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早朝了。
洗漱完和相爷同桌吃早膳,发现相府的早膳真是丰富,除了有那天在马车上吃到的,神仙级别的豆饼,还有香甜的糯米糕,蟹壳黄,煎鸡蛋,灌汤小笼包,筷子一戳,汤汁就溢了出来,鲜甜无比,还有炸得手指头大小的迷你油条,外酥里嫩,一口一个,香得不要不要的……
尉迟暮雪一时没注意,吃得有点撑。
所以走的时候不断的打嗝。
秦慕楚伸手在她背后锤了锤,偷笑了一下。
小雪雪真是食量惊人,吃得比他还要多了,关键是,吃那么多居然不胖,腰还那么细,就脸蛋有点小小的婴儿肥,可爱,想拧。
所以尉迟暮雪侧眸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平时一贯冷冷清清,气质清绝的男人笑得那叫一个春光荡漾,不知道在笑什么,嘴都歪了。
今日上朝的时候厉皇还是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受到昨天那件事的影响。
下朝的时候,他特地过来询问了一下,问尉迟夫人和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尉迟暮雪便回答说:“好多了……”
厉皇便又说:“太医说,炭火毒极易在身体中残留,引发后遗症,要不把他们接到宫中,由太医医治吧。”
尉迟暮雪委婉拒绝了。
其实昨日秦慕楚的话也给她点了个醒。
之前在围场遇刺,最后查出也是厉皇身边的人,一次是意外,两次呢?
她也怀疑可能是厉皇暗中下的手,可是动机呢?
哥哥,不是厉皇身边,唯一信任倚仗的臣子了吗?如果弄死了哥哥,对他有什么好处?
尉迟暮雪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空空荡荡的府邸,尉迟暮雪去了嫂嫂之前的房间,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在房间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推开窗的时候,在窗下看见半只脚印。
只有半只……
这扇窗户十分隐蔽,会经过一片小树丛,前两天下了雪,小树丛里覆着一层薄雪,想必正是踩在了树丛里,脚上才会沾着泥巴,不过现在雪已经化了,小树丛里看不清端倪。
尉迟暮雪正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着。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尉迟大人!”
是一个大理寺的官差。
尉迟暮雪支起身子走了出去,那人道:“左大人让我来通知大人,夫人的谋杀案已经有结果了,是她的贴身侍婢香梅下的手,那侍婢已经招供了。”
尉迟暮雪脑子「嗡」地一下,“你说谁?”
这不可能!
官差看尉迟暮雪的脸色不好看,说了句:“既然话已带到,下官就先回去了。”
“香梅呢?”尉迟暮雪又追着问了句。
官差道:“那婢子已经移交刑部大牢了。”
尉迟暮雪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屈打成招。
想到这里,她立刻喊了声:“步不离!”
不多时,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衣男人从房檐上跳下来。
“备车……”
她身边,除了步不离,就连府上的车夫都一古脑的被抓去了大理寺审问。
步不离很快从后院赶来马车:“大人,去哪?”
在刑部和大理寺之间犹豫了一下,尉迟暮雪说:“刑部……”
进入刑部大牢却是一切顺利,尉迟暮雪很快见到了香梅。
她一个人抱着膝坐在牢房里,坐在铺在一起的稻草堆里,浑身上下倒是干干净净,也没看见过什么伤痕。
看见她,她的目光明显躲闪着。
“香梅。”尉迟暮雪喊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理寺的人说,是你,是你暗害了夫人?”
香梅一直垂着眸,头埋得不能再低了,“是我。”她说。
尉迟暮雪只感觉脑瓜子震了一下,“为什么?”
香梅却一直垂眸不语了。
“我不相信。”尉迟暮雪道,“我不相信是你。”她一手紧紧攥着牢房外的木栅栏,“香梅你跟我说,是不是他们逼你是?是不是他们威胁了你?”
“没错是我!”香梅低吼了一句,眼圈发红,“没有人逼我,就是我,我想让穆瓷和那两个孽种死!”
尉迟暮雪的瞳孔狠狠的缩了一下,她狼狈的后退了一步,身后却裹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秦慕楚也才刚到,她这一退,他没有防备,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
天牢里阴暗湿冷,他很自然的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尉迟暮雪一只手仍紧攥着木栅栏,却垂着头。
“这,为什么啊?我不相信,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呀……”
眼泪簌簌的掉,极大的悲伤和刺激,让她哽咽中不自觉的流露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第154章
难道真要在他面前扮成女人和他相处?
眼泪簌簌的掉,极大的悲伤和刺激,让她哽咽中不自觉的流露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香梅也在哭,不过把头狠狠的扭向了一边,不去看她。
香梅是她唯一从碧源县带来的丫鬟,可以说是和她一起长大的,由于从前跟着哥哥学了武功,来京城后,便被安排在嫂嫂身边,保护嫂嫂。
可她真的没想到,在嫂嫂身边保护嫂嫂的人,会成为一把刀子,戳进嫂嫂的心脏……
“真的,是你吗?”尉迟暮雪又问了一句。
香梅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冷冷道:“没错,是我,你走吧。”
这一次,尉迟暮雪毅然决然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秦慕楚冷睨了牢中的人一眼,跟在尉迟暮雪身后离开了刑部大牢。
北风萧瑟,刀子一般的风里夹杂着细雪,尉迟暮雪走得极快,登上了马车。
他亦撩开车帘,跟着她坐了上去。
尉迟暮雪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她实在想不通是这样的结果,她以为去刑部大牢,看到的会是伤痕累累的香梅,她甚至想好了,见过香梅。
如果是他们让她受了委屈,就杀到大理寺找他们算账,甚至连怎么做都想好了。
可她没想到,在刑部,迎接她的是这样的结局,香梅很平静,很果断的认了罪。
为什么会是香梅呢?
“怎么,觉得她不是凶手?”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侧想起。
尉迟暮雪这才惊觉身侧坐着的秦慕楚,猛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刚才一直都自动将他忽略了,心想他上来做什么?低头发现了身上的氅子。
怪不得觉得这么暖和,他又把他的氅子披她身上了?
正要解,秦慕楚摁住了她的手,“不用解,本相热,你替本相穿一段时间。”
哦,原来是把她当成了移动晾衣架?怪不得……
尉迟暮雪心里啧了一声,便没动了。
淡淡的松香从他的大氅上传来,还挺好闻的,她微垂着头,若有所思道:
“我更好奇,大理寺的审理过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果断的认了罪?既然,她能精心布下这个局,又为何会轻易认了罪?证据是什么呢?”
“她家中可有父母兄弟?”秦慕楚开口道。
尉迟暮雪摇了摇头:“很小的时候,她就被家里人发卖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联系过。”
“这就奇怪了……”秦慕楚也觉得困惑,“那你们之前有争吵过,或者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没有。前两天,嫂……我夫人还拿了私房钱贴补她,让她给自己买两件冬衣。我和我夫人,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在所有丫鬟里,她也是做事最细心的。把两个宝宝也照顾得很周到。”
尉迟暮雪在心里叹息。
虽然有乳娘,但这两个孩子出生后就一直是香梅在照顾的,无微不至,现在香梅出了这种事,以后暖暖和昭哥儿都不知道交给谁照顾好。
“没有动机,身边没有至亲,没有冲突……”秦慕楚也觉得这件事古怪的很。
“所以,我想去大理寺,看一下他们昨天审案的记录。”尉迟暮雪肃然道。
马车停在了大理寺。
尉迟暮雪率先下了车,这一次,不出意外被拦住了门外。
“我找左大人。”
“左大人早上就出任务去了。”守门的官差冷冷道。
“那徐少卿呢?”
那官差看了她一眼:“稍等。”接着走进了大理寺。
天寒地冻的,尉迟暮雪在石门外站了一盏茶多的时间,石门才缓缓打开,身着灰色官府的徐少卿从里面不紧不慢的走来。
看样子是一个中年男子,白面皮,八字胡,尖脸,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尉迟大人。”徐少卿看着她便做了一揖。
大理寺少卿,从四品。而尉迟暮雪现在官居从三品,足足比他高了两级。
尉迟暮雪「嗯」了一声,睥睨着他,神色威严:“听说我夫人的案子是你在负责的。”
“没错……”
“案子已经定了?凶手是我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婢?”尉迟暮雪微挑着眉,目光犀利的望着她。
“是。”徐少卿又做了一揖。
尉迟暮雪伸手,“案件审理的卷宗拿来。”
徐少卿笑了笑:“抱歉,这是本院的机密。”
“机密?”尉迟暮雪嗓音一凛,“这究竟是机密,还是贵院用来敷衍人的挡箭牌呢?”
闻言,徐少卿脸色猛地一变,“尉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质疑本院的办案结果吗?”
尉迟暮雪冷笑:“自信点,把「难道」去了。作为本案受害者的亲属,本官有权利知道案件审理详情,而不只是一个所谓的结果。本官,只想要个真相!”
徐少卿皮笑肉不笑道:“这件事,嫌犯已经供认不讳。不知尉迟大人还在想要怎样的结果?至本朝创立至今,大理寺都是这样的流程,就连王孙贵族都不得干预,尉迟大人这般,是在质疑本朝的朝纲与法度吗?”
“徐少卿好大的官威啊。”
此时,却听一声慵懒的嗓音响起,徐少卿的脸色猛地一变。
只见马车上下来的秦慕楚背着手朝这边走来,“天这么冷,一个个都站在外面做什么?徐大人,本相路过此地,忽感口渴,不进去请本相喝一杯茶?”
徐少卿恭敬地躬身作着揖,闻言,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一下,硬着头皮赔笑道:“相爷,请。”
石门打开,秦慕楚大摇大摆的就这样进去了。
经过时侧了尉迟暮雪一眼:“还不快跟上来?”
尉迟暮雪想到他昨晚说的那个「条件」,头皮一阵发麻。
难道真要她在他面前扮成女人和他相处?
可想到嫂嫂,想到香梅,尉迟暮雪深吸了一口气,跟了进去。
进去后,徐少卿立即殷勤地命人沏了茶端上来。
秦慕楚直接在左佑专用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了,伸手,和尉迟暮雪说了一样的话:“卷宗……”
徐少卿一憷,不想拿卷宗,可又害怕得罪秦慕楚。在他深邃锐利的寒眸注视下,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挪步回去拿了卷宗。
秦慕楚看都没看一眼,喝了口茶就两指一夹给了尉迟暮雪。她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冷冷一笑: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下章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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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感谢用户70328926、爱吃云朵的小鸡、秃头小宝贝、用户78269999、长安、这酱紫吗-第五、礼拜十二、盒子、和余千樊抢厉宝、用户10182450、执酒笑白衣、用户68269999、染柒给猫猫送的礼物,谢谢宝贝们的爱,月饼很甜哇——
第155章
相爷护妻,狂怼大理寺卿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之所以能查到是香梅,是因为,因为大理寺饲养的一只灵犬,认定香梅在说谎。
那只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灵犬是大理寺的镇院之宝,据说有鉴谎功能,能根据供词判断谁在说谎。
于是徐少卿就对香梅拷问了一番,香梅也就招供了。
上面写的,香梅的杀人动机居然是:由于恋慕尉迟大人,而对尉迟大人的妻子心生嫉恨,于是杀之,灭之子嗣,妄图取而代之……
这上面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灵犬?原来大理寺沦落到要靠一只狗办案,所以徐大人也认为自己不如一条狗吗?这样下来还需要大理寺做什么?不如直接养狗,也省了朝堂每年拨下的几万两银子!”尉迟暮雪怒不可遏,直接将那卷宗往桌上摔去。
“你!”徐少卿脸色猛地一变,沉声道:“大理寺乃国家机密要地,现在尉迟大人要看的卷宗也给尉迟大人看过了,若没有事,就请尉迟大人请回吧!”
“徐大人不长眼吗?”这时,秦慕楚放下茶杯,拿起那份把尉迟暮雪气坏了的卷宗看了眼,不急不缓道:“徐大人没看见,尉迟大人是本相带进来的人吗?谁给你的胆子,下的这个逐客令?”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一字一句却有如重锤,狠狠砸在徐少卿的心头,他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只能像孙子一样恭敬的垂着头:“是下官有眼无珠。”
心里却道,都说相爷和尉迟大人关系不和,今日相爷为何这般帮助尉迟大人说话?
“今日是什么风把相爷吹来了?”
此时,听见另一道嗓音响起,身着一身深蓝色官袍的左佑从外风尘仆仆的走来,身后围着黑色披风,还跟着一溜大理寺的官差,气场十足。
这时,秦慕楚刚把那份卷宗看完,扬起了卷宗,勾了勾唇角:“左大人来得正好,这就是你底下少卿审的一手好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