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办?”怀绿心急道。
岂料,崔流萤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手里捧着新熬好的汤药,一步步缓缓地走上前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人,她微微一愣,又看向正中间的姜元初,又看到狼狈不堪的月牙,心一沉,佯做无事发生,“怎么你们都在?”
没人回答,月牙想开口,却被姜元初一把拉住了。
“我是过来送药的。”她脚步往前几步,却见这三人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要不我来吧,为了照顾他,你也好些日子没休息过了……”怀绿打破沉默,试图去接过她手里的汤药。
崔流萤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怀绿平日里就不待见她,便知这其中定有蹊跷,故而并未转手只是道,“多谢好意,服侍人的活得还是我来,得心应手些……”
众人屏住了呼吸,崔流萤直直地上前,四目相对,姜元初迫不得已只好让开身来。
像是早预料到了一般,崔流萤没有多大的惶恐,手中的药碗跌落在地,豆大的泪珠跌落眼眶,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踉跄着扑到庄德的榻上。
她目光呆呆地望着那把匕首,伸手上前却又颤抖着缩了回来,喉咙里发出几声悲鸣。
“人是我杀的。”姜元初此言一出,怀绿同月牙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月牙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内心复杂,可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愣愣地摇了摇头。
“不是说已经原谅他了吗?”崔流萤的反应让众人皆有些错愕不已,出奇的冷静。
姜元初心口有些闷,但还是冷冷地说道,“是,可我后悔了。”
怀绿和月牙又是一惊,越发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只是呆站着面面相觑。
“姜主子,”崔流萤用指腹轻点了点脸颊上的泪珠,缓缓起身,红着眼眶,“你如今确实不一样,要杀奴院的人,对于你来说,不过杀一只鸡那般简单。”
她眼里虽有怨愤,但更多的是悔恨,自嘲般笑笑,“我当初怎么就心软了么?”
“我当初就应该袖手旁观,至少他就不会死在你手上,”冷静深沉,崔流萤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奋力扯过姜元初的衣襟,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撕痛灼热,像一枚枚尖刺划在她的脸上脖颈上,皮开肉绽。
措手不及的怀绿和月牙见此情形,忙将崔流萤从她的身旁拉开。
“差不多得了,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他几次三番妄想玷污月牙,本就该死,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助纣为虐,我从前以为你是这奴院里最聪明的,怎么在这事上倒糊涂了呢?”怀绿见姜元初被她的指甲抓得不轻,实在是忍不了这口冤枉气。
“你知道什么?你们懂什么?”崔流萤兀自冷笑着,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懂什么,你们懂什么?”
“姜元初,你以为自己投靠了靖安王这座大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纵然他有错,却也轮不到你来结束他的性命。”
“这样的登徒子,自食其果是早晚的事,殿下日理万机,难不成这点小事,也要由他亲自过问吗?”
怀绿同崔流萤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姜元初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疼得厉害,几乎快睁不开眼,用手背一拭,鲜血斑驳。她从袖兜中将文书拿了出来,目光空洞,慢声道,“拿着这个离开这里吧,你曾说过要带他回去的。”
她想,这本该是件喜庆的事,如今看来,却是太过残忍。
“姜元初,你最好别放过我,”崔流萤对她的所作所为并不领情,“否则,他日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崔流萤多少还有不解,自己出手之重,几乎抓花了她的脸,她却平静地连一点怒气都没有。那张脸,可是靖安王最看重的,若是毁了,定会弃如敝履,一文不值。
“王府不是什么好地方,走了就别回来了。”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实则内心已经十分痛楚。
原以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至少不该是敌人。
她越这样,崔流萤的心中的愤恨就越大,忍不住嘶吼起来,“我要见殿下,将军在王府任劳任怨这些年,没功劳却有苦劳,凭什么就这样打发了?”
“是我下令的,你有何话说?”沈彻的声音从阴冷的夜色里响起,姜元初一抬眸,那抹玄色衣袍就站在不远处的翠竹旁,剑眉星目,气势逼人。
“殿、殿下……”
这是崔流萤万万没想到的,她似乎低估了姜元初,世上皮囊千千万,相似的太多,如何就能叫靖安王失了魂,次次替她解围,救水火之中。
沈彻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那张被抓花了脸,头发散乱,狼狈地像被人遗弃的猫儿,偏偏说话清冷的模样,有几分像极了她。
“殿下。”姜元初回过神来,低低地换了一声,试图用双手去遮掩伤口,一脸窘迫。
“奴拜见殿下。”怀绿同月牙也纷纷行了礼,跪在一旁不敢抬头。
“若觉得难舍,便下去陪他。”沈彻将那枚文书收了过来,往崔流萤的面前一掷,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这话本也没什么,只是从沈彻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渗得慌,想死都没这般勇气了。
“殿下……”姜元初惊唤一声,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