季明舒眉心隆起,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谢无渊继续道,“你不是最恨谢凝雪吗?现在她已经死了,没人能够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了,你若是不喜欢天残宫,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可好?”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谢无渊终于控制不住怒意,双手拽住她,逼迫她直视自己,“你还在想凌北辰?你别忘记了,他是南希国皇族中人,是世人口中所谓的君子,而你是天残宫的魔女,死在你手里的人命不计其数,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明舒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谢无渊再也忍不住那疯狂的占有欲,他俯身,死死吻住了那张唇。
季明舒心底一片灰暗,她没有挣扎,因为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任何的挣扎只是徒劳。
当他的衣衫尽褪,侵占她的一分一寸时,她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床帷,两行清泪滑落。
谢无渊只差一步便能彻底地占有她,可是那滴眼泪落在了他的掌心,灼热了他的手掌,也灼伤了他的心。
他最终停止了侵略性的动作,拉着被子遮住了她的身体,他隔着被子压在她的胸口,“对不起,对不起,望舒,原谅我……”
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谢无渊绝望地意识到,无论他做什么,他们之间都回不去了。
他不是当初的玉隐,而她也不是当初的望舒了。
……
第144章
大婚
翌日,谢无渊睁着一双干涩的眼,吩咐宫人为季明舒打扮。
季明舒像个提线木偶一般,面无表情地任人摆弄。
已经被谢无渊破格提升的幽瞳,她很有眼力见儿地讨好,“大师姐,您看这嫁衣多美呀!这是宫主特意从平城买了送回来的呢,据说这是八位最有名气的绣娘联手打造的,就是公主出嫁也没此殊荣呢。”
季明舒毫无反应。
但没关系,她讨好的本就不是大师姐,而是边上的宫主。
果然,谢无渊闻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挥挥手,让侍女都退了下去。
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按在她肩上,从铜镜中与她对视,笑着道,“你大概不知道,十岁的时候,我就发誓,今生一定要娶你做妻子。”
季明舒开口了,却是冷冰冰道,“你会后悔的。”
“哦?”即便心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但他脸上仍带着轻松的笑意,他挑眉问,“心愿达成,我为何要后悔呢?”
季明舒移开视线,不再说话了。
谢无渊也不介意,俯身在她头顶印下一吻,语气幽幽如同来自地狱的撒旦,“别忘了你体内有我的伴生蛊,若离开我,你没法活。”
季明舒蹙眉。
谢无渊拥着她,在她耳边发出魔咒般的呢喃,“所以,乖乖的,不要想离开我。”
尽管季明舒对这场婚礼十分抗拒,以无声的沉默表示她的立场,但谢无渊对这场婚礼充满了期待。
一个侍女急匆匆来禀,“启、启禀宫主,负责采购的人未购买彩球绸带,属下们找不到替换之物……”
其实也怪不得她们,她们是天残宫的妖女,从小做惯了的事情是杀人,这种凡夫俗子之流的成婚仪式,她们真的不懂,准备起来手忙脚乱的。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极近的惶恐,满宫上下没人不知,宫主对这场婚礼的重视,这个小岔子,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果然,谢无渊眸子转厉,瞬间闪过杀意。但很快,他缓和了神色,只骂道,“一群废物!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本宫主去瞧瞧。”
小侍女劫后余生,立刻爬起来跟上他。
谢无渊走了几步,突然转过头来,一下子与看着他的季明舒对上了视线,季明舒立刻移开了视线。
他走上前,点住了她的穴道,“别动其他心思。”
季明舒不得动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谢无渊这才放心地去了。
谢无渊离开了,现场只剩下两个侍女了。
一直沉默的季明舒突然开口了,“帮我倒杯水。”
侍女自然不敢不听,立刻倒了一杯水凑到她唇边。
季明舒的唇瓣刚沾到水,便皱眉道,“这水已经冷了。”
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忌惮她宫主夫人的身份,不敢不听,立刻道,“属下这便去换热水。”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侍女了,那个侍女自是知道这位大师姐的本事,一直低垂着头,当自己不存在一般。
“你……叫清兰?”
“啊,是,属下清兰。”她不敢抬头,不敢走到大师姐面前,她知道,一旦看入大师姐眼中,自己就不受控了。
“胭脂淡了,帮我补上吧。”季明舒淡淡道。
“是……”
清兰告诉自己不要看大师姐的眼睛,千万不能看,但是她忽略了那扇镜子,当她从镜中观察季明舒脸上的胭脂时,不经意地扫过了她的眼睛——
然后,她的眼睛不听使唤,再也离不开了。
连脑子和手脚也不听使唤了。
“帮我解开穴道。”
“是。”清兰无意识到了她的面前,出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季明舒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以手肘打晕了小侍女,和她换了衣服,而后出了这间新房。
这一日夜季明舒一直被谢无渊守着,不想天残宫已经变了个样子,到处都是彩绸和红灯笼,和她记忆中的吃人魔窟大相径庭。
她在天残宫待了快十年,对这里的环境无比熟悉,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宫人,往出宫的方向摸寻去。
虽然她答应了凌北辰收复天残宫,但很显然她而今并不是谢无渊的对手,她不想以卵击石,那件事只有徐徐图之了。
季明舒没想到,只一刻钟,宫里就加强戒备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料谢无渊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她眼前,“你——”她眯了眯眼睛,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你故意的。”
谢无渊整个人透着阴冷的感觉,即便是正红的喜服,也没有让他柔和半分,他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以一种惋惜的语气说道,“望舒,你实在太任性了,你可知因为你的任性,平白添了两条人命?”
季明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你杀了她们。”
谢无渊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了笑,“你看看,那两人因你被我杀死,你是帮凶,我是刽子手,你还不承认我们一样?”
说着他砸吧了一下嘴,他虽然杀人无数,但这还是第一次承认自己是刽子手,这感觉……有点儿新鲜。
“谢无渊,你如此残酷,就不怕步谢凝雪的后尘吗?”季明舒一边应对他,一边思索着退路。
谢无渊一时间有些恍惚,看着望舒的样子,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他们,那时候逼迫他们的人是谢凝雪。
而今他有点儿理解谢凝雪的想法了。因为,他此刻真的恨不得撕碎女子脸上可笑的坚持。
“后尘?”他笑得极狂放,“谢凝雪败就败在动了真感情,信任了身边的人,本宫主绝不会步她后尘!”
“望舒啊,机会本宫主已经给你了,可你不懂得珍惜。本宫主看只有让你变得和天青子一样,你才会乖乖待在本宫主身边了……”
他一步步走近季明舒,冷漠的眼睛再没有分毫感情,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要将季明舒抽筋剥皮,分而食之。
季明舒下意识后退,她看到了她师父的惨状,经脉俱断、五感皆丧,真的到了那一步,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谢无渊欣赏着她脸上的恐惧,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不再逼近,“你也会觉得害怕?你求我啊,你知道我那么爱你,只要你求我,跪在我脚边祈求我的爱抚,我真的会心软呢……”
季明舒突然回身,飞身往外逃。
谢无渊沉眸追上去,“站住!”
然而一道黑影闪过,混着季明舒的身影,飞进了一个石室。
那是……禁地!
第145章
真相
谢无渊立刻追上去,然而禁地的石门已沉沉关上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季明舒被黑影拖入了禁地。
暴怒的他一掌挥过去,强势的一掌带着摧毁一切的可怕力量。然而,那石门却纹丝未动。
侍女禀道,“宫主,禁地的石门是断龙石,非人力所能破坏。”
谢无渊下令,“一个时辰内,给本宫主找出机关所在,否则本宫主杀了你们!”
侍女们应下,立刻去找机关了。
所有宫人都知道,禁地里封存着天残宫秘辛,只有历任宫主才知道机关所在。
没人知道哪来的黑影,竟知道如何开启机关?而且,先宫主若是正常传位给宫主,不可能不告诉他禁地的机关。
但是,这些疑问她们只能烂在肚子里。
季明舒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牵动了旧伤,那种疼仿佛要把五脏六腑碾碎一般,不过她顾不上,她一个翻身,警惕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走近她,季明舒立刻后退,呈防御的姿势,“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再上前了,扯下了蒙面,“小姐,是属下。”
竟然是,耿宏。
季明舒有些错乱,脑子里千头万绪,好半晌,她才问出一个问题,“你……叫我什么?”
耿宏当即朝她跪下,“您正是云凤澜,是侯爷唯一的子嗣,是云家机关术的传人啊!”
季明舒不禁蹙眉,她催眠了青冥,探出青冥才是云凤澜。耿宏这么说有何意图?
耿宏看出她的戒备和怀疑,便仔细向她解释——
“当日小姐爆出了天残宫大弟子的身份,属下当时心中持有疑虑,纵然胎记有假,但您机关术的天赋不是假的。
而且属下也想知道天残宫为何会知晓小姐的胎记秘密,所以属下假意被无忧擒住,混入了天残宫。”
“这三个月来,属下被他们关押在那个暗牢,她们以为属下武功尽失,对属下放松了警惕。属下便一直在找机会探查天残宫的秘密。”
“这个禁地是偶然见谢凝雪打开,所以属下知道了此地,也就知道了小姐您的身世——”
“等等……”季明舒打断道,“我曾经催眠了青冥——天残宫的另一个弟子,就我所知,她才是真的云凤澜。”
“小姐看到证物便会相信了。”耿宏立刻翻找起来。
这里空间并不大,只摆了一排书架和一张桌案,凌乱地摆着书籍和木盒。
耿宏很快便找到一个盒子,他似乎已经很熟悉盒子里的东西了,他径直打开盒子,将里头的东西呈现在季明舒面前。
里面是一件折叠起来的小姑娘的衣裳,还有玉坠、禁步等饰物,看成色,都是上了年头的东西了。
除了这些,盒子里还有一个信封。
她拿着那封信,下意识觉得,这封信封锁着她的身世之谜,这一刻她禁不住有些紧张了。
盼了那么多年的真相,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呈现在眼前,让她原本死寂的心跟着浮浮沉沉。
她会是云凤澜吗?心里头有一丝期待,若她是真的云凤澜,那这半年的经历,也不算白费了。
季明舒定了定心,打开了信。
纸张已经泛黄了,看得出与这些东西一样有了日子。
信一共有四页,大意是,云安侯之女云凤澜,年六岁,右胳膊内侧有一朱砂痣,抹除之,取名为望舒。
所以,她真的是云凤澜……
她真的是云家机关术的传人。
和昭仁太子凌北辰有婚约的人也是她。
这世间唯一能解开凌北辰寒症的人也是她。
此刻,竟然感到了一种轮回的宿命感。时光错了十余年,而今,她又回到了她本该的位置上。
耿宏见她看完了信,在边上解释道,“谢凝雪诡计多端,她一定是担心小姐长大怀疑自己的身世,所以将胎记抹除。她让小姐以为自己是假的云凤澜,便于控制,此妇人真是歹毒,若是她还在世,属下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他如何能不恨,要知道当初刚知道季明舒魔教妖女身份时,他有一段时间也恨不得杀了她泄恨。
幸亏老天有眼,没有让他错杀小姐,否则他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主君主母?
季明舒近日身体被折腾地血亏,脑子有些昏沉,她按着头,问他,“当日荫龙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相信,这件事一定和天残宫脱不开关系。
说及此,耿宏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恨意,“这场大火是谢凝雪策划的,当初南希国、北夏国的皇族子弟都在山上学武,谢凝雪与西宣国国君狼狈为奸,借天火之名杀死两国的继承人。”
“属下猜,西宣国那皇帝老儿大抵是不想留活口的,应该是谢凝雪暗中的动作,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再后来,她果然与西宣国皇帝老儿决裂躲到了这山里来。这十多年来,她将小姐与其他皇族子弟培养成细作,大概也是为了报复西宣国皇帝老儿。”
“幸好她这些小心思,否则云家机关术当真要后继无人了。”
季明舒回想起她对青冥催眠之事,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青冥的梦境中,她听到「凤澜」回头,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而喊这个名字的人,也不是在喊青冥,而是在喊青冥后面的那个身影。
按照谢凝雪的心思,想来,青冥是北夏国如假包换的公主了。
只可惜,青冥众叛亲离,在北夏国已无立足之地了,而今更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耿宏一时老泪纵横,其实他那日在暗牢见到她便知道她是自己小主子了,只是时机不对不能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