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俩人即将接触的瞬间,一个孩童嚎啕大哭,嘹亮的声音竟是近在咫尺。妇人的呵斥声紧随其后,似乎如惊雷一般炸醒了谷堆后的两人。看到顾瑶眼神逐渐清明, 李衍冷声道:“顾瑶,从我身上起来!”
小姑娘微微一愣, 似乎刚刚睡醒般打了个寒战, 立刻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身子还撞到了谷堆, 一屁股坐在了上头。
“李、李衍,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
要什么?要揩油, 要吃豆腐, 还是要行苟且之事?
顾瑶的脸涨得通红, 说话似乎都有些不利索。一对着他自己就控制不住冲动, 尤其是看到李衍动了动手腕, 上面一圈被五指箍出的红印后,更加羞愧难当。
他金尊玉贵地长大, 皮肤白皙,轻轻一碰都是一道红痕,看着刺眼,又莫名让人有种想要凌虐的冲动。
打住打住——他已经定了亲,是有妇之夫了!
“你说是谁有妇之夫?”李衍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自言自语的小姑娘,她过于紧张, 一不小心把内心的想法坦露无疑。
顾瑶嘀嘀咕咕:“你难道不是同谢幼云定了亲?”
她说的也没错。李家与谢家的亲事的确是定下了,但这也是家里的安排,李衍不是很纠结于男女嫁娶,毕竟世家子弟的选择不多,首先必须要门当户对,其次才是两情相悦。
谢家乃大雍百年望族,谢幼云又是嫡女,出身高贵,满腹经纶,端庄秀丽,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这是他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
若是能和谢幼云成为夫妻,他们定会相敬如宾,李家和谢家也能相互扶持,没什么不好。
见李衍没有反驳,顾瑶脸色一白,露出一丝苦闷。她神色恹恹道:“总之,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无妨。”
李衍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衣领,看到顾瑶还坐在谷堆里,问道:“天色已晚,还是早点回去罢。”
顾瑶“噢”了一声,连忙起身。
剩下的路走得很快,顾瑶的心情却与方才大相径庭。她无心欣赏这繁华的夜市,不在意热腾腾的包子,也不在意酒馆里传来札客咿咿呀呀的吟唱,直到李家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中,两人草草告别。
顾瑶刻意放慢了脚步,看着李衍走向马车,少年身子挺拔高挑,晚风把他的衣袖吹得像一朵绽放的荼蘼花。
她心想,若是李衍能回头看一眼,那么今晚就完美地结束了。
可惜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回到那辆华丽的马车上,余光扫到小姑娘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离开,她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中,显得有些寂寞。
他的手搭在车帘上,似乎想伸出去打个招呼。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帘子。
算了,两个人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自己还是不要再做引人误会的事。
“诶,少爷,那个是不是顾姑娘?咱们要不要捎她一程?”
李冲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嘟囔道:“那丫头片子怎么长这么快,之前还是个矮冬瓜,难道是我看错了……”
李衍冷声道:“你要看,不如就下去看,勾着脖子不累么?”
“嘿嘿,小的就是随口一说。”李冲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自然不会轻易让人上自家的马车:“瞧我真是犯浑,少爷您都要娶谢家小姐过门了,定是要跟别的女子避嫌,咱们这就走,这就走哈。驾!”
……
那日回去之后,顾瑶收拾收拾东西,便打算回学堂了。临行前,魏佑娣送来加绒的马甲和一对白狐围领儿,顾瑶带着十分合适,显得俏丽灵气。
“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呢?”魏佑娣叹了口气。现在魏家的胭脂铺子越做越大,她也越来越忙了。魏子潇一心铺在酒馆上,家里的生意不管不问,肆意妄为,全靠魏佑娣搭把手。
她心思活络,脑袋灵光,也会察言观色说些场面话,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但魏掌柜希望她能早点嫁人,相夫教子,不要整日在胭脂铺里抛头露面。
于是现在她时常去见一些“青年才俊”,像是卖胭脂一样把她自己卖出去,换个好价钱。
“应当是明年了,或者后年罢。”
顾瑶临行前,还要去一趟鸿鹄屋。前几日曦河公主送来密信,约她在书屋相会,许是两年未见想要看一看她的长进罢。她也没多想,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真不想回去,学堂虽然吃喝不愁,但还是家里好。那边太冷清,教书的女夫子还喜欢打人掌心。”
魏佑娣忍俊不禁:“你也被打过么?”
顾瑶委屈巴巴地摊开手:“每日一次,我都成了夫子那儿的熟客了。”
小姑娘喜欢赖床,时常迟到,积累了三次就要打一顿掌心。外加上学堂位处山林,有爬不完的树,摸不完的虾,经常过了门禁回不去寮舍,只能翻墙头。
墙头下的夫子等候多时,手里的戒尺早已饥|渴难耐。
“你呀,本来以为到了学堂,能约束住你的性子,现在看来还是不成。”魏佑娣伸手给她揉了揉手腕:“看来日后你得找位成熟稳重的夫君,把你看好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