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没接,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不是你做的,为何要认?”
她手一抖,险些没端住杯子。这个人看似离得远,却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哪怕是奴院这种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殿下命奴掌管奴院,奴院出了事,奴自然难辞其咎。”
沈彻微微皱眉,隐约听出了话外音,这个小奴隶胆子是越发大了。
有些被噎住,这话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佯装听不懂,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了几遍,“疼吗?”
疼,怎么会不疼,像被人活生生地撕开了皮肤。
她摇摇头,“不疼。”
胆子大,嘴巴也不实诚,沈彻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抬手往她脸上的轻轻一点。
“嘶……”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疼痛难忍,本能地叫出声,泪星子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疼吗?”他再问。
“……”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用双手将巴掌脸小心翼翼地护了起来。
“左手边,第二只箱柜,里面有药箱。”
“是。”有了这稍稍松口气的功夫,她连忙起身,按着他说的方向去找。
她走的快,回来的却有些慢,甚至想就在那里将药箱打开,顺便问一问,需要什么药。
“要我过去?”背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让她头皮有些发麻。
“奴这就过来。”她很是无奈。
小小的一方寝居,竟叫她走出千山万水的辽阔,沈彻有些不禁自问真的有这么吓人?
药箱被端了过来,沈彻不愿意染手,从前也都是祁风在给他上药,但他清楚地记着里头的东西。
“最下层,青莲色小瓷瓶。”
姜元初不敢怠慢,一两下就找了出来,荔枝般大小的药瓶,还没打开就有一股浓郁的清香,上头帖有红纸,黑笔写着冰肌玉肤膏几个大字。
这药原是一军营里的副将给的,说是药效极好,只是这名字分明是为女子调制的,沈彻虽然收了,但一直放着没用,今日倒也算物尽其用。
姜元初打开盖,里头是浅白色的膏状物,看着十分滋润,不等沈彻开口,用指尖点了点就要往脸上抹。抬手的瞬间,她才发现,这屋子连一枚铜镜也没有,而自己脸上的抓伤遍布并不均匀,若是无偏差涂抹,这一罐定然是不够的。
沈彻丢下书去,趁她发愣之际,已将药瓶拂了过来,指腹轻点,沾染好膏药,往她脸上凑去。
她大惊失色,忙摆手,躲过脸庞,“殿下,奴自己可以的……”
这样的话,她自己也觉得颇为心虚,见沈彻没回话,又从遮挡着的指缝里偷瞄了一眼,果然脸色如山雨欲来。
很是难看。
她老老实实地放下手,将脑袋伸到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够到底位置,脖子拉得老长。
沈彻没动手,但凌厉的眼神告诉她,这样的姿势定然是不行的。她脸一白,小小的身躯往他的怀里钻去,不偏不倚位置刚好,他一低头便能瞥见薄裙之下的旖旎春色。
胸腔内那颗滚烫的心加快了步伐。
“把眼闭上。”
怀里人并未察觉出异样,浓密的睫毛轻轻盖了下来,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女人的手比起男人掌中的刀剑,一点也不弱。白皙柔嫩的皮肤的血痕,像山丘一样连绵起伏,渗透着细密的血珠子。亲历过许多杀戮,无一不比这残忍,可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内心更为煎熬。
没将崔流萤的手剁了喂狗,他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虽然沈彻已经足够如履薄冰,但是指腹还是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几处伤口,疼得姜元初龇牙咧嘴,连嘶几声。
“我、轻些……”他自言自语道了一句,声音很轻。
“奴不怕疼,殿下大胆些。”她还是听到了,扬起嘴角笑了笑,露出两只甜甜的酒窝,但很快被疼痛冲破,又变得面无表情。
被识破了内心,沈彻突然变得有些抗拒,“这瓶冰肌玉露膏只当是你欠我的,往后有钱了就还我。”
“好……”她又笑了,露出洁白洁白的贝齿,她不喜欢欠别人,沈彻这么说,她反倒安心不少,继而问道,“多少银两?”
“一百两。”他清晰咬字。
“……”
“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