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一乡下出来的小土鳖,跟裴在野,跟宫里的这些人比起来, 她算什么呀!
她这么一想,心里就闷闷的,手里的酒盏歪了歪,酒水洒出来,打湿了她的袖子。
她捏着乐康的鼻子硬给她灌了几盏,扯开话头:“别扯东扯西的了,你多喝点,甜酒不醉人的。”
两人说着说着,话头又拐到她昨日大婚的去了,乐康就突然问出那么晴天霹雳的一句。
裴在野这个偷听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脸色涨的通红,恨不能捏死乐康。
他强忍着叫人把她拿下的冲动,难得紧张地看着沈望舒。
小月亮可没见过他的...那个,万一她回答小了呢?
裴在野脑海里浮现出来那个画面,脸色黑沉如墨。
沈望舒是完全没能跟得上这俩人的思想境界,她呆道:“哪个啊?”
乐康一脸稀奇:“你咋这么傻啊?你们大婚之夜没洞房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那个啊”她鬼鬼祟祟地问:“是不是他的太小,你不好意思说,所以才...”
裴在野脸色忽红忽绿的的,实在听不下去了,重重咳了一声。
正在讨论私房话的两人齐齐吓了一跳,两人此时都有些醉意了,沈望舒还靠在乐康肩头,定了定神才傻笑道:“殿下。”
笑个屁。
裴在野没好气地想,他脸色难看地吩咐:“乐康郡主不好久留此地,请郡主离去吧。”
沈望舒这回终于有了反应,抱着乐康不撒手,嗷嗷直哭:“你不许赶乐康走,我的侧妃呜呜呜!”
裴在野:“...”到底是谁要迎侧妃?!
他本来还不想上手,听她这么一说,他直接把沈望舒打横抱了起来,再给叶知秋使了个眼色,令他把乐康请走。
沈望舒嗷嗷嚎的他耳朵疼:“你讨厌!说让我帮忙纳侧妃的也是你,说让人滚蛋的也是你,你这人咋毛病这么深呢!”
裴在野把她挟抱在胳膊底下,当即反唇:“谁说要迎侧妃了?究竟是谁要迎侧妃?”
他说完才想起来,这侧妃是给自己纳的,他更生气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早上是被你气的,这都听不出来,笨死!”
沈望舒给他颠的有点想吐,她哇哇干哭,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骂了出来:“你还倒打一耙 !你要娶三宫六院三妻四妾的,关我什么事啊,难道是我硬按着你的脑袋让纳的!”
裴在野怔了下,他顿了片刻,屈指轻敲她脑门:“你都在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抱着她到了寝殿把她放下,斜了她一眼:“我没打算娶什么三宫六院,曾经没有,以后也没有。”
沈望舒瞪大了醉眼。
她心口跳的有点快,有些松快,又颇为不安。
裴在野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弹了她额头一下:“又不是所有男子都是色中饿鬼,你这么瞧着我干什么。”
他微哼了声:“你不必为此焦虑,也不必觉着亏欠我什么,不纳其他女子是我少时就打定的主意,我也不欲像皇上一般,被后宫迷的神魂颠倒,致使后宫干政,祸乱朝纲,这世上也不是每个男子都好那口,就算没有你,我也是如此。”
他顿了顿又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你无关。”
沈望舒手心微微冒汗,大眼直直地瞧着他的眼睛。
裴在野唇角嘚瑟地一挑:“感动了?”
他见她没反应,凑近她,小声说了句荤话:“我的厉不厉害只有你一个人能知道。”
他说完,正等着她的反应呢,胸口忽然一重,他低头一瞧,就见沈望舒脑袋倒在他肩头,双眼一闭,睡死过去。
裴在野:“...”
......
沈望舒是醉的昏过去了,裴在野只得承担起伺候她的重任,毫不留情地捏着她的鼻子,给她灌了一盏功效极佳的醒酒汤。
等沈望舒好不容易清醒,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裴在野和她一道用过晚膳,挑眉对她道:“安置了吧。”
本来裴在野对睡觉这事儿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想到能和她同床共枕,他便对睡觉充满期待。
沈望舒正在灯下画着图纸,她白天都没干过,这时候就得加班,闻言错愕地瞧了眼更漏:“这也太早了吧。”
裴在野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困了。”
沈望舒咕哝了声,觉着裴在野事儿怪多的:“你困了你先睡呗,我把最后一笔画完。”
裴在野讲理讲不过,便开始耍起了无赖,伸手勾住她腰间的绦子:“我睡了,你还醒着,万一你半夜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要睡就一道睡,不然多不公平。”
沈望舒气的呀,正要骂人,却敌不过裴在野的力道,被他一路扯回了寝殿。
她见拗不过裴在野,只得气哼哼地踩了他一脚,从柜子里又取出一床被子来,铺在里头——新婚第二夜,两人继续分开睡。
为了防止两人再出现昨晚那样滚到一个被窝的意外,她还特意抱来了一个细颈花瓶,放在两床被子之间,以做分隔。
裴在野瞧她这样,后悔得直皱眉。
早知道他昨夜就不该为了展示对她并无企图,主动提出要分开睡了,现在倒好,明明在一张榻上,连碰她一下都不能。
沈望舒铺好被褥就去换寝衣洗漱了,她回来的时候,裴在野已经在床的外侧躺好。
她弯腰上床,正要小心避开他,他脸上若无其事的,却忽然伸过来一条腿,绊了她一下。
沈望舒‘哎呦’了声,不留神一头栽倒在他怀里了。
香香软软的小美人成功入怀,裴在野唇角不由微翘了下,伸手扣住了她的细腰。
他贴在她的耳边,正要说话,忽听外头一阵喧哗。
裴在野好事被打断,自然不悦,他蹙了下眉,扬声问道:“什么事?”
两人假成亲未圆房的事儿自然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何况裴在野本就不喜欢在身边留太多人伺候,所以一入夜就把寝殿内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只留人守着门口。
外面的人顿了顿才答道:“殿下,齐皇后令人送吃食过来了。”
裴在野面色更加冷淡:“劳皇后费心,我已经用过晚膳,现在也歇下了,让人回去吧。”
内侍还没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把上了年纪的女声,好像是皇后身边的哪个姑姑,那姑姑道:“皇后好些日子未曾照料您,今儿特地让厨下备了青艾,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的咸肉馅青团,还是热腾腾的呢。她再过几日就要继续禁足,怕您再吃不到她亲手做的吃食了。”
这话有点过于煽情了,裴在野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
她又道:“这青团也是圣德皇后在世时常给您做的,咱们皇后也一直记挂着,生怕您吃不到这口,年年不落地给您做呢。”她低声道:“之前的事,娘娘已是悔了。”
圣德皇后就是裴在野的母亲,他想到亡母,神色不觉动了动,淡声向外道:“拿进来吧。”
其实齐皇后刚入宫时,绝不是现今这幅偏激模样,她听到裴在野想念母亲做的那一口青团,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特意下厨为他学了青团,手上烫起好几个燎泡,所以他当初待齐皇后,的确是有情分的。
但这些年她行事越发乖戾专横,把裴在野视为她齐家的专属物一般,便是再深的情分,也在日夜累积的失望中消磨干净了。
眼下他却被勾起些旧日回忆,尤其想到早逝的母亲,他不免有些出神。
沈望舒见他同意那姑姑进来,眼睛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她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见他抿着嘴巴,神色怅惘,她又轻咬了一下嘴唇,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不想在这儿讨嫌,不着痕迹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内侍便放那姑姑进来,太子正殿很大,分堂殿和寝殿,那姑姑本该是把食盒放在外堂直接就走的,她却磨磨蹭蹭不肯走,频频向隔着一层厚重珠帘的寝殿张望着,满面的窥探之意。
她瞪大眼瞧了片刻,却什么也瞧不着。
裴在野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瞧见珠帘外隐约晃动的人影,他那些微的动容立刻烟消云散了。
他那好姨母,根本不是来道歉悔过的。
他目光寒森森的,直接翻身下床,撩起层叠珠帘,大步走了出去。
那姑姑受了齐皇后的嘱咐,还没探听到什么动静呢,就听一阵珠帘晃荡之声,见裴在野面色冷沉地走了出来。
她身子哆嗦了一下,忙跪地乞饶:“殿下恕罪,奴是...”
送吃食本来就是借口,齐皇后听说今天乐康郡主来了东宫,她自知道这可能是裴在野侧妃的人选,她估摸着裴在野或许是想迎郡主为侧妃,她心下一阵暗喜。
若他大婚第二日就有意迎侧妃,可见也没把沈望舒多放在眼里,齐皇后便派人以青团为托词,前来再给两人之间拱一把火,顺便打探一番裴在野对沈望舒是不是真起了不满,若能让两人关系恶化,那便更好了。
裴在野小时候就有小霸王的名声,这些年了脾气也没怎么见好,压根不听她辩解,一脚把她踹翻在地。
他冷冷道:“回去跟皇后说清楚,让她安稳地在凤仪宫抄经,我和太子妃的事就不劳她打探了。”
他这一脚踹的极狠,姑姑疼的冷汗直流,痛叫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本来还有心狡辩几句,见裴在野直接喝破了她的来意,她颤巍巍不敢再开口,只砰砰叩头:“奴知错了,知错了...”
“滚。”
姑姑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皇后...齐家...
正门合拢,裴在野地眼眸‘咻’地眯了下,神色危险。
他在原地停顿片刻,才折返回了寝殿。
沈望舒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戾气吓到,还是惊诧于那姑姑的窥探,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来,大眼里透出些惊色。
裴在野见她吓到,缓了缓神色,有些歉疚:“我不是有意要放她进来的,但是...”
虽然说齐皇后明摆着是针对她来的,但沈望舒也没啥和她一决高下的心思,她就说吗,只要她嫁给太子,齐皇后啊,齐家啊,这些人她总摆脱不了。
就像方才,那姑姑提到他母亲,裴在野的确有些心软了,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好在俩人成亲也不是真的...她没等他说完,就摇了摇头:“没事的殿下,齐皇后毕竟是你母亲的姐妹,是你的姨母,她特地为你下厨,你也不好不搭理。”
裴在野垂下眼,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
方才的不过是件小事,但他却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嫁给她之后,她就不得不面对齐皇后这些很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人了。
他好像,好像把她硬塞进了一个不适合她的地方。
他心下沉凝,也没了再作怪的心思,伸手帮她掖好被角:“好了,睡吧。”
等拜过祖庙,他便带着小月亮搬回宫外的太子府,带着她远离这些令她不痛快的人。
他暂时以假成亲的这个借口哄着她,但两人没有圆房却是真的,若是被人发现,只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在宫里人多眼杂的,也远不比他的太子府密不漏风。
更让他焦心的是,若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假成亲只是托词...会怎么样?她会如何抉择?
......
齐皇后本还兴冲冲地等着姑姑回来向她回报,却见她面若金纸,嘴角带了血迹,被几个小宫娥扶着回来的,她惊道:“怎么了?”
姑姑浑身颤抖,瘫软在地上,抖着嗓子把方才的事儿跟齐皇后复述了一遍。
齐皇后见跟着自己多年的贴身侍女被太子所伤,又听到他令人传来的话,她又气又怕:“枉我尽心照料他多年,不过是须末小事,他竟跟我这般计较!我这个做母后的,为太子后宫之事操劳难道有错不成?”
她又问:“他真的亲口警告我,让我不许再插手东宫之事?!”
姑姑打着摆子道:“回娘娘的话,正是太子原话...”
齐皇后本来以为因为迎侧妃之事,沈望舒会不满吵闹,惹太子生厌,所以她才忙施计去挑拨,没想到太子对太子妃还是这般护着。
她一下子委顿下来,红了眼眶:“日后这宫里,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齐玥见姨母如此无用,这点小事便要死要活的,心下不免有几分瞧不上。
她先哄劝了齐皇后一时,哄着她就寝,这才问那姑姑:“你方才说,太子正殿里没有旁人伺候,只有太子和太子妃?”
齐皇后只听出太子着恼,她却听出些不一样的内情来。
按说大婚之夜已经交上了元帕,她不该如此猜疑,可凭借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和那些新婚同过房的夫妻有些不一样。
他着意把伺候的人全打发出去...是不是担心近身的下人发现什么?
太子一向不大爱留人伺候,姑姑也没齐玥想的那么多,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会像齐玥这般想,她闻言只是怔怔点头。
这种感觉虚无缥缈,但齐玥就是莫名怀疑,她顿了顿,又问道:“你可瞧清寝殿里是什么情态了吗?”
姑姑忙摇头,泣道:“我刚看了几眼,殿下便直接发作了。”
若两人真的未同房...
齐玥温声请她退下,面上浮现几分若有所思。
......
虽然大婚才两三天,沈望舒就觉着身上乏的厉害,东宫里有处极大的汤池,侍女便极贴心地让她泡汤池解乏。
沈望舒泡的筋骨酥软,侍女们先没为她更衣,而是扶着她趴在了一张温润的玉床上,只往她腰间搭了一条小毯子。
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五六个侍女就捧着香膏花露精油香粉等物进来,她瞧的眼花缭乱的,几个侍女就井然有序地给她按脸揉头,再把香膏花油在她身上一点点推开,从脚掌到指尖都照顾到了。
沈望舒没穿衣服本来还有点不自在,但这些女孩子们都动作娴熟,手势轻柔,她舒服的脚趾蜷缩,快乐地直哼哼,她可算知道为啥人人都想当皇后太子妃了,谁不喜欢被五六个美人环绕着服侍啊!
她年纪虽然不大,那身子出落的足够引人遐想了,一身肌肤牛乳似的,也不是长安流行的惨白,她肌肤透着健康的粉色,腰肢细软,涂过花露之后,肌肤越发润泽,几个侍女都瞧的面红耳赤的,难怪殿下把持不住,硬是急吼吼娶了太子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