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晚上没怎么饮水,此时现在有些渴。
想到这里,她便稍微撑起身体,往外看了看。
不远处圆桌上放着茶壶,里头应该有茶水,平日这些都是提前备好的。
她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像是已经睡着了。
那她现在悄没声地下去,二爷应该发觉不了吧。
柔兰掀开被褥,勉强撑着身体起来。
站起的那一瞬间,她腿一软,差点又跌回床上。
她脸烧着,忍着难受跨过祝辞,想走出去。
黑暗里光线很微弱,她是看准了哪里是空的才踩上去的,可不知为何,当她第二脚才刚刚准备迈出去,那处空着的被褥便凭空移了一下。
她的脚腕被握住,下一刻,她控制不了平衡跌下去,居然就这样坐在了祝辞身上。
祝辞倒是没预料到她直接跌倒砸到他身上。
不知道砸到了哪里,他闷哼一声,眉宇皱起,握着她脚腕的手仍是没放。
片刻后,掀起眼皮看她,哑声道:“你想让二爷断子绝孙吗?”
声音里竟带了些切齿的痛。
第54章 “欺负人……”……
什么断子绝孙?
柔兰懵怔了一瞬, 还没反应过来。
她猝不及防摔下来有些疼,在听到这句话前只有些慌乱,怕自己将二爷砸醒了。其实她还有些悄悄的念头。她其实不重, 摔下来二爷应该不怎么疼的。
可此刻, 扭头对上那双咬牙切齿的眼眸, 再加之方才的那句话,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她、她她……她竟是坐到……
!!!
柔兰脑中轰的一声,无地自容。
“我我不是故意的,二爷……”她慌了神, 手脚笨拙地想爬起来, 可手不好借力,便是撑着男人的身体起来, 坐到了床榻外面。
她心有余悸收回手, 攥着手在怀里抱着。
手上的感觉还在。
在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氛围中, 她心中忽然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二爷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但她方才清晰地摸到了他衣裳下的硬实触感,肌理修长而有力,寻常应是有锻炼的。
外人只以为祝家二爷平日与永州商贾打交道, 闲暇时定是只沉溺玩乐耽于酒色,但她在他身边待了这些日子, 知道他有挽弓射箭的爱好, 因此身体极健朗。
黑暗中,那沉沉的视线依旧咬牙切齿地落在自己身上。
柔兰心虚了。
她懊恼自己方才明明看清楚踩的那空地是没有东西的, 可落脚的时候就愣是被绊了一下, 她不是存心的。
她又开始回想。
方才她砸得重不重啊?可她并不重,应该不会这样严重的才对。
可她不了解男子那……对这些拿不准,万一受伤了呢?
她赔不起啊。
“二爷, ”小姑娘的声音满是懊恼,轻轻的,像是试探地开了口,“很痛吗?严不严重啊?”
祝辞眼神沉着,笑意勾在唇畔。
“你觉得呢?”
听这意思应是很严重了,那、那要怎么办?
柔兰立即手足无措,满脑子的念头皆是,二爷要是伤了,恐怕全永州八郡的年轻姑娘都要伤心死了,更何况祝府上下都还盼着二爷传宗接代呢,那她可不是成罪人了。
念及此处,立刻着急道:“那我现在就帮二爷找大夫,大夫肯定能治。”
说话间,她也顾不上自己腿还酸软着,急匆匆地就要下床穿鞋出去。
只是没想到才要下去,便被祝辞拉住了。
“找什么大夫。”
祝辞冷眼盯着她,脸色更黑。
柔兰被他看得一瑟缩,蹙眉解释道:“给二爷看病。”
小姑娘的杏眼皱着,眼底还盈着未散去的水光,嫣红的唇抿着,倒是好生懊恼的模样,就好似当真出了什么严重到担当不起的事情。
祝辞盯着她,牙关磨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
她以为他和她一样是这样娇滴滴的身板?再者,若是当真让她出去找,传出去他祝家二爷名声还要不要?
她砸得倒是很准。
若不是知道她当真是无心的,他还以为她刻意磨他。
祝辞唇边弧度加深,只是愈发瞧着让人觉得危险。
“不准去。”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又道:“你闯的祸,自己解决。”
柔兰坐回来,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
先不说她从前只跟着父亲学了半吊子的医术,只会看一些简单的症状。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看男子这个?
黑暗中没听见祝辞吭声,她愈发懊恼,只想着二爷定是痛得说不出话了。
片刻后,有些磕绊道:“那、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二爷好受些?”
祝辞懒洋洋靠在床头,借着微弱的光注视她。
“记得那日祥云楼,庆王身边那个姑娘吗?”
柔兰试着回想,想起来了。
那日祥云楼二楼雅间里,众人都在饮酒玩乐,听赏曲子,只是途中出了些插曲,庆王身边那个叫芯儿的姑娘不小心将酒水打翻在了庆王身上。
这本应是得惩罚,可那姑娘非但不求饶,反而撒了个娇,主动将红唇凑上,庆王也不再追究,全了局面。
那时她全程低着头,不敢抬头,耳朵却没法闭起来,听着声音便觉得耳朵烧得厉害。
所以,二爷是想她也这样?
可她不会撒娇。
从前兴许撒过娇,但那是幼时对爹爹娘亲和哥哥撒娇,她并不觉得难为情。
换作二爷,感觉却完全变了。
……好吧,既然撒娇不成,那只能换一个了。
左右都是不难做到的事情。
祝辞并不知道小姑娘此时心中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微低着头,露出一段小巧白皙的下颌,鸦羽似的眼睫偶尔随着思索眨一下。这样小的脸,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空气中安静了很久,他等了许久有些不耐,正扬了扬眉要说话。
下一刻,便见小姑娘动了。
她像是下了决心,在被褥上跪坐起来,朝他靠近过来。
祝辞只觉得那一股萦绕在发上的茉莉香气缓缓沁来,她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晰,葱白的指尖碰到他的脸,像是在确定他的位置。
随后她直起身体,跪着贴了过来。
因为这个动作,腰部塌下去一个弧度。
他感受到柔软的唇,带着怯意和仰慕,还有些畏惧地碰了他的脸一下,蜻蜓点水的,碰了碰便想退后。
仰慕。
是的,仰慕。像是在对待自己仰望爱慕的人。
祝辞沉默片刻,想要回应她,可冥冥之中的一刹那,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了过来,骤然冷了眉眼。
他感觉到了。
此时她想靠近的,不是他!而是从前那个在她面前温顺恭谨,温润随和的祝家二爷,是那个人前人后都秉承着君子作风的祝辞!
不是此刻的他!
当心中浮起这句话的那一刻,便有不可名状的怒火自胸膛中窜起。
黑暗中,他眼底阴鸷一闪而过,觉察到柔兰的退后,忽然动了手,擒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拉过来,扣着她的腰重重吻下去。
柔兰丝毫没反应过来,等到她不得已被拽过去,以伏跪姿跌在他怀里,这才感觉到男人陡然转变的情绪。
为什么?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便这样了?
是她做的不好吗?
唇舌撬开牙关,男人死死扣着她,大手逐渐收紧。
柔兰没办法呼吸,感觉胸腔里的空气逐渐耗尽,原本推拒着祝辞的手便也没了力气,听到的声音让她耳尖控制不住地烧起来,所幸此时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她的模样。
她的动作逐渐变得没有力度,从唇齿中溢出轻而软的气音,带着哭腔。
祝辞感觉到她呼吸不过来,才似施舍地微松开了一些。
柔兰以为自己终于得了解脱,心中庆幸一瞬,却发现自己庆幸早了。
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祝府池塘里搁浅至岸的鲤鱼,被剥夺了力气,即便极力挣扎着,也不过只成为他人手中掌握着的,引起兴趣的玩物。
感觉到那双极具侵略性的手往下游走,禁不住带起一身寒颤。
天好像快亮了。
窗外透出一丝薄薄的光亮,她因咬着牙忍耐,手中用力,指甲深深陷进他寝衣下强健的肌理。
祝辞也仿佛感觉不到疼,任由她掐着,神情不变。
半晌,他哼笑起来:“才亲一亲,怎么就哭了。”
被褥下的手并未退回,柔兰话都说不稳,杏眼又浮起红,像是艰难道:“欺负人……”
与方才的阴沉截然相反,祝辞此时心情像是好了些,唇边勾起弧度,低声哄她。
“是二爷不对。”
被褥中那只手才收回来,柔兰便一口往他胳膊上咬了下去。
咬得很重,像是把方才的事情报复回去,泄恨一般。
祝辞神情不变,垂眼睨着她泄恨,这才含笑道:“不是渴了?我去倒水,只是手上不干净,念念总得让我先净手。”
他方才又没做什么,只不过随意拭了拭。
听见这句话,柔兰却仿佛被一下刺激到了,眼里蓄着波光粼粼的泪,恨恨地瞪他一眼。
但她不敢去看他的手,只匆忙移开视线躺回被褥里。
祝辞看了被褥里只露出的半截纤细腰身,起身去桌边倒水。
让小姑娘喝了水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躺回去背对着这里,一言不发地睡了。
他站在原地,摩挲着只剩下一半茶水的杯盏,片刻后,就着她喝过的杯口喝尽了余下的茶水。
*
天色渐亮,天际露出一丝曦光。
赴白靠在院子月门处守着,困乏一阵一阵上涌。
“喂,二爷让你守门,你怎么睡成这样!”清亮的女声响起。
赴白被陡然拍了一下,吓得一个激灵看过去,愣怔半晌,“松、松萝,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