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雨眷
时间:2022-04-13 07:09:57

  “公子息怒,小的们也就与这位小姐开个玩笑,无需报官,不必麻烦公子。”
  他们心里纵然有气,却还是点头哈腰,连对着夜落的神情也变成了满脸的假笑,看得夜落一眼的嗤笑。
  “慢着,你们就要这样走么?这位小姐好像伤的不轻。”白衣公子挑了挑眉。
  两位大汉无奈,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一边陪笑一边道歉,“小的们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们鲁莽。”
  “小姐以为如何?”白衣男子看向夜落。
  夜落点头接受了壮汉的歉意。两人本也是受主之令行事,若要怪,也只能怪那仗势欺人的主家。
  待壮汉搀扶着走后,夜落的心头一酸,一汪清泪爬上了眼眶。
  她从来不曾想过,在如此穷酸的困境,一个如仙的贵富公子会出手相助。此情此恩,于白衣男子而言,不;
  过举手之劳,可于她而言,那是比雪中送炭更难能可贵的恩情。
  夜落一个孤女,本身无可回报,她唯有双膝跪地,施予重礼一拜。
  “小姐不可施此重礼,快请起。”白衣男子受惊,忙将夜落扶起。
  拜罢,夜落起身离开了食肆。走过几步,她返头冷然地望着楠木正中宽大的匾额。匾中正正方方雕刻的四个字跃然眼前:“奚香十里。”
  夜落将眼泪逼了进去,笑了笑。
  如此花香满城的地方,怎么能叫「奚(昔)香」呢?这食肆的名字不好,来日,她定然要让人改了去,还不如叫「落花人间」为妙。
  夜落走后,白衣男子摇着一把白色的折扇,悠悠来到「奚香十里」二楼的一间雅房。
  雅阁内,一位十八岁的俊俏公子坐在窗边,手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些碎银。他将一把碎银齐齐抛起,又一个不落的收入掌中。
  这个公子眼若明星,眉如岱峰,鼻梁高挑,唇角微微带笑。人虽未语,眉间已是神色飞扬。
  此人,名作云宸煜。
  “四弟好大方!那位小姐为了三两银子哭得泪眼朦胧,宛若梨花带雨,令人怜惜。四弟这随手一扔,就扔掉了五两。唉,人命真是不同!”
  靠窗的云宸煜转过身,依旧坐在窗棂上,弯着一脸的笑意看着白衣公子。随着他的笑意而起的还有眼中点点的星光。
  “三哥。”他唤道,声音中带着吸引人的磁性。
  白衣男子,名作云行期。离开奚香十里,夜落沿着承恩街道一路茫然地走着。人海茫茫,她看着如花的盛景,不知要往哪里去。
  走着走着,腹中传来了「咕噜」的声音,她才感觉自己已是腹空饿极。
  转眼一望,旁边正有一家「来源客栈」,客栈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却也是干净整洁。不及多想,夜落当即入内,选择入住裹腹再作打算。
  她把三尾兽的皮外伤做了处理,一人一宠在客栈内点了三样平常的菜。
  三尾兽也不挑食,每样菜都是狼吞虎咽地吃,它如此的进食模样让夜落自责不已。
  星辰必然是饿狠了,却从来不闹腾,一路上总是温顺乖巧惹人怜惜。
  夜落从未养过小讙兽,心中根本就不知这类行兽应该进食什么东西。
  行路途中,夜落吃什么,就给星辰吃什么。夜落吃祝余青花,它也跟着吃祝余青花。
  夜落行路途中为人医治换取些干粮,它也跟着艰难地吞咽着干巴巴的米团。
  她不知道这段食不果腹的日子小兽是如何熬过来的,自己又有何德何能,在最困苦的时候有它的一路伴随。
  吃饱喝足,连日的疲劳也消失了一半。夜落将三尾兽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皮毛安抚一番后,出了客栈。
  她在承恩街的小铺中办置了青、蓝两套软布轻衣、两支点珠步摇和一些廉价的胭脂水粉。
  回到客栈后,她便开始梳洗装扮。
  衣、食、住、行为生活基本所需,衣已解决,眼下的问题为食和住。
  夜落离开南越时,包内携带的二两银子只剩下几个铜板,不够一顿饭食。在奚香十里授技换的三两银一时也花了光。
  要想养活一人一兽,仍需想办法挣钱。
  对于挣钱这事,夜落靠的是灵感,眼下却毫无思绪,只好使用老方法,继续授技。
  她选择第二次授技的地方就是此处的客栈,授技的要求为食宿一月。
  也许是梳洗过后衣装一新的缘故,客栈的主家徐氏夫妇未另色视人。
  男主人徐福是个不喜言语的男人,他虽然冷沉着一张脸不;
  苟言笑,但对夜落的提议不假思索,直爽地点头同意,并将一间上等好房留给夜落居住。
  客栈的老板娘人唤徐二娘,是个脸上时刻带着诚挚笑意的普通妇人。她听闻夜落要教授厨艺,忙将夜落带入后厨之内,还帮忙理锅洗菜。
  对于授予的菜式,夜落自然是深思熟虑。
  她依然选择鱼为主菜,甜品为辅菜。
  “本女口疾,不能细言,你且看清楚。”夜落向厨工写完此话后,则开始一心一意地教授厨艺。她怕厨工看得不仔细,刻意放慢了手下的动作。
  夜落在奚香十里教授的芙蓉鱼是采用片鱼干炸的方法,将调味炸好的鱼摆盘成芙蓉花状,滋味香酥,色泽金黄秀美。
  芙蓉鱼适合奚香十里这样的食肆,能入奚香十里的食客多为富贵公子,日常饮食只图口感,并不为饱腹。
  客栈与食肆却不尽同。
  入住客栈的常为五湖四海的平常人家,一路奔波之下饥肠辘辘,餐食只为裹腹,味道只要不是太差,他们均心怀满足。
  根据食客的不同,此次夜落做的是一条完整的鱼。
  她将处理好的鱼放在案板上,右手持起菜刀,在鱼身四周细致地刻上花刀。
  每一刀恰到好处,每下一手小心翼翼,看得身旁的厨工额头上沁出了汗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站在身旁的还有徐二娘,她盯着夜落的手看的震惊,一张笑脸的弧线未曾改变一丝一毫。
  完成花刀的鱼先是进行了腌制,随后整条鱼小心地放入油锅中炸酥,炸至金黄酥脆取出摆盘,菜品已成功一半。
  “此菜,还需点睛之笔,乃为调羹。宾客来至天南地北,酸甜苦辣之味各有所喜,此菜的特点,在于投宾客喜好,以一成百。”
  夜落重点讲解了一道菜如何根据宾客的口味喜好,调做羹汤,灌浇鱼身,做成百种滋味的美色佳肴。
  厨工咽下口水,欣喜地问道:“敢问小姐,此菜如何更名?”
  夜落微微一笑,“鱼虽百味,其形不变。此菜又名「松子鱼」。”
  教授完松子鱼,夜落又梨花酿的做法一一授予。
  梨花酿身为甜品,实为甜点与酒的结合。
  采用新鲜的梨花放入酿制二十天的米酒中,以文火细煨至香气四溢,再将当季的果子刻成花形,加入其中,就成了花香色美的佳酿。
  两菜式一成,厨工笑地跳起了脚,“老板娘,咱们这两菜式必定比过那奚香十里,以后,这流水的银两一来,您可别忘了给小的加工钱!”
  徐二娘一听此言乐不可支,“定然给你涨工钱。咱们和奚香十里一样,卖它三两银钱一菜。”
  夜落听罢连连摇头,她不得不打断他们的欢喜。
  “老板娘是否忘了小女的话?入客栈者,乃为平常人,吃的是平常食。此菜若为高价,只可任性吃上一次,不能多吃。
  如若一道平常价钱的食物有着绝美的味道,此菜必然成为餐桌之上争相抢夺的佳肴,人人得以食之,餐餐得以食之。食之长久,何愁银钱不来?”
  徐二娘恍然大悟,对夜落的心思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夜落的指点下,徐氏夫妇将两菜的银钱调整跟普通的菜品无异,即使普通的人家也可以吃上一顿味香色美的佳肴。
  两菜一入厅堂,果然成为宾客争相点要的菜品。
  一传十十传百,不足十日,来源客栈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争相驻步。松子鱼的名头已成风香街的招牌,来人不为住宿,只念好菜。
  店主家的老板娘徐二娘每日忙前忙后地张罗,一张笑脸笑的几乎要抽筋。
  ——题外话;
  不知道你喜欢的是温柔似水的玉面郎君还是冷傲的霸道总裁?
 
 
第9章 
  梨花诗赋
  住至几日,只见客栈人头攒动,他们一边品尝美味佳肴,一边谈论风香街头的水依湖景象。
  听闻水依湖回清倒影,碧波万顷,湖畔的梨花别有天地,美不胜收。夜落正为生计发愁,毫无挣钱的头绪,决意去那美景盛地寻寻灵感。
  店掌柜徐游西听闻夜落要去水依湖畔,笑道:“小姐好雅兴!水依湖的杨柳如烟,梨花更是如云集锦。小姐此去,既可细赏那六瓣梨云,又可瞧瞧公子们的诗赋赛。请你稍等,在下即刻为你备一辆马车。”
  夜落听的兴致勃勃,并不急着走,她问:“何为诗赋赛?”
  徐掌柜耐心地解释,“若说起这诗赋赛,还得从百年前说起……”
  孝治年间,年过半百的沈司徒因爱子体弱多病,退居庙堂,择了一处依湖的小城隐居。
  沈司徒历经半生暗斗明争,始终冰心如玉,一袖风轻。他喜爱梨花如云,雇人在城中种满梨树,又在水依湖畔开创梨花园,移栽了传说中的奇花-六瓣梨云。
  五月时,满城的梨树花团锦簇,盛如云海翻腾,将朝歌装饰成世外梨源的人间仙境。
  沈司徒身后,文帝时任帝王,推崇文武双治的治国之道。文者司徒辅国,武者大将军镇国,文武相辅相成,各有千秋。
  重文之臣以诗赋择取良木,举国施行文诗赛赋。
  沈司徒的后人借文治之法,以六瓣梨云为赋,在水依湖举办每年一次的诗赛。
  五月梨花满城之日至花谢之时,未满三十的书香学子齐齐聚首依湖畔。
  众学子各作诗一首,由朝中的太傅司评,择选一首文采斐然的诗赋榜首。
  得榜首者,朝歌的富庶权贵赠纹银五十两作为奖赏。榜首诗作悬挂于诗社-梨上云轩,成为那些才华横溢的学子们无上的尊荣。
  此诗赛百年来远近闻名,名为「赛五月」。
  “每到五月诗赛之时,各地的公子、才子们每日聚集在水依湖畔吟诗赏花,自然也有各处的名门贵女在湖畔助兴,还有皇朝的皇子们莅临。小姐是该去瞧瞧!”
  夜落对诗赋并无兴趣,可是她对银子和皇子兴趣盎然。
  鹊山之中,那传入耳中的两个字,不正是「皇子」么?
  在徐掌柜的妥善安排下,夜落抱着三尾兽坐上了马车,直往水依湖而行。
  风香街,若裳园。
  满园梨花,皑皑如雪。
  梨园的对面,是一条长而宽广的湖泊。湖畔栽种着整排的杨柳,每隔一里,就有一座湖亭。
  杨柳依依,梨花蕊蕊,形成两道对立又独特的风景。
  此时的湖畔柳下,摆着约莫二十张长桌。长桌成排,每张桌上放有笔墨纸砚,各围着七八位公子。
  公子们有的赏花,有的作诗,有的凝眉沉思,有的闲情逸致观赏他人作诗。
  风香街的另一边,小姐们在花园边赏花。花儿清丽娇柔,女子更比花柔,她们神色左顾右盼,娇笑私语,不知是赏花还是在探人。
  夜落站在一棵繁花树下,抬首凝望,不觉惊叹,这六瓣梨云更胜霜雪,柔白如云,果然与别处不同。
  心中一念而起,一首诗作应景而出,“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好诗,好诗!”一阵掌声雷动响起。
  那响声,是从湖畔正中的一长桌而起。
  夜落循声望去,只见桌边一位作诗的公子收了笔。这位公子的面貌如女子娇美,举止投足也是书香优雅,像是书香世家的柔弱子弟。
  他刚才的笔墨被人一夸,脸色羞赧成一片红云,竟是个不经夸的公子。
  从别人的称赞中,夜落得知,公子姓沈,名景峰,为朝歌沈明府的嫡子。
  “这么粗浅的诗作,也有人夸好!真是孤陋寡闻。”
  旁边的一桌,有位桀骜不驯的公子架起腿斜靠在座椅上,神情装满了不屑一顾。
  夜落觉的有趣,将旁边一桌的公子都瞧了个遍。
  那位桀骜不驯的公子衣着华贵,一脸的傲慢不屑。容貌长的算帅气,可他的文采?夜落不用试都知道,这就是一个纨绔的草包,光有一副华贵的皮囊。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眉宇间平和亲善,举止儒雅有度,教养甚好。
  另有一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趴在桌子,嘴上叼了根梨花枝,嘴角歪向了一边。这个少年长的俊俏,却带着一脸的痞气。
  桌尾还站着一个少年。他的年龄比其他的公子要小一些,却比他们任何一人都英气。他一心一意地磨砚,丝毫不受别人的喧哗影响他磨砚的细致。
  夜落赞道:“这位公子若是长大,定然是位英气逼人的才子,到时也不知要迷了多少女子的心。”
  其他的公子各有千秋风华,让夜落的双眼也看得缭乱。
  只见被羞辱的沈景峰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说了个「你」字,被旁边的人劝住了冲动,“沈兄,那是京都的十公子,
  咱们惹不起。”
  沈景峰敛了气,却未退缩,言语直逼那位桀骜不驯的草包公子,“这位仁兄既嫌小弟文笔粗陋,不如兄作诗一首,让小弟见识一番。”
  桀骜的公子斜着眼瞄了沈景峰一眼,依然架着腿无动于衷,耳畔似乎未听见刚才的话。
  还是那面容清秀的儒雅公子出面解围,“在下也作诗一首,请沈兄为我参考?”
  有人给了台阶,沈景峰自然顺势下了台面,脸上的红晕褪了一半,他以礼相待,道:“兄台客气!”
  沈景峰来到桌边,仔细打量这位公子持笔作诗。待诗作完成,沈景峰的脸上呈现一片苦闷之色。
  这位儒雅的公子下笔如有神,笔墨横姿令人叹服。
  “不谢东风桃李香,肤白凝脂望长廊,待到六月花飞日,花落犹作美人妆。”
  “好诗!好诗呀!”其他的公子赞叹不已。
  “季兄,你这诗作得妙!这赏赐的纹银看来是非你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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