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正好,李衍已经不见踪影,她嘟囔着揉了揉惺忪的眼皮, 慢吞吞地下床开始更衣洗漱。
倒不是她勤快,只是今日要去早市买半夏草。
这种药草十分娇贵, 越是新鲜效果越好, 清晨采摘带着露珠的半夏草为最佳, 若是到了日上三竿, 那药效几可以忽略不计, 当盘菜炒一炒得了。
这便是她今日早早起来, 困意十足也要去早市的原因。
与此同时, 李衍和赵寅约好, 跟几个主要地方官员巡视了一圈, 基本都是听这群人巴结吹嘘, 牛皮恨不得吹到关外。
最后一行人来到白沙大坝,三年过去, 这座巨大的大坝被修缮完毕,倾泻的河水在日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芒。
“李大人,此处便是造福我们连城百姓无数的白沙大坝,”赵寅满脸自豪地指了指脚下奔腾的河水:“有了这大坝,储水、分流、泄洪皆不在话下,只要不再出现三年前那百年难遇的暴雨, 此大坝定能造福我连城千百载啊……”
提到三年前,众人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沉重。
再凶猛的洪水也会褪去,逝者也已入土为安。但是这份惨烈的回忆已经深深地扎根于连城人记忆里。凡是提起那场暴雨,不管多么油嘴滑舌的官员,脸上都会闪过一抹凝重。
“此处的栅栏也是三年前新装的?”
李衍指了指岸边的木栅栏,大概得有半人高,十分结实。
“正是,当时出了点意外,为了防止人从此处跌落,便顺带修了一圈儿栅栏。”
“哦?什么意外?”
赵寅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了,却听到一个随后的官员嘴快地回答道:“李大人有所不知,当时的连城县令正是从这儿掉下去的呢!”
身旁的人迅速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闭嘴,却没想到那个官员性格直爽,嘴皮子还十分利索:“怎的,我可没说谎。当时我就在坝上搬沙子呢,后来打捞了一个多月都没捞着人,你说不建个栅栏能行么!”
当着现在县令的面儿提前一任,赵寅的脸色果然不太好,他清了清嗓子,瞪了那官员一眼,向李衍解释道:“李大人,他说得却是没错,不过此事仅是个意外,您莫要放在心上。”
莫要放在心上?
李衍的心跳声几乎已经响彻耳畔,原来如此,原来那位县令是坠河而亡,自己的难题已经解决了一半。那么若能再找到那位县丞的死亡原因,李尚书买凶杀|人的罪名,便能彻底翻案!
没想到,苦苦寻求的真相竟然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李衍压抑着内心澎湃的情绪,面上不露声色,淡淡道:“是么,倒是人生无常。”
“唉,正是如此。”
……
到了晌午时分,赵寅安排了午膳,李衍找了个托词推掉,转头立刻回了酒楼。
到了厢房,一入门便是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儿。李衍微微蹙眉:“你这是泡了药浴?”
小姑娘正趴在桌前,手中还搓着一粒铜钱大小的黑丸子,面前摆满了三四碗粘稠的中药,还冒着滚滚白烟。
“你来得正好,我估计今日就能做好半夏丸,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贺辽送过去?”
李衍下意识看了眼桌面,上面有一只掌心大小的木匣子,里头已经整齐地码了几排黑丸子。
显然是小姑娘一上午的成果。
“有劳了,”他眉眼有几分缓和:“若是今日能完成,明日一早便过去,此事不容耽搁。”
否则夜长梦多,他怕生出事端。
越是临近真相,越是不安,姬成煜的人还在暗处虎视眈眈,千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那下午你若是得空,便同我一起做,”小姑娘指了指面前的药丸:“药已经熬好了,等冷却成膏状,再捻取合适的量,搓成适合入口的小丸子。”
她举起一只小小的、圆滚滚的半夏丸:“喏,这么大就正合适。”
“好。”
于是那天下午,两个人索性闭门不出,在屋内把半夏丸准备妥当。做完这些,顾瑶又细心地写了个方子,塞到了木匣子里面。
“我觉得我们的诚意已经够了,”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你觉得呢,可还要再准备些别的礼品?”
李衍摇摇头,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瑶,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柔软:“够了,你快去休息罢,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明日若要去找贺辽,还得和青天府打声招呼,也让贺辽知晓,不然贸然打扰,于礼不合。顾瑶本就起得早,此时又消耗了颇多精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困了。那你呢,你是不是又要去找赵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