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送老人家几步吧……”
“可是,殿下你……”再怎么说,应该也把伤口的血给止住吧,更何况若有人趁此机会偷袭,又如何是好?
他不放心,更不愿意离开半步。
“快去快回……”沈扯启唇吩咐,眼眸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自己又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子,真不知他在担心些什么?
“是。”祁风不再犹豫,牵紧了缰绳,在老翁的指引下,缓缓地消失在夜幕中。
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却把无辜的旁人给牵扯了进去,这帮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恬不知耻。沈彻心头一时怒火冲天,猛呛几口,顿觉伤口又活生生被扯开了些。
他一皱眉,姜元初就觉得不对劲,双手扶着的力道又轻微了些。这个样子,恐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越发痛苦。
她的步子紧跟沈彻,对方走一步,她也跟着走一步,看得沈彻一愣一愣的。索性将胳膊从她怀里收了回来,反问道,“你觉得眼下是扶我进屋子快,还是让府医在屋子等比较快?”
“……”
她幡然醒悟,脆生生地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奔进院子。依照这样的速度,约莫天亮也是到不了的。
王府的府医很好找,随便捞个仆妇问一问就清楚,不过还是叫沈彻快了一步。
面色同寻常一样,不过唇色稍稍发白了些。
“殿下这是怎么弄的?”府医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沈彻武功高深,哪怕是暗算,也没几个人能得便宜。
“摔的。”他毫不避讳。
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也算合理。府医微微颔首,没有再问,全神贯注地给他换药。
清理伤口,敷上伤药,大功才算完成了一半,祁风也正巧赶了回来。府医看了看左右,“虽无大碍,好歹是流了血的,老夫先给殿下开一副止血的药方,待伤情稳定了,再予养血补血。”
“有劳。”祁风上前一步将府医手中的小药瓶接过。
“我去熬药。”她埋怨自己笨手笨脚,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唯有这件还算得心应手。
生怕沈彻吩咐了旁人,她迫不及待地跟着府医走了出去。
“说吧……”沈彻看出了祁风的欲言又止。
想好的话,还在犹豫,就被对方看出了心思,祁风只好改口道,“咱们真的要坐以待毙吗?她梁家除了梁永怀和梁永庆,已无可用之人。殿下有何顾虑?”
唯一的顾虑,恐怕就是因为她是沈叙的亲祖母了,这也是沈彻一直不愿意同她兵戈相见的原因。
他一时踌躇,开口道,“不见得一定是她。”
太后再急不可耐,倒也不至于到了他前脚拒婚,后脚动杀心的地步。未免也太招人起疑了。
“到底想说什么?”沈彻知晓他突然换了念头,索性不再再多作答。
“殿下当真要娶姜姑娘?”祁风很是诧异,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君无戏言。”他淡淡作答。
“那是否、继续寻找苏姑娘的下落?”祁风屏着一口气,这本就是不能提的事,也怕沈彻突然动怒。
岂料,平静得很,无事发生。
“不用了。”沈彻将目光对向了腾腾燃烧的火苗,像是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神色凝重。
她若想,谁还能捆住不成?到底是自己孤注一掷,笑话罢了。
“是。”响亮清脆的回答把沈彻整得一愣,不禁抬头用异常的眼神瞅了祁风一眼。
终是松了口气,原以为他执念太深,想要放下谈何容易。但没想到放下一个人,竟是从想对另一个人好开始。
“我问过,她的娘亲早没了,”沈彻定了定心神,“姑苏尚有老父亲在,也已续弦,但成婚一事,没有高堂,我纵然能帮她,却也少不得见人低看一眼。”
“殿下的意思是?”祁风半天没琢磨透他的心思。
“你去太傅那儿瞧一眼,不必叨扰,若无什么紧要的事,我便去见他,”沈彻沉思半晌,总觉得有些不妥当,但还是咬牙下了决定,“老师唯有一子,只可惜多年前裴戎战死沙场,膝下再无人承欢。”
“卑职鲁莽,虽然姜姑娘并不是犯事才进的奴院,可毕竟身份低微,”祁风顿了顿道,“殿下这么做,恐怕不太妥当。”
冗长的一声叹息,沈彻皱眉凝神没有回话。
好像真的太荒唐了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顺遂他这么做。
“是,卑职明了。”祁风不再劝了,只是听命下去了。
药香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一对黑漆漆的目光眨了又眨,脚步胆怯不敢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