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将军误会了,你难道没有瞧见,我的衣裳披在姜姑娘身上吗?”她寻了个恰当的理由,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手腕,“我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后半句,声音委实变了样,目光神情中无不透露着一股不屑和狠劲。
她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子,哪怕是再好的家世,又怎能和自己比?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祁风顿了顿,让开了去路。看着任嫣儿的身影,他突然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沈彻了,这样的女子当真要娶回来做王妃吗?以沈彻这样的身份,就算直截了当拒绝,太后也不敢有任何的微词。又何必趟这浑水?
可转念一想,沈彻接了这赐婚的懿旨,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彻底忘了苏文茵?
这好像,不算什么坏事。
姜元初慢步走在前头,他跟在身侧,很微妙的距离,明明触手可及,可总觉得隔了好远。慈宁宫这一趟,又让二人间变得和从前一般生分。
“你在生我的气。”语气肯定,微微有些难过。
“奴不敢。”她回道,像把细针扎在心坎上,又疼又乱。
听得出是在生气,可他的心头却一阵暖。实在怪得很,好似那颗无处安放的心突然就找到了归宿。
“无论殿下做什么,奴都不应该过问,这是奴的本分,不可僭越。”
好端端的心情,被她一盆冷水给浇了。偏偏她那作壁上观,漠不关心口气,又让沈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情的人。
实在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可记得我说过的话,”他强压心头的怨气,“不要在我跟前以奴自称。”
“奴记得的,”她双眼清澈,如平静的湖面,甜甜一笑,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殿下还说过,王府是奴的家。”
“既然记得,那你为何……”他彻底怒了,明明记得,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激他。
强词夺理的诡辩,让他不得不想起了苏文茵,她就这样的性子,不受拘束,自由散漫。
‘你不开心,我就开心……’
他清楚地记得那张俏皮灵动的脸,口舌之争,永远都赢不了她。
“罢了,你喜欢就好。”他不得已,也只能放任她去。
这一幕,全然被任嫣儿看在了眼里,她听不清对话,但勉强能从沈彻的神情分辨出来,应该是吵架了。
此时上前解围,应该不会拒绝。
“殿下,男女有别,还是让臣女陪姜姑娘回房吧……”
沈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进府的,走路没声响,又被吓了一跳,难免生气,不说一句话就走开了。
姜元初并不想她跟着自己回访,伸手就要去解系带,却被任嫣儿拦下了,“姜姑娘不急,先回房吧……”
说罢,轻轻拉了拉,看意思是拦不住了。她住的地方离沈彻近在咫尺,只隔了一池湖水。
任嫣儿没有摸清她在沈彻心里的份量,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为难她,所以一路上两人无话。
临近院子的时候,向来喜欢守在院门口,等自己回来的怀绿却没有出现,姜元初心中暗暗叹气,这个麻烦恐怕一时间也甩不掉了。
“原来姑娘就住在这儿啊!”明明嫉妒得要命,脸上却装作毫无在意的模样,不等她说什么,起先走到窗子旁,往外一推,“好阔气的院子,那儿就是殿下的寝居么?”
外头秋色正好,院内的银杏已经凋零,满地金黄。两间屋子,临水而建,窗对窗,能看到同一片天空。
姜元初把衣裳脱了下来,掸了掸上头的灰尘,仔仔细细叠好,捧到她面前,“多谢姑娘。”
姑娘二字,听得任嫣儿实在不自在,又见这屋子四下无人,索性衣裳也没接,而且任由它落地,一双淡粉色的云履靴踩了上去,狠力拧了拧。
“你以为你穿过的东西,我任嫣儿还能要吗?”
姜元初并不意外,自己的直觉向来很准。从慈宁宫起,就觉得对方很讨厌自己。更何况,她又是准王妃,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会是沈彻明媒正娶的妻。
“我将来是要入靖安王府的,殿下很喜欢我,这门婚事也是他亲自向太后娘娘求来的,你是个聪明人,也一定听过宁可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知其不可而为之,是为蠢笨。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甚至可以去求爹爹,让你的娘家人封官入仕,只要你肯知难而退。”
任嫣儿心里再是没什么底数,但从沈彻的一举一动不难看出,他确实对这个女子很上心。
若不趁早除掉,终是大患。
沈彻自己求的?姜元初掌心微微收紧,若是真的,那位画中女子,可真够可怜的,若只是假的,自欺欺人,也太悲哀了些……
可沈彻娶谁,弃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恭贺姑娘喜得良缘,”她不温不淡开口,“只是姑娘说的,恕我不能依从,我是殿下身边的人,该逐该留,于情于理,得听候殿下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