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声响祁风也听得清楚, 本想着进来瞧瞧, 但一看到沈彻的神情, 也生怕自己添乱。这会子看她出来,方才松了口气,若无其事,也只当不曾看见她。
瓦罐的碎片划破了掌心,血滴顺着地面蜿蜒蛇行,比起来心里才痛。
怀绿刚起身,正四处寻找,看见她拖着疲惫的步伐,狼狈不堪地从外头进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疾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脸上有斑驳的泪痕,手中捧着几颗黄松松的栗子,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娘娘,你去哪了?奴婢到处好找。”
支撑不到榻前,她双膝一软,重重栽倒在地,仅有的几颗栗子哗啦啦地滚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强忍住的泪水一下子翻滚了出来,她发了疯一般扑到在地,双手胡乱摸索着。
地面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
“娘娘!”怀绿惊呼一声,说什么也要将她拽起来,可实在敌不过她的气力,只好在劝,“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眼里也只有栗子。好容易找到一颗,捧在掌心,像失而复得的珍宝,破涕为笑。
“这栗子可甜了,他怎么会不喜欢,怎么就不喜欢?”
怀绿眼皮一跳,果然还是因为沈彻。
“他没有不喜欢,他只是不喜欢你,”怀绿一直在想该怎么劝说,眼下不失为一个好时机,索性也不阻挠了,任由她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得天昏地暗,“你做的所有事,他都看不到,更不会心疼。”
“娘娘,心里有人的,永远不可能取而代之。”
“以后离他远远的,好不好?”
怀绿蹲下身去,拍了拍她肩背,将她拥在怀里,“过了今日,不许再为他掉一滴眼泪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死心眼,到底能不能走出来?
巴掌大的脸上早没了血色,又受了惊吓,双目像一摊死水,呆呆的。
门口有个身影探了进来,歪了歪脑袋,逮住地上栗子就扑了过去,怀绿还没来得及说话,月牙就塞进了嘴里。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哥哥又欺负你了?”月牙的病还是同从前一样,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心智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童。
“月牙乖,快去把昨日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请过来。”怀绿用手比了比长长的胡须,“姐姐给你买糖葫芦。”
这样的窘态,还是不要叫她多瞧才好,痴傻的人是管不住嘴的。成婚三日就受了冷落,传出去免不了又是一顿风波。
听到有糖葫芦吃,月牙二话不说,唱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怀绿松了口气,看见榻上的姜元初,双眼紧闭,神情痛苦。
“在下可以进来么?”
门外头一个清亮的嗓音,让怀绿回了神急忙走到门口,用手在嘴上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轻声。
“奴婢眼拙,敢问阁下是……”
王府来来去去的庞杂人等向来很多,但这是内院,能进来这里的外人除了府医,怀绿想不起还有谁了,但又不确定。府医是有几个,那都是上了岁数的,从来也没听过说还有位如此俊朗年少的府医。
“在下是朗先生的徒弟,姓成名云州,朗先生今日抱恙,特意命我前来给王妃诊脉。”
“这不妥当……”怀绿当机立断拒绝,又将纱帐垂了下来,谨慎道,“先生稍候,待奴婢去问过殿下。”
“正是殿下的意思。”成云州面色平静,语气温和。
怀绿也有些讶异,这是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果子吃么?幸而她听不见,否则恐怕又会动恻隐之心。
上回沈彻难得请了女大夫,结果就被絮叨了很久,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别的暂且不论,光是耳根子清净这一点,就足够了。
没有人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假传沈彻的口谕,怀绿正在犹豫,内室突然响起了一阵燥咳,听着很严重。
“那便有劳成大夫了,这便请。”无论如何,这身子是不能再拖了。
“娘娘醒了,”有外男在怀绿没有撩起纱帐,“大夫来诊脉了。”
纱帐里头缓缓伸出一只手来,肌肤胜雪。
“不知道王妃能否露脸以便在下诊断?”
望闻问切,摆在首位的面诊尤为重要,恁是再高的医术,没有面诊的参照,也不敢妄下定论。
可这似乎又不合乎规矩了。
“好。”糯糯的一声,听得成云州耳根子微热,抬了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