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她脸颊磕青了一块,手肘膝盖都摔破了,她惊慌失措之下,也顾不得身上疼的厉害,一骨碌爬起来,急促地飞奔而去。
第81章 惹我心疼
叶知秋没想到沈望舒反应这般大, 呆了呆,才忙追上去:“殿下现在在太子府,您上马车随我来吧。”
沈望舒方才也是一时昏头才没头苍蝇似的狂奔出去, 被叶知秋这么一拦才终于反应过来, 却一时发不出声, 只看着他, 嘴巴张合了几下, 点了点头。
叶知秋见她脸上都碰伤了, 不由懊恼自己说的太过, 这时候又不敢解释,忙请沈望舒上了派来的车辇, 硬着头皮道:“您放心,太后已经在照看了。”
他办事周全, 又令太后派来的人去沈府, 只说太后将沈姑娘要去伴驾了。
沈府离城中的太子府还颇有些距离,沈望舒这一路是心急如焚,生怕她还没到地方裴在野就咽气了,她给自己脑补的哟, 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太子府里, 裴在野人已经醒了,不过意识仍旧昏沉沉的, 整个人都头重脚轻。
他半靠在引枕, 掩嘴不住咳嗽,眸光迷蒙,时不时才透出一线光亮来。
有太医端药过来,他厌烦地推开药碗:“我没病,我不喝药, 都滚开。”
他性子本来就恶劣得很,此时发热生病,比往日还要肆意,更讨人厌了。
他又开始闹腾,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嗓音低哑地道:“小月亮呢?她怎么不管我了?!”
谁稀的管他!
齐太后怕人扰他清净,特意把屋里人都打发出去。
太医被裴在野喝了出去,眼下屋里就剩下齐太后和孙姑姑,齐太后瞧他这狗德行,真是趁着没人谋害亲孙子的心都有了。
可怜她这把年纪了,还得亲自给犯浑的孙子喂药,正在她哀叹晚年不幸的时候,叶知秋终于带着沈望舒入了太子府,外面内侍通报:“太后,沈姑娘来了。”
齐太后松了口气,没忍住道:“我让望舒过来了,这些你能安心吃药了吧?”
谁知裴在野听了沈望舒的名字,原本半垂的眼皮猛然撩开,原本昏蒙的意识陡然恢复了几分神智,眼底也多了道熠熠神光:“她来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脸上一阵臊得慌。
他又想到她今儿下午对他说的话,心里又生出几分委屈,于是又开始作。
他一边咳一边冷笑:“让她走吧,反正她也是瞧祖母的情面上勉强过来的,我病死了,说不定正合她意呢。”
就算他真的想跟她睡觉,那也是在娶了她的前提下,她张嘴就问那样的话,把他当成只贪图她身子的好色之徒了不成?
他这些日子对她还不够好吗?
齐太后:“...”
真的好想把药碗扣到他头上啊。
她老人家以毕生的修养,忍了又忍,才转头道:“让望舒进来吧。”
她话音刚落,沈望舒已经提着裙子跑进来了:“殿下!”
裴在野听到她声音,就再憋不住了,身子激动地从帷幔里探出半个:“你...”
沈望舒听叶知秋说的严重,还以为他病重不醒了,见他还能动弹,狐疑地看了眼叶知秋。
她又见裴在野神色飞扬,皱起秀眉:“殿下...?”
裴在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出丑了,脸上慢慢地又热烫起来,绷紧了脸不说话。
沈望舒只好去看齐太后:“太后,殿下到底是什么病啊?”
齐太后见她一身狼狈,狐疑地瞧了叶知秋一眼,叶知秋心虚地低下头,她也约莫猜到叶知秋这狗腿子跟沈望舒是怎么说的了。
她冷冷瞥了眼叶知秋,才道:“别听叶知秋胡说,蛐蛐儿是发了高热。”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这些年都没怎么病过,下午一下子烧昏过去,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他病中闹着不肯吃药,我唤你来,是想着他或许能听你的。”
沈望舒瞧了眼冷着脸不说话的裴在野,又瞧了瞧太后,齐太后这才把药碗放到她手里:“好了,你帮着劝他把药喝了吧。”
她身后接过药碗,见齐太后面露疲色,想她今天也是折腾得紧了,先是道:“太后,您先去歇着吧,我保证劝殿下喝药就是了。”
齐太后确实疲乏,没好气地看了眼端着一张脸的裴在野,这才道:“我先去歇歇,阿孙你在外间候着,有什么事立刻来报。”
孙姑姑忙应了声是,把她扶了出去。
转眼偌大的寝殿就剩下了裴在野和沈望舒两个,她踌躇了下,用勺子搅了搅药汁,走过去坐到他床边的红木圆凳上:“殿下,吃药吧。”
“你在祖母面前把话说的倒是满。”她一来,裴在野立刻精神许多,还有精力闹别扭。
他忍住喉间痒意,轻哼了声:“你让我喝我就喝,你把我这个太子的颜面置于何地?”
就会说让他吃药吃药,他都病成这样了,她就不能说两句软话哄哄他?
沈望舒舀了一勺药硬喂到他嘴边,没好气地道:“堂堂男子汉闹着不肯吃药就有颜面了?!“
裴在野嘴巴一动,就要反口说回去,忽瞥见她脸颊磕青了小小一块。
他当即被皱了皱眉,抬起手,用滚烫的指尖碰了碰她的伤处,不悦道:“怎么跟我就分开几个时辰,你竟伤着了?”
沈望舒想到刚才自己听到他出事就急成那样,心里头也怪别扭的,最别扭的是人家瞧着还生龙活虎的,好像也不缺人关心,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白担心了。
她学着他平时的德行,抬了抬骄傲的小下巴:“刚才过来的时候,不留神摔着了。”
她怕他再问,直接把勺子怼他嘴上:“殿下,你还吃不吃药了?”
裴在野心念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终于温驯下来,低头老实地喝完了一整碗药,被苦的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巴里又被塞了一块蜜饯。
沈望舒用绢子擦了擦沾着糖渍的手指,他慢慢嚼着蜜饯,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唇角忽的一点点扬了起来。
她给他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道:“殿下,你有话就说吧。”
裴在野掩唇低咳了声,唇角微扬,慢吞吞地问:“你可是听说我病了,急着跑过来,所以不留神摔了?”
他就知道,小月亮对他还是心软的。
他越说越是笃定,凑到她耳边,忍着脸上身上的滚烫,难得说了句缠缠绵绵的:“瞧你摔得这样重,我倒宁可你别过来了,惹我心疼。”
他那张秾华不似真人的脸突然靠近,沈望舒长睫扑闪了两下,有点诧异地看着他。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狗嘴里终于吐出一颗象牙啦!
她脸上有点热热的,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了。
他说这样的话,她倒觉着比他平时无所顾忌地搂她抱她,亲近不少。
这药约莫是有镇定安神的功效,裴在野有些倦意,但还是强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不依不饶地问:“说啊,这伤是不是你急着来瞧我摔伤的?”
小月亮心里头一定还是对他颇有情意,不然怎会如此记挂?竟为他摔成这样。
他这般想着,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得意。
这也瞒不住啊,沈望舒点了点头,被他炙热的目光瞧着,又觉着怪别扭的。
她挣扎着想要把手拿开,不过没有成功,她索性和盘托出:“叶侍卫说你病的人事不知,听他的话音说的跟你快要死了,我吓了一跳,没留神从马车上跌下来了。”
裴在野原本热烫的一颗心凉了半截,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就是听说我快死了,你才肯来瞧我一眼?”
沈望舒忙道:“不是的,”他眼睛微亮,她认真地道:“你救了我父兄,我怎么能眼见恩人病的昏过去而不顾呢?我要报答你啊。”
裴在野:“...”
他倒真宁可自己现在昏过去了!
他一下子火冒三丈,偏眼皮又饧涩的厉害:“我就说你之前瞧都不肯瞧我一眼的,现在怎么肯过来了,不劳你报答,我救你父兄是为了把梁州的事儿收个尾。”
他冷哼一声,撂开她的手:“成了,不愿意来就别来,你回去吧,我倒还落个清净。”
沈望舒见他又发脾气,有点莫名其妙,既然他说让她走,她犹豫了下,起身:“那我真走了啊,殿下,你记着吃药。”
裴在野:“...”
她说完真的要走,裴在野按捺不住,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把她拽到自己床边,他咬牙道:“你敢走试试?!”
他不悦道:“谁让你走了?”她胆子倒不小,说走就走的。
沈望舒给他弄的摸不着头脑:“你呀。”
裴在野:“...”
他四肢灌了铅似的,着实疲乏的厉害,强撑着道:“好好在这儿待着。”
他眼皮下坠的厉害,趁着还有一丝意识残留:“要是我醒来,瞧见你不在这儿,我就...”他想了片刻,也没想出怎么威胁她好,半晌才道出一句:“我就亲你了。”
沈望舒砸了咂嘴:“...”
他说完,到底抵不住困意袭来,阖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手臂还不忘勾着她的腰。
沈望舒小心翼翼拿开他的手臂,却也没走,从香汤里捞出一条帕子拧干,帮他擦着额头。
虽然裴在野今天搂着她又亲又啃的,但他毕竟救了她父兄,也没非要她回报什么,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误会他了。
她小心把巾子叠好,搭在他脑袋上,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瞧着他——太子似乎和梦里的他,当真不大一样了。
他今天从睿文帝那里把她救了出来,又出手救她父兄,她心里是很感激的,所以她下午问他是不是想要她身子的话,是认真的。
她是真的想要报答他。
或许是母亲有意无意的教导,她并不会像其他女子那般,认为失.贞于男子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了,大不了回乡下继续种地。
所以她恐惧的不是失.贞,而是单纯地害怕那种事,但太子救了她和她的家人,如果他真的想要,她会答应的。
从梦里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拉着她睡觉的,但是他下午的时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好像还有点生气。
她一直以为,他之所以对她在意,想要的就是她的身子,但下午那么好的机会,她已经同意献身了,他却没有答应。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沈望舒有些茫然,低头瞧他的脸,心里酸酸涩涩的,但又伴随着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正走神,孙姑姑忽打起帘子,微蹙着眉,轻声道:“沈姑娘,齐...”她犹豫了下,才确定好称呼:“女郎来了。”
沈望舒没反应过来:“哪个齐女郎?”
孙姑姑眉头皱的更紧:“齐玥,殿下的表姐。”她叹了口气:“她听说殿下发热昏迷,特意前来探望。”
第82章 我只想让你陪着(第二更……
在齐玥来之前, 沈望舒已经忙活一个多时辰,又是给昏迷的裴在野喂药又是给他换巾子擦脸的。
她原来发热的时候,她娘亲总会买一瓶烈酒回来, 用烈酒把巾子沾湿, 反复擦拭她的额头, 手心和脚心。
裴在野那双手瞧着修长, 十指也是白细的, 她却废了半天的劲也掰不开他的手指。
她急着用烈酒帮他擦拭掌心, 咬着小牙用了半天的蛮力也掰不开, 气道:“你手松开呀!”
裴在野正在昏沉着,当然没听见。
沈望舒急的额头冒汗, 突然想到在梁州时对付他的招呼,便下意识地攥住他手腕子晃了晃, 放软了语调:“把手松开好不好?”
她嗓音本就绵软, 放软了声调说话,更是娇的让人受不住,听的人要酥了心肝。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真就这么邪门,亦或是他已经被她培养出来本能反应, 在她说完之后, 裴在野指尖轻颤了下,手指竟然真的缓缓张开了。
沈望舒:“...”
这也太诡异了, 他是不是在装昏骗她!
跟裴在野认识的久了, 她也得了一种叫疑心病的病啦!
她背着手在床边来回走了几步,一脸狐疑地把裴在野打量了一番,又挽起袖子,上手奋力掐他的脸,把他好好地一张俊脸掐的奇形怪状的, 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她小声在他耳边道:“殿下,你没有六尺六...”
裴在野还是没反应...
看来是真的昏过去了...沈望舒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等给他擦完手心,她犹豫地看着他的两只脚...
虽然男子的脚没有女子那样不能给旁人看的规矩,但是,但是她才不想碰男人的臭脚丫子啦!
正在沈望舒纠结要不要叫旁人来的时候,孙姑姑撩帘进来,有些不快有些烦恼地道:“沈姑娘,齐女郎来探望太子了。”
她怕沈望舒误会,又忙跟她解释道:“齐女郎是殿下表姐,皇后的侄女,齐皇后不方便出宫,但是心中又挂念太子,所以才令齐家女郎代她出宫探病,也是赶巧了。”
太子追求沈姑娘之路有多难,她是跟着瞧过来的,难得两人气氛正好,她自然不想旁人破坏,更何况来人还是令齐太后很是忧心的齐玥。
沈望舒微微怔了下。
她上辈子没见过齐玥,不过齐玥这个名字,她两世都有所耳闻。
她既是上辈子齐皇后口中太子的青梅竹马,太子妃的人选,也是这辈子所有贵女都艳羡的存在,就连她当初在梁州的时候,都听过齐玥的名头,人人都说太子对齐家颇好,这些年齐家一路升迁不断,都是他看重这个表姐的缘故,这些年太子还赏给她和齐家人无数奇珍异宝,金银财帛,足见他对这位表姐的心意。
她听到齐玥来,莫名生出一种底气不足的心虚。
不止是齐玥的缘故,上辈子齐皇后一心想让太子迎娶齐家女,一心想要光复齐家,但因有沈望舒在,太子便不欲娶妻,更遑论旁的侧室。
齐皇后时不时便把齐家的煊赫威风挂在嘴边,还常以齐家门第来羞辱沈望舒,这让她在对上齐家的时候,总是充满了莫名卑怯,到后来,就连她自己也信了齐皇后的话,觉着她和齐玥相较,就似云泥之别,甚至比不过随便一个齐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