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中,门前有个身影欲进又退。他没细看,只以为是她,心头悸动,嘴上却冷声道,“不是生气了么?怎么又眼巴巴跑来见我?”
夜色中,祁风捧着食盒,身子一哆嗦,轻唤道,“殿下……”
“……”
沈彻后悔自己没早些掌灯,又太心急了,当下脸色有些难看。一时间,祁风也不知道该走该留,屋子里气氛紧促。
他没有继续开口,只是从案牍上摸过一卷书册,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又合上,神情自若,“查到了?”
应当是没查到的,那些人行事向来谨慎,若有什么蛛丝马迹恐怕早就被察觉了,哪里需要白费这样的精力?他这么问,无非是话中有话。
“还没有,殿下,时辰不早了,你还没用过晚膳吧,先喝了这碗莲子羹就早些歇息吧,”约莫是觉得自己怎么学都不像,心虚地补了句,“就算钦天监已经择好吉日,但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热气腾腾的莲子羹,上头洒了零星几粒丹桂,香气袭人。
“谁叫你送来的?”沈彻索性将手中书卷丢了,抬头看着祁风,眼里划过一丝怨念。
祁风什么时候有的这灵巧心思?应当是她吧,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总归是有自己的。
“是卑职自己要送的。”
“出去……”
祁风得了怀绿的叮嘱,连同原话一句也没改,只说殿下听了会高兴,怎么反而触了他眉头?
“……”
祁风恨不能脚下生风,从屋子里飞出去,刚到门口,又被沈彻喊住。
“站住。”
“把这个拿走……”
“卑职这就拿走……”
祁风不敢怠慢,连抢带夺般取了食盒,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
案牍上瞬间空空如也,沈彻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突然很想狠狠扇自己两嘴巴子。
“怎么样?”怀绿见他出来,手中端了物件,便预感事情没成,但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
姜元初也在旁侧,看着祁风缓缓将食盒打开,里头的莲子羹纹丝没动。
这碗莲子羹是她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熬出来的,里头加了开闷解郁的百合,小火慢熬了几个时辰,手上还烫了几个火疮,疼得厉害,没想到他连看也懒得看。
她有些丧气地耷拉下目光,勉强支起一个笑容,“谢谢祁将军!”
“祁将军,”看到姜元初失落离去的模样,怀绿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道,“祁将军,你到底有没有按我教你的法子去做?”
上回,崔流萤一事,已经领教过了,可沈彻不是她,怎么又会吃了闭门羹,不应该的。
“我有……”祁风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辜,不过沈彻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他跟了这么多年,也难以判定,刚刚沈彻到底怀揣了怎么样的心情。
“你还把这个端回来?是怕姑娘不够伤心吗?”怀绿气得想笑,早知如此,就应该自已去。
“是殿下让我端回来的。”祁风一脸茫然,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横竖里外都要被嫌弃。
“殿下让你端走你就端走,万一他想吃呢?”
“殿下既然让我端走,自然是不想吃的。”多没看一眼,怎么可能心是心非,一下要吃一下不吃的,又不是小孩。
“……”
“祁将军,我突然有些担心你……”怀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是真没明白我的意思,殿下和姑娘正呕气,姑娘送去的东西,殿下自然也不会吃,所以只能假手于人……”
“你怎么不早说!”祁风这下才算醒悟过来,想了想道,“那要不我再送一次……”
“不用了!”怀绿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凉了!”
原本一件好事,就这么被搞砸了,怀绿是真的不痛快,也没有心思同祁风再掰扯下去,一路追着姜元初,往屋子里来。
昏黄色的烛光下,她拿了一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这只瓷瓶是先前月牙给的,里头几乎见底了。她用手费力地搅了几搅,才得了零星一点,涂在伤口上。
炖炉烧得旺,手上连烫了几处,疼得厉害,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姑娘,别难过了,你也知道的,今日太后下了懿旨非要殿下迎娶那位任姑娘,殿下向来厌弃强人所难的事,更何况他心中也无这位任姑娘,是太后娘娘硬塞到他身边的,换谁能有好脸色?殿下不只是对你一个人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