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刚刚是装的?”沈彻知道她心头在顾忌什么,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不再强求,站起身来看着她。
为了那片刻的温柔,为了想多赖在他身边,竟然要用这么样心机手段吗?那不是这样的她。
“殿下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她意识到了,这个人故意找茬,应该是还惦念之前的事,以牙还牙罢了。
“不敢,”他道,清冷的语气里有一丝调皮,“但你总这样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掩饰不住心头的欢喜,嘴角微微勾起,“知道,下次不会了。”
他点点头,嗓音亮了些,“祁风,去把怀绿找来。”
祁风一直在前头找沈彻的身影,听到这声音才恍然大悟,连忙应了声,匆匆下去了。
“回去好生歇着。”他冷不防又叮嘱了一声,迎着晨光缓步离去。
祁风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沈彻刚走到前头,怀绿就到了,一同而来的,还有府医,两人皆神色匆匆。
沈彻安心了些,转念间想到了任嫣儿一事,眸色一沉,“随我去趟顺承王府。”
这事刻不容缓,沈砚性子敦厚,估摸着应当还是被蒙在鼓里。
姜元初崴了脚,但好在不算太严重,府医给她上了药,叮嘱三天内不要下床走动,便离去了。
任嫣儿一早直闯王府的事,怀绿也都知道,又见她时不时地浅笑,以为是中了魔,忍不住道,“姑娘怎就想到要去见殿下?”
“昨日之事是我不好,太任性了些,”她道,“所以,去找他认个错。”
她清楚的很,凡事也总该有个度,沈彻什么样的身份,能这样对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姑娘瞧见那人不觉得心里硌得慌吗?”怀绿用手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微微有些心疼,总觉得好似太卑微了些。
大抵是和她不一样的的性子,倘若祁风明日要娶别人为妻,不管事出何因,那定然同他恩断义绝,哪里还有心思给对方熬粥,心中委实宽阔了些。
姜元初摇摇头,眼里有些不安和艳羡,她见过任嫣儿两次,长得好看,像仙女一样,声音也动听,说起话来总是温温柔柔的。最紧要的,是她身世好,毕竟是太后娘娘相中的人,再潦倒,也潦倒不过自己。
她小叹了一口气,“怀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从今往后,我会离他远远的。他很快就要成亲了,同样是女子,那位准王妃自然也不愿看到有旁的女子,成日绕在夫君身侧的。”
一如既往的懂事,懂事地令人心疼。
“新娘子,我要看新娘子!”不知何时,月牙从某个角落蹦了出来,手上捧着一束小野花,摇头晃脑地出去了。
把二人吓了一大跳,但也习以为常。月牙每日吃药,但总不见好。
“那姑娘往后有什么打算?”
怀绿欲言又止,她向来对沈彻这门婚事抱有疑虑,如此痛快地应下,必有什么隐情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但没有证据,也不好明说。
她来王府时间不算太久,但祁风跟了沈彻很多年,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薄情寡义,朝三暮四之人。
先帝当年只给了沈砚顺承王封号,不仅没有财权,更没有食邑,只是按照朝廷所指定的亲王待遇,定期拨付资金。也因他尚且有经商的头脑,拿了闲钱置办了些产业,并不比起分封在外的亲王,日子倒也算清闲自在。
约莫是同幼时经历有关,他生性胆小怕惹事,只愿守着自己的方寸地,鲜少出门,也几乎没有朝臣前来拜谒,如同被遗忘了一般。
没有府卫,若不是朱漆大门上的那几个御赐的鎏金大字,并不像座尊贵的王府,同寻常宅子没啥区别。
祁风上前叩门,不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小门童,模样娟秀可爱,对着来人躬身揖礼,恭敬道,“二位实在对不住,我家主人不见客。”
祁风看了沈彻一眼,再次道,“麻烦这位小哥通传,只说是靖安王殿下到访。”
“靖、靖安王……”门童哆嗦了一声,险些没掉了下巴,虽然府院深深,但谁人没听过靖安王的名讳,只是从未见他来过,当下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沈彻微微颔首,那门童是个机灵的,立马会意,门顾不上关,横冲直撞往里头去了。
大门敞开着,沈彻往里头瞧了一眼,虽然已经是深秋,但庭院内绿植茂盛,还有些叫不上名的花骨朵,亦有泉水欢快的流淌声。
沈砚急忙从里头出来了,穿了草绿色的圆领袍,上绣祥云瑞鹤,膝下裤腿高挽,玄色履靴上沾染了不少泥土,身后的青石板路面上留下不深不浅的水印。
除了上次太后寿辰上的匆匆一面,嘘寒问暖几句,两个人之间就再没见过面。彼时,沈彻正在荷塘里清理淤泥,不知沈彻会来,也没什么准备,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急忙慌地出来了。
“皇兄怎么来了?”印象中,自己这个兄长少时便得父皇的偏爱,且性子清冷,并不喜欢与人来往,那些想巴结他的连门路都没有。
沈砚想着,是不是朝局动荡,又发生了什么?见沈彻没说话,便以为自己的猜想对了一半,忙道,“皇兄,你也知道的,我已经远离朝堂许多年,更无心参与所谓的党派之争,只想安心做个闲王,了却此生。”
显然,废帝被囚,他足不出户但也道听途说了不少。废帝被赶下龙椅的那时,他还生了一场大病,日里夜里总梦着沈彻这个兄长,两眼冒血,提着刀要摘了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