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雨眷
时间:2022-04-13 07:09:57

  云宸煜笑道:“难怪小爷闻此琴音后心境安宁。只是,你这轩肆要如何营生?我刚看了一圈,似乎来者都不收银两。”
  夜落微微一笑,“四皇子勿急,且看就是。”
  流金岁月自与别家不同,诗赋轩与心悦坊从入门始收取入门费,赏乐间的果茶酒水按品格高低收取不同银两。
  如果宾客想单独约见轩坊之人,日撒百银比比皆是。像牡丹的价位,非主人之邀,宾客如要单独听曲,少则百银,多则千银。
  宾客在流金岁月内不需要交取任何费用,从笔墨纸砚到酒茶供应,一应免费。
  可并非免费就无法收取银两费用,笔墨纸砚备的是普通的纸砚,如果要上好的文房四宝,宾客自可自带,流金岁月也可提供,但需收取费用。
  对于富家子弟来说,面子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没有哪个会从自己府中带着文房四宝来参与诗作。
  不少京都的权贵一挥银票换取上好的文房四宝,即使文作不能胜人,也得在其他方面胜人一筹,这是流金岁月的银两来源之一。
  其二的银两来源,则为茶水糕点的供应。普通茶水自有供应,可要得一壶好茶、一杯好酒、一碟糕点,那就得自掏腰包。
  偏偏流金岁月内的糕点味美可口,形状精美绝伦,可与天上人间媲美。
  只不过天上人间的特食只做七天,流金岁月倒是每日都做,却限制了一人一份,即使有钱也不可多得。有的宾客食不解味,便唤;
  来端茶倒水的徐莲心,将流金岁月十二味糕点一应点了遍,邀请同座好友品尝,今日你请我,下次我请你,来来往往,银如流水潺潺,全入了流金岁月里的账目。
  若说这流金岁月最是精妙的安排,就是七日一次的开业。
  普通的肆面若是七日开业,西北风都不知喝了多少天。可流金岁月自是不同。
  评选诗作自然需要时间,把最佳诗作赋于音律进行传颂,没有精益的琴艺和时间,岂能尽如人意!
  因此,夜落将诗赛时间设为七日之限,时不算长也不算短。
  今次作诗,七日后得知结果,若有幸成为榜首,又得翰林院先生的评选,在厅堂内当众传颂,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因此,各府的公子、才子们今次作诗,七日后必定重新登门光顾结果,周而复始,来来往往,流金岁月何愁座有虚席?
  云宸煜虽然未参与诗轩的设计,但看到如此的景象,身为一个东家,哪怕皇家不缺钱,这财源滚滚也该让他在睡梦中笑醒。
  今日元夕,本是各位皇子与陛下相聚赏夜的时日。得陛下应允,元夕夜不设宵禁,皇子可出入宫门外观望人间灯火,其他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千金也会在此日出府游玩,十里长街迎来通宵达旦的璀璨星空。夜落选在此日将流金岁月开业,自是用心良苦。
  两位皇子不可宿夜,待宾客散尽时,他们也依依不舍地回了皇城。
  众人也都累得精疲力竭,暂且歇息在流金岁月的厢房内,唯有徐莲心还乐此不疲,忙着收拾着座椅,唤也唤不动,徐氏夫妇便由了她忙去。
  流金岁月营业一月之久,十里长街上的诗赋轩和心悦坊逐渐衰落。
  心悦坊的坊主见牡丹的身价一落千丈,有意将她许配他人,夜落趁机让适情前往心悦坊为牡丹赎身,只道自己的公子看上牡丹,有意娶为妻室。
  牡丹离开心悦坊后,夜落在流金岁月内为她接风洗尘,正式迎接牡丹为流金岁月的东家之一。牡丹从此隐居后堂,红尘之中,再寻不到红牡丹的过往。
  京都中的大人、公子们一谈论诗赋轩,只知道京都有流金岁月,不知道其他诗赋轩为何物。
  流金岁月成为文人墨客中一道永不磨灭的风景,哪怕后来东家易主,十七弦琴停音,流金岁月的光景也未曾泯灭。
  ——题外话;
  大东家易主,你猜给了谁?
  十七弦琴唯水遥所有,她若停音,这流金岁月必定换司乐,会换何人呢?
 
 
第56章 
  日撒百金
  三月,烟雨朦胧,万物芬芳。
  流金岁月的名彩流传在京都中的大街小巷,引得各家公子、才子们争相来望。
  至开场之日,许多的公子们早早来到流金岁月外品茶论道打发时间,只为图个好位。
  这一做法将附近的茶馆、客栈带来生意满棚,连各路店家也巴望着流金岁月能多几次开场。
  这些公子们中,多为达官贵人之子,有中书侍郎的公子季寻争,夏特进的公子夏一鸣,凤司徒的公子凤待西,国子祭酒的公子林晚唯。
  连皇城冷峻的二皇子襄王也是时常光顾,不过他每次只是光顾,并不作诗。夜落念着他皇亲贵族的身份和流水的银两,也不便多说什么。
  各家公子来往流金岁月之事不但名动京都,还惊动了皇城的人。
  三月十五开场之日,夜落早早来到雅房内。一应事宜自然不需要她操劳,她也只是来瞧瞧热闹。
  至晚间时,肆面正式开场。徐游西带着新招来的小童毕恭毕敬地候着门外,迎接着宾客们的到来。
  厅内,徐二娘和徐莲心也是马不停蹄,不是端茶倒水,就是忙着准备上好的文房四宝,忙碌的景象倒是与往日无异。
  夜落靠在窗边,叹了口气。
  适情双眉一挑,“姑娘似有心事?”
  夜落幽幽说道:“三皇子今日还未到。”
  适情打趣,“原来姑娘不是忧心,是思人呢!”
  夜落作佯生气,适情便躲开了。如此玩闹间,正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车后跟着一行人。
  从马车上接连下来几人,自动排成一列。为首的人是一个身量高瘦的中年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只见他双目锐利,脸色冷寒,身着黑色的衣衫,衣料柔软如风,哪怕是衣泽深沉,夜落也能看出此人的华贵之气。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中,除了三位皇子外,还有一名头发半白躬身前行的老者,老者的身后,另跟随着几名身材魁梧的男子。
  “姑娘,那是……”
  适情未及说完,夜落马上回头嘱咐:“贵客光临,务必细心谨慎!”
  适情会意,忙出了房门,应夜落嘱咐而去。
  夜落猜得不错,为首的人是云氏皇城的陛下-文帝云玄毖,他身后跟随的是太监卢公公和护城军。
  徐莲心慧智,得了嘱咐后,格外得上心谨慎,将人引入了最好的一间雅房入座。
  坐闭,她忙将文房四宝、酒茶糕品一应呈上。物件上完,她瞧见云宸煜使了眼色,忙退出了雅房,只不敢走动,在门外候着。
  开场如往常一般,幕上灯色流动,逐渐显出一幅图案,待灯光停止,图案定格在墙幕上。
  今次,是一幅烟雨画桥图,各家公子们思虑了片刻,则开始作诗。
  公子们的才思不一,作诗时间也不尽同,有的公子早早作完诗,再吃点酒茶欢娱,而有的公子喜欢以酒、点助兴,慢慢作诗。虽不一致,但规定的作诗时间为一刻钟。时间;
  一到,作诗则停止,没有及时上交诗作的人视为弃权参赛。
  诗作完毕,进入第二个环节,由徐福公布上次的榜首。自有灯光流转,幕上诗作显现,沈太傅颂完诗作,才临到水遥入场。
  水遥的传颂,是为诗赛的高潮。今日的琴音,以牡丹的七弦琴简律为引,行抛砖引玉,将十七弦琴音的婉转悦耳一览无余地相引在众人的耳畔。十七弦之音,果然不同凡响。一诗颂罢,在场宾客无不掌声雷动。
  雅房内,文帝双手合掌先鼓了起来,其他人立即也跟着鼓起掌声。
  只听见一道深沉的声音响起,“别出心裁,构想奇思,果然不错!”
  另一道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此轩自与别家有云泥之别。老爷不如尝尝这份小点,这也是肆中的特点之一。”
  从音量判断,说话的人正是云宸煜,能被皇子称为老爷的人,自然是文帝。
  文帝未语,过得一阵,拍手赞好,“此食竟比御膳厨味高几分,若得此食,饮得此酒,也该是醍醐灌顶。”
  云宸煜的声音又响起,“老爷说的正是!攻此精食的人,想必是位极尽心细手巧的人。”
  文帝笑道:“那我可要瞧瞧。”
  同样候在门外的人还有适情,她见云宸煜出门,与她说了一句:“叫落落来此处,我家老爷要见她。”
  适情不敢停留,连忙告知夜落此事。
  雅房内,气氛安静得诡异。夜落的心跳加速,但她依然面不改色,举止得体,恭敬地施礼跪拜,适情跟着身后同样施礼。
  云玄毖问道:“这些糕点是你做的?”
  夜落点头,托适情说明口疾原委,才回道:“正是民女。”
  云玄毖又道:“糕点味如八珍玉食,确实不错。”说完,他又尝了一口,慢慢地品位着入口即化、清香淡雅的感觉。
  夜落不敢随意妄语,只是致谢夸赞。
  房间内的气氛又回到那份压抑与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未敢吭一声,也不敢东张西望,夜落只是凭声音判断,文帝将糕点之味尝了个遍。
  诗作已结束许久,只听得一声木椅挪动的声响,云玄毖才起了身,想必文帝是吃饱喝足。
  夜落躬身向旁而退,偷偷看去,却看见文帝的脸色已不是入门一般硬寒,应是心情甚好。
  他本欲出门去,走到夜落身旁时,转头看向她。夜落一直低头躬身,不敢与他对视。
  只听一道深沉有力的声音说道:“奇思构想,厨艺精绝,不负盛名。”
  说完,也不看夜落,回头便唤来卢公公,“诗轩,赏黄金百两。这个女子,赏白银千两。”
  在场众人一听这银两数目,惊得目瞪口呆。夜落与适情忙跪下谢恩。
  出门后,夜落才抬起头来,目送文帝离去,却正好瞧见云宸煜返头,留下一个略带深意的微笑。
  夜落仍自待在原地回味着云宸煜笑中的含义。适情见她久未移动,好奇地问道:“姑娘可是惦记着银两?”
  夜落也不看她,自顾自说道:“四皇子为何笑呢?”
  适情问:“四皇子有笑吗?”
  夜落道:“笑了,笑得很诡异。”
  适情猜想:“我想他大概今晚都会笑醒吧,日进百金,那可是黄金啊!他作为东家,能不喜笑开怀吗?姑娘应该也是会笑醒的吧?从最穷的东家成为最富的东家,这个落差有点大哦!”
  夜落给了她一个白眼,任适情一个人瞎琢磨,自己则回了厢房。
  大概像夜落这般困苦的女子对事物都特别的敏锐,他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总能猜出个六七分缘由。不过,今天她确实猜不透云宸煜言笑中的含义。
  十里长街上,几辆马车缓缓前行。文帝仍自回味点心的味道,“回头,朕得让御厨也做些同样的点心。”
  云宸煜接话:“父皇若喜欢此女的手艺,儿子将她接入皇城,如此父皇就可每日品尝其手的糕点。”
  文帝喝道:“胡闹!皇家岂能是一个平民女子随意入的?”
  云宸煜忙回道:“父皇,儿子也是想尽尽孝心。”
  文帝道:“这女子虽厨艺精绝,可毕竟是五音不全之人,连平民百姓都不如,这样的人,断不能入我皇家。”
  云宸煜应道:“是,父皇,儿子知道!”
  文帝笑道:“说起来,昭儿和觅儿年龄已不小,老二像你们这么大时,早已娶亲,你们二人也该婚配了。”
  两位皇子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以「年龄尚小仍需读书」等等话语为托,实则内心已翻起惊涛骇浪。
  车厢里气氛回归平静,一路上只闻见车咕噜转动的声音。
  回了宫后,两位皇子再也无法入睡,纷纷翻上墙头。云行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高高的墙头来回走动,“怎么办?怎么办?四弟,快想想办法!”
  云宸煜坐在墙头纹丝不动,宛如一尊朔像。
  「三哥」,他唤道,“身在皇家,我们的命运还能自己做主吗?”
  云行期反问他:“四弟,你想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做妻子吗?”
  云宸煜自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可他能改变什么呢?他今日之举,本欲引荐夜落,为夜落嫁入皇家做引线,谁料想文帝的一句话,将二人打入了地狱深渊。
  “三哥,再等等,我们还需要一个机会。”云宸煜黯然地说道。
  “什么机会?”云行期急忙问。
  “一个让父皇接纳落落的机会。”
  至于什么样的机会,云宸煜也未可知。这个机会他们能等到吗?
  ——题外话;
  知子莫若父,儿子的小心思,为父的怎么会不知道?
 
 
第57章 
  淑女好逑
  自牡丹离开后,心悦坊如一朵娇艳的鲜花,在星河日转的时光中,逐渐凋零成凡舍中的一份。
  富贵公子们没了追捧的人和赏玩的兴致,转而投向了流金岁月,一腔心思扑到了水遥的身上。
  一到开场日,各种鲜花礼物早早送到了门外,有人甚至愿花千银听水遥独唱一曲。徐氏夫妇得夜落嘱咐,所有鲜花礼品全部拒收,单独约见之事断不可行。
  也许是见到的公子们多了,女儿们在府中时则讨论公子们的品性、样貌、才华。
  这些女儿们都已及婚配之年。往日她们的身份低微,所看见的最高贵的男子就是自家的主子。
  对于男主人,眼中只有敬畏,正眼也不敢瞧一眼,更不同爱慕之情。
  至婚配时,也只能相配身份同等低微的小厮,若是嫡夫人身旁的高等奴婢,有幸可成为男主人的妾。
  再不济者,也能配男主人身旁的贴身侍从,身份自不可与一般杂役奴仆相比。
  如今自己为主,又有银两傍身,接触了许多才子、公子的女儿们闲时就在夜府内谈天说地。
  最爱说话的当属徐莲心,只要她一回来,这些女儿们就把她拉在一起聊。
  最沉默的要数凭聪,虽然她不爱说话,但对于女儿们的谈天,她从来都是挤在最里面的那个。
  “莲心,莲心,你过来,昨天是哪家的公子得了榜首?”说话的自然是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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