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太子当未婚夫——七杯酒
时间:2022-04-13 07:04:56

  裴在野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心头动了一下:“可是四年前?庚子年秋?”
  他终于从记忆长河里拖出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试探着道:“你是那个流鼻涕的小孩?”
  沈望舒如遭雷击,终于想起来了,攥紧拳头大叫了声:“是你!”
  裴在野不自在地低头咳了声。
  庚子年的时候战事特别多,裴在野才安抚好平州,又赶上西蛮作乱,巴陵王府又是左右摇摆的墙头草,梁州眼看着要失守,他急行赶来襄助威国公。
  幸好最后终于打退了西蛮人,他只记着他路过一处村落,有个通身灰扑扑的小女孩坐在村口吃糖棒,他便命属下过去问路。
  他那时候一身甲胄,头盔连脸都遮盖住了,只留下一双眼睛。
  小女孩就没能分辨出他的年纪,还是十分热心地道:“兵叔叔,你们要进山里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裴在野当时脾气更差,而且他天生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听她叫十五岁的自己叔叔,他恶劣地笑了下:“谁要你带路,小鼻涕虫。”
  小女孩大概是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大人,一时目瞪口呆。
  裴在野一把抢过她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糖棒,扔进嘴里几下嚼碎了。
  他还扬眉笑的一脸欠揍:“叫哥哥。”
  小女孩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顿了下,哇哇大哭。
  两人同时掐断了回忆,裴在野也没想到四年前就和她打过照面,不过这段回忆实在称不上愉快,倘是什么英雄救美,他还可以拿出来在她面前吹嘘一下,但是欺负小孩...
  他略有些心虚地挪开眼,调整了一下神色:“你小时候还流鼻涕啊。”他一本正经地道:”我是为了让你知道人世险恶,你幸亏是遇到我,若是遇到歹人,给块糖就能把你骗走。”
  这话说的,沈望舒气鼓鼓地看着他:“殿下,你小时候就这么讨厌啊!”
  “叫什么殿下?”裴在野扬了下眉毛,为了哄她高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娇嫩鲜花,插在她蓬松鬓发间。
  “叫哥哥。”他懒洋洋地微挑嘴角,还是跟当年一样欠揍。
  娇嫩的花瓣轻触她脸颊,沈望舒眨了下眼睛,怔怔地看着他,思绪被拉回以往,一时竟忘了说话。
  “不叫?”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脸。
  沈望舒回过神来,皱着脸呸了声。
  不过因着这桩旧事,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隔阂消融了些,沈望舒干脆专心料理手上的活,低头把紫叶草碾碎。
  裴在野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趁着眼下气氛正好,悠哉问道:“有桩事昨晚上没顾得上问你。”
  他上下扫了她几眼,哼笑了声:“昨天在林子里用射虎弩救我的是你吧?”他笑的凤眼飞扬:“你不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吗?”
  他又捏了捏她的脸:“口不对心啊,小月亮妹妹。”
  他是顺着她留下的印记一路追过来的,基本上能断定昨天救人的就是她。
  昨晚上情况危急他没来得及细想,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救他这件事在心头反复琢磨了两遍,不由得心下窃喜,又得意非凡。
  小月亮果然还是担心他的,不然不会冒险救他了!
  陆清寥有被她这样救过吗?
  沈望舒脸色一木,见到裴在野那张透着洋洋得意的脸,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她拍开他的手,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不承认?”裴在野轻嗤了声,唇角微翘,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望舒被他逼问的脸木木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昨天救他的时候,本就是动作快过理智的,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事后她要真想拿这个和他有什么牵扯,干嘛不直接留在那里不走了?就算眼下被他当面问了,她也只有否认的。
  他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你看过话本吗?”
  他不由放低了声音,耳尖发烫,但还是摆出一脸的若无其事:“话本里男角救了女角,女角都是要以身相许答谢的,虽然你我性别调转了,但我也不是不可以勉强自己...”
  沈望舒:“...”她想也没想就否认:“我没救你!”
  她板起小脸:“殿下你看错了吧,没有的事,你少看点话本吧,都是骗人的。”
  裴在野十分不愉她这幅拼死划清界限的样子,心头又开始泛酸,不悦地眯了下眼,意味深长地道:“你可别让我逮着了。”
  沈望舒瞧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头也气闷得很,她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她一骨碌起身:“好像有马过来了!”
  两人眼下不识得路,也走不出林子,若能找到一匹马,让马儿分辨气味带他们出去,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裴在野当即起身,顺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匹极神骏的白玉骢从密林里钻了出来,它也瞧见二人,马蹄一顿,居然转头跑了。
  沈望舒吓了一跳,忙和裴在野大步去追赶。
  不过两人很快发现不对,这匹白玉骢跑的极慢,而且每跑出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看向二人,似乎要把二人带去什么地方。
  沈望舒没想那么多,裴在野蹙了蹙眉,二人一马在林中穿行一阵,白玉骢突然在一棵高壮松柏底下停下,大眼直直瞧着二人。
  沈望舒忙跑过去,扒开草丛一瞧——就在陆清寥在树下昏迷着,脸色苍白,双眉微蹙。
 
 
第67章 有你真好
  表哥?居然是表哥!
  这些日子陆清寥一直带着千牛卫在猎场周遭巡逻, 沈望舒和他也有几日未见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沈望舒忙推了陆清寥几下:“表哥表哥!”
  陆清寥昏的极沉,她用力推了几下也不见醒来, 她更加心惊, 忙伸手去探他鼻息。
  裴在野见她这番举动, 极危险地眯了下眼, 不由冷哼了声。
  沈望舒有些心惊肉跳, 重重去掐陆清寥人中, 他竟然还是半点反应也无, 她忍不住问道:“表哥怎么会伤成这样?”
  哪怕表哥和她没有婚约,他也是她的至亲了, 他的死活她自然关心,虽然明知道裴在野不太靠谱, 但她眼下也没有别人可问了。
  裴在野眸底幽暗冷沉, 目光落在陆清寥身上,听到她发问,他又垂了垂眼,遮住眼底的一缕异色, 若无其事地道:“这场地动来的突然, 别说是受伤了,就是死人也不在少数。”
  他稍稍侧头,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杀意, 冷笑:“他没死已经算是万幸了。”
  沈望舒仔细瞧了瞧,就见陆清寥头顶一处高高肿起,只不过方才这伤处匿在三尺青丝间,她竟没有看着,想来应该是被滚落的山石砸破了脑袋——她以为这就是陆清寥昏迷的原因, 一颗心这才放下了点。
  她又大略检查了一下,表哥身上东西带的还算齐全,伤药清水干粮应有尽有,马背上还挂着弩机和弓箭,要不是伤了脑袋,想来在密林里也能存活一阵。
  她见他嘴唇干裂,忙取下腰间的水囊,先小心地托着水囊给他灌了点水进去,裴在野瞧的眼睛都红了。
  她喂完水才起身:“咱们一道走吧。”
  沈望舒既见他昏迷在此,总不可能把他撂下不管,现在山里虎豹豺狼出洞,万一趁着他昏睡的时候把他吃了该怎么办?
  她没多犹豫,伸手拉住陆清寥的一只胳膊想要用肩膀把他架起来,裴在野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要干什么?”
  沈望舒被他凶凶脸唬了一跳,莫名其妙地道:“救人啊。”
  裴在野脸色难看:“谁准你救人了?!”
  沈望舒一边把陆清寥拉起来,一边皱起脸:“我救自己的表哥还用别人准吗?”
  裴在野气的想把陆清寥头拧下来,但见她已经快把陆清寥架起来了,他冷哼了声,从她手里抢过陆清寥,单臂把他扛了起来:“走。”
  明明在遇到陆清寥之前,小月亮都只是扶着她的!
  沈望舒见他一下子又生龙活虎起来,疑惑道:“你伤到底好了没?”
  裴在野心里恨不能宰了陆清寥,这时候却还得帮着救他,若是他真在她眼前杀了他,她还指不定怎么恨她呢。
  他嗓子眼都在冒酸水,面无表情地道:“死不了,还能动弹。”
  他想到自己得靠着撒谎才能勉强留她在身边,而这个陆清寥什么都不必做,就能得到她的救护,这么一想,他心情越发恶劣。
  ‘砰’地一声,他把陆清寥直接丢在马背上,牵起缰绳:“走吧。”
  沈望舒忍不住道:“你轻点...”
  裴在野火气不免带出来些:“要不要我给他立个牌位,把他供起来得了?!”他斜了她一眼:“张口陆清寥闭口陆清寥,他是你祖宗?”
  沈望舒委实受不了他说话夹枪带棒的,她气的够呛:“你不喜欢表哥,我带着他躲远点就是了,我说我来扶他你偏不!你是不是瞧我不顺眼呀!”
  “你...罢了,”他给她气的脑仁乱响,生怕再说下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沉着脸岔开话题:“现在距离那场地动已经过去一日一夜,若是祖母和皇上无事的话,眼下定然开始指挥禁军搜救了。”
  “哼!”沈望舒哼了他一声,见裴在野说到正事,她也不是揪着不放的人,嘟了下嘴巴:“禁军一共也就万把人,这场地动里还不知道有没有死伤,这林子这么大,禁军能搜到猴年马月去。”
  他一边动作粗鲁地拽着缰绳,一边沉吟道:“禁军搜救自有章程,幸好这次打猎带出来不少能分辨人迹的猎犬,他们一般都是先沿着河道开始搜救,这片猎场拢共就两条大河,你我先顺着河道走,看看能不能碰上禁军。”
  他想到齐太后,不免有些心焦,祖母虽是太后之尊,但这场天灾来的太急太狠,昨日那般地动山摇的,便是祖母在别宫里也不一定能保全。
  若是祖母出了事...
  他心下焦虑,终于面对起这个不愿细想的问题,隐隐不安。
  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只抬手捏了捏眉心,只是一下子失了说话的兴致,长睫垂覆下来,看着莫名惹人怜惜。
  沈望舒见他神色不似往日飞扬,竟在这时难得和他心灵相通了,她犹豫了下:“你...是不是担心齐太后啊?”她叹了口气:“我也担心她老人家,她对我可好了。”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方才裴在野那张扬跋扈的德行,她还能和他斗几句嘴,见他难得流露出这样的郁色,倒比往日更多了几分人情味,她不免又有点心软,再说她也十分记挂齐太后的好不好!
  裴在野见她目露关切,心头不免一暖,可还是嘴硬:“你还管我干什么?只关心你那好表哥便够了啊。”
  沈望舒:“...”好想揍死他!
  他说完不由懊恼自己,目光落到她紧紧绷着的小脸上,干咳了声:“是我多嘴了。”
  他捏了捏眉心,脸上终于显出些焦虑,眉心蹙出一道痕迹:“我确实挂念祖母,也不知她眼下如何了。”他殷红唇瓣微微抿起,有几分别扭地再次调开视线,声音也不觉低了:“我不想你跟我一块挂心。”
  沈望舒脸色这才好看了点,瞧了他一眼,认真道:“太后会没事的,我之前跟我们村里的老道学过面相,人中长的人一向多福多寿,我瞧太后人中极长,跟庙里的菩萨金身差不多了,定然能逢凶化吉的,说不定她老人家就是天上的神仙转世,来普渡世人的!”
  她勉强摆了摆手:“所以,你就不要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
  由于他有个爱装神弄鬼求仙问道的老子,裴在野一向最厌恶鬼神相术之说,但她这样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这样毫无根据的话,让他心中焦虑莫名排解了不少。
  他听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傻话,唇角不觉松了松:“好吧。”
  他忽然伸手,把她拥进怀里,却没等她抗拒就松开了手。
  他低喃了声:“有你真好。”
 
 
第68章 把她送到太子的那里……
  沈望舒虽然不大高兴他突然抱自己, 但见他轻轻拧眉的样子,她不由抿了抿嘴巴,觉得他好似没有以往那般讨人嫌了。
  三人一马沿着河道行进了大半日, 期间又发生了两次余震, 河水再次暴涨, 天空阴云密布, 眼瞧着一场暴雨将至。
  裴在野当机立断:“找处平坦的地方呆着。”
  他想了想, 看了眼沈望舒的小身板, 又道:“眼下余震未平, 没法进山洞里躲着,我得尽早编个简易棚子搭在高处, 好歹能略遮一遮风雨,你要是被淋着伤寒了, 只怕要去半条命。”至于陆清寥, 压根没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沈望舒忙应了,老实跟着他找到一处平坦开阔的高地。
  裴在野先安置好她,嫌恶地看了昏迷的陆清寥一眼,确定了附近没有毒蛇猛兽之类的, 便去周遭搜集能用的木头树叶藤条等等。
  沈望舒平时觉着他不大靠谱的样子, 但这时候他却莫名稳重可靠起来,心里无端踏实不少, 她也不好看着一个中毒的跑去干活, 她便也没闲着,在原处升起火堆来,把身上剩余不多的干粮归拢了一下,分作两份拿火烤了。
  陆清寥眼下是没法进食的,沈望舒只得把干粮掰碎了塞进水囊里, 再一点一点摇晃成浆糊状,再用水囊慢慢灌进他嘴里。
  裴在野提着东西回来,就见到她在照顾陆清寥,他恼的差点没当场升天。
  偏偏小月亮对他也无任何暧昧举动,只是正常喂个饭而已,他还不好发作。
  沈望舒把烤好的干粮递给他:“喏,热好了,你快吃吧。”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瞥了眼她喂给陆清寥剩下的半块干粮,一边冷哼了声塞进嘴里,一边斜着眼睛挑刺:“为什么给他那块的比我这块大了一圈?”
  沈望舒:“你有毛病啊!”
  她之前在梁州的时候听乐康他们讲过内宅妻妾争宠,就连碗盘大小都要分出个高下来,万没想到当朝太子也有此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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