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任嫣儿没想到一个小地方的女子竟然这般伶牙俐齿,一时被噎住,气得脸红脖子粗,“既然你不听劝,那我就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和殿下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们会白头相守,儿孙满堂。我这个人心眼小,见不得有旁的女子在他跟前晃,也怨不得我下手重。殿下的身后从来不只有他一人,是他麾下三十万将士,而我们任家会是他左膀右臂,权衡利弊,你连弃子都算不上。”
任嫣儿咄咄逼人,她再是个不争不抢的好性子,也是要被逼急的。她身份高贵,自己不过烂命一条,根本没什么可失去的,又有何惧怕?
她道:“我从未想过要……”
话至一半,姜元初只觉脚跟处莫名多了股抓力,有个身影突然从案几下面蹿了出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道身影就蹦着任嫣儿去了。只听得砰得一声,任嫣儿被冲倒在地,那道身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什么东西?”任嫣儿被撞懵了,吓得花颜失色,大声喊叫起来,只闻得一股子泥土的气息,连个样子也不曾看清。
“还能是什么东西,耗子呗!”怀绿清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拍了拍手,迅速走到姜元初跟前,用身子护住。
第34章
“什么耗子?”任嫣儿脸色一白, 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最怕的就是这种灰漆漆,长着细长尾巴的东西,想想就觉得恶心。
“奴婢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准王妃啊!”怀绿一早就从祁风那里听到了风声, 知道姜元初可能遇见了难处, 便匆匆赶了过来, 幸好不算太忙迟。
王妃二字叫得任嫣儿心中舒坦, 夸赞道,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以后准少不了你的好处!”
“准王妃锦衣玉食的, 自然没见过耗子,巧了奴婢这儿有只现成的, 王妃有没有兴趣瞧一瞧啊?”
怀绿藏了手在后边,眼看就要伸出来, 吓得任嫣儿面如土灰,连连摆手, “不必了,我还有事, 先走一步……”
不费吹灰之力, 就把任嫣儿给请了出去, 怀绿钦佩自己这个法子倒还不错。看了看呆愣住的姜元初,故意逗她,“姑娘,你要不要瞧瞧?”
“……”
“我、不、不要。”她有些害怕, 往后缩了缩。
怀绿把头拿了出来, 却是一小串红得发紫的葡萄, 上头还有露珠, 新鲜的很,瞧着就叫人垂涎欲滴。
她轻抚了抚心口,找了软凳坐下,“刚刚那是月牙吧……”
哪来什么大耗子,再大,哪里有那么大?
怀绿放下葡萄,握紧她的手,“姑娘,你受委屈了……”
“她的话,你只当耳旁风,吹吹就过了,什么亲自求旨,荒唐至极。当年,殿下那么喜欢苏姑娘,也没见他这么做啊……”怀绿义愤填膺间,早已说了漏了嘴。
“哪位苏姑娘?”她有些不甘心,问道。
怀绿生怕她心里难过,连忙解释,“没有的事,是姑娘听错了,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好,”知道问不出什么,她也不在坚持了,如释重负道,“还好你来,要不要我真还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她。”
“姑娘且安心罢,世间事千变万化,没有踏进王府大门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怀绿并不担心将来风水轮流转,会被任嫣儿记恨上。以自己对沈彻的了解,任嫣儿那样的人定然是做不了王府主母,从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哪回见他妥协退让过?
沈彻负手站在窗子边,眼眸里那个小小的身影背对他,似乎心里头藏了许多委屈,至始至终静坐着,一动不动。
祁风从外头走了进来,他是看着任嫣儿出府的,前来给沈彻报个信。
“殿下,任姑娘已经走了。”
沈彻回过神来,走到案牍前坐下,不紧不慢,斟了热茶。
“殿下当真要娶她?”祁风向来不爱插手这些事,但从慈宁宫出来,这一路上可以看得出,沈彻很不开心。
他放下杯盏,指腹轻轻划过杯沿,若有所思。娶不娶,似乎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太后费尽心机,无非就是想拉拢这个唯一还有实权的辅政王,为己所用。
很长的沉默过后,才缓缓开口,“去查一下任诏清,还有他女儿。”
“是,殿下。”终于等到这句,祁风心中高兴。并没有破罐子破摔,他还是那个从容自若,处之泰然的靖安王,一点都没变。
祁风领命离开了,沈彻从书架上取下画卷,徐徐展开。三年了,脑海里的那个人似乎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了,唯独这画上的丹青还异常鲜艳,一如昨日。
她穿着绯红色的劲装,纵身上马,在黄沙漫漫中驰骋。
沈彻在案牍前呆坐许久,直到窗外头月亮的清辉照进来,案上银霜一片,才收回思绪,将画卷小心翼翼收好,轻轻放入檀木画匣中,起身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