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应,叫太后的心里又凭添了几分恨意。
“瞧瞧哀家当真糊涂了,你们能放下过去,相敬如宾自然是好的,只怕你心存芥蒂,”太后娘娘挽住她的手,拍了拍,“哀家知道是你个好孩子,可当真能够接受一个心里早有人的夫君么?”
表面上问的是话,姜元初却清楚,太后娘娘要的是立场。是想要自己投入阵营,一起敌对沈彻。
“臣媳如母后所想,既已成亲,便也是下决心放下了过去的一切,他会对臣媳好的,臣媳相信他。”
女子嫁人不就是图夫君对自己好么?那个位置真的没那么重要。
以为能等来什么解气的回话,这好像说了又没说,太后活生生被噎得不轻,气得急呛几口,连忙吩咐妙云掌茶。
“罢了,哀家累了,你且退下吧!”知道拉拢人心无望,也不敢明目张胆使手段,太后闭了双眸,挥了挥手。
她轻吁一口气,想着能离开这里,浑身也轻了不少。谁料刚走出几步,便又被叫住。
“且慢,把你方才抄的佛经拿来给哀家瞧瞧。”
“是。”
哪里有这么简单,她开始有些无助,把仅有的希望投向林尚仪,但显然对方是太后的人,对她的求助几乎视而不见。
抄写的佛经被递了上去,她乖乖候在一旁等待。初时太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神情,待翻到最后,直起身子,哆嗦着手将纸通通挥到她脸上。
“你写得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
她脊背发凉,胡乱从地上抹起一张纸,瞧了瞧,那上头有许大不敬的话,掺在佛经里头,很是突兀,是有人刻意添加上去的。
可这些东西分明就离开过自己的手掌心,她胆子再大也是惜命的,怎么可能在这上头做文章,太不合逻辑。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由得她解释,太后身旁的宫人已经将她按跪在地上。
“母后,臣媳冤枉,这不是臣媳写的,绝对不是,”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疏离着可能会遗忘的纰漏,摇头辩解,“方才林尚仪一直都在臣媳身旁,她可为臣媳作证。”
“林尚仪,你可有亲眼瞧见我写这些?”
“回太后娘娘的话,婢子的确不曾亲眼瞧见,但期间婢子给王妃添了果茶,有离开过片刻,那时可有发生些什么奴婢就不得而知了。”林妙云有些心软地看了她一眼,不敢违命,将先前的交代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姜元初,你对皇家不敬,该当何罪?”
“此事绝非臣媳所为,臣媳亦无力自证清白,但请母后将那位举证臣媳有罪的宫人找出来。”她身子骨娇小,说出来的话却是铿锵有力,惊得在场之人无不震撼。
“你当这哪里,衙门升堂的地方么?难道哀家还会冤枉你不成!”太后一口咬定此事就是她所为,只是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公然挑衅自己的威严。
“没有做过的事,臣媳不会认,”她脑海中又细细过盘一遍,仍旧找不出半分破绽,心灰意冷,“母后要罚便罚。”
“你!”太后气得直咬牙,将桌子拍得很响,厉声道,“放肆!”
林尚仪不由地替姜元初捏了把冷汗,太后固然惧怕沈彻,可面子上向来做得周到,恐怕不会为了区区小事出头。这是有苦头吃了。
“太后娘娘息怒,想来这也是王妃的无心之失……”林尚仪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人,什么情境该说什么话清楚的很。
“哀家念你是初犯,又适逢大喜,宫里亦见不得血腥,你去外头跪着,不跪满三个时辰,不得起身。”说罢,甚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她清楚的很,知道执拗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束,索性不挣扎了。
已经是深秋了,再华丽的慈宁宫也早失了春色,一片凋零。
她咬牙,挪移发麻的双腿跪了下去,台阶下不知何时多了碎石,一下子簇进皮肉里,疼得她浑身冒冷汗。
疼,像被人用刀活生生剔开,从里头取出骨头。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眼前的宫殿出现了重影,闭了闭眼,天旋地转。
“王妃,不然你进去同太后娘娘说句软话吧……”林妙云从殿内走了出来,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里不是滋味。
“用不着,我能坚持住。”话里小小的倔强。
太后等得不就是自己的求饶吗?她同沈彻之间的较量,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决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林妙云无奈地摇摇头,同一旁的宫人使了个脸色。
消息传到沈彻耳朵的时,马车刚驶出宫门不远,祁风听到身后有宫女扯着嗓子大喊,甚至都没过问沈彻的意思,赶忙停了马车。
祁风认得她,是慈宁宫里头的。
宫人气喘吁吁跑上前,看了看掩得严实的车帘,没有紧皱,“祁将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