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融低着头,紧紧的攥着袖子,一声也不敢吭。
“阿融,你是想害我吗?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从我来庄子那日你就瞧我不顺眼。”贺元京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她。
阿融依旧一言不发,杵在原地,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万管事伙同贺元京欺负了她一样。
“你这白眼狼,从前觉得你年幼,便给你安排了个轻松的差事,从今日起,你便去后院挑马粪吧!”万管事气的牙根痒痒。
阿融也没为自己辩解什么,抬脚就离开了房间,眼神中充满了怒意。
“嘿!你这丫头……”万管事冲着她的背影继续吼叫着。
之前听里儿的娘亲说,在这里做工的一般都是拖家带口的,阿融看起来年纪同自己差不多大,为何不见她父母亲。
问过万管事才知道,阿融没有母亲,最开始是她父亲带着她来到庄子上,后来受不住苦累,丢下她自己跑了,许是因为这样,她才变得不爱说话的吧。
将阿融罚去挑马粪,前院就没人看管了,万管事瞧着贺元京平时干活任劳任怨,自己又是打心底里稀罕这个丫头,便让贺元京代替了阿融。
从后院调到了前院,这日子更加舒心了,早起就搬把椅子,在前院寻个阴凉的地方躺着,无聊就将诉诉拿出来,一起晒晒太阳。
这日,贺元京正在前院躺着,时不时的眯起眼睛瞟向后院,等了许久才看见伙房的赵大娘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四处不见万管事,便向贺元京求助。
赵大娘在伙房做工,每日要与梅大娘一起去山洞送饭,不知今日怎得了,梅大娘用过早饭后就腹痛不止,现下躺在屋里都起不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万管事又不在。”贺元京故作惊慌,来回踱着步子,“要不你去后院看看有谁能同你一起去?”去山洞的路又远又难走,且还要挑着那么重的担子,所以没人愿意去那种地方。
“那些婆子们都避之不及,贺姑娘啊,你就同我去一趟吧,若是误了时辰,我们都要挨骂。”赵大娘心急如焚,生怕误了时辰。
贺元京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赵大娘,不是京儿不愿去,只是到时万管事责怪起来,这谁能替我担着呀。”
“哎呀,现下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到时我赵婆子替你解释。”赵大娘拍着胸脯向贺元京保证。
贺元京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昨日,贺元京得知万管事今日会下山,便与温诉商议,偷偷的往梅大娘的饭菜里下药,贺元京便可以借此机会去山洞探查一番。
两人挑起担子,往山洞处走,贺元京跟在赵大娘身后,,脑子里认真的记着路线。
一边走,一边套话,赵大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把她知道的全都讲给了贺元京听。
“你刚来,对这不了解,我成日里去送饭,可是听说了不少事,那山洞里做的净是些违法的勾当!”
“违法的勾当?那赵大娘既然知道,为何不去报官?”
“我就是在这混口饭吃,若是报了官,谁给我工钱啊,再者说,他既然敢做,定是在官府里有人啊,这官商勾结的事可太多了。”赵大娘说这话时信誓旦旦的,好似真的一样。
“那赵大娘可知晓里面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猜测,应当是在造什么东西,那里面成日的叮叮当当的,有一日我还瞧见里面推出来两车东西,摞的老高,用布盖着,不知是什么。”
造东西?如此遮遮掩掩的,贺元京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第22章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洞附近,里面的守卫瞧见人来了,赶忙小跑过来,嘴上还埋怨着今日送饭送的晚了。
贺元京把担子卸下来,给了那两个守卫,才终于能稍微活动下酸痛的肩膀。
赵大娘满脸堆着笑,嘴上还赔着不是,那几个守卫并未领情,给了二人一个大大的白眼,拿着东西就往山洞里走,走之前还留了句:“在外面等着,别乱走。”
赵大娘弓着背,点头哈腰的送走几人,回过身,扯着贺元京寻了一块石头,坐在了上面。
贺元京伸头朝山洞张望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洞口还堆着沙土。
“赵大娘,我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贺元京捂着肚子,脸上写着“我很急”三个大字。
赵大娘无可奈何,摆了摆手道:“快去快去。”
贺元京猫着腰,一路小跑至没人的地方,直起身四处瞧了瞧,见没人发现自己,便开始在附近搜寻,想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东西。
沿着山脚,搜寻了一段路,果真让她瞧见了东西,是几片方形铁片,被石头压着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拿起来两片,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于是塞进怀里,等回到庄子给温诉悄悄,说不定他认得。
回到洞口处,又等了好一会,洞里的人才把担子送出来,两人也带着东西回了庄子。
夜里,温诉接过贺元京递来的铁片,仔细端详了一阵。
“像是甲胄上的铁甲片。”
“甲胄?”
“如此看来,他们是在私造军火,那日我去暗阁也发现了几件破损的兵器,当时没太在意,但是现在想来有很大的问题。” 温诉面容平静,看起来似是在他意料之中。
想起上次去暗阁,还有一带着锁的箱子未打开,里面或许藏着什么东西,温诉便决定,寻个合适的时机,在进暗阁探查一番。
为了得到暗阁里箱子上的钥匙,贺元京整日黏着万管事,一会捶腿一会揉肩,哄得万管事合不拢嘴。
揉了一上午,累的胳膊都酸了,万管事才觉有些困意,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钥匙串别在她的腰间,贺元京蹑手蹑脚的拨开遮挡着的衣襟,那扣子系的很紧,担心弄醒万管事,只能小心翼翼的解开,费了好大的劲,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额头上冒了好些的虚汗。
将钥匙交给温诉,嘱咐他要快些,自己先回房中守着万管事。
温诉拿到钥匙,偷偷的潜入了暗阁。
暗阁里没有窗,即便是白日里进来,也要点着油灯,借着微弱的烛光,摸到了那个铁锁,油灯对着锁孔仔细瞧了瞧,挑了几把形状相似的钥匙挨个插进去,第三把便就打开了。
缓缓掀开了盖子,果然不出所料,里面装着的是部分兵器的图纸,不止是普通的长枪、盾牌,甚至还有投石车和火炮,如此看来,事情已经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这幕后之人是想谋反!
来不及多想,赶紧将东西放回原位,立刻爬出暗阁。
刚从前厅出来,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将离哥哥。”
他把钥匙往袖子里藏了藏,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何事。”
“无事不可以叫你吗?”
温诉急着把钥匙还回去,没工夫同她扯皮,“无事便不要叫我。”
见着温诉转身就要走,阿融鼓起勇气跑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将离哥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
还未等她说完话,温诉就厌恶的挣开她的手,“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我是有妇之夫,望你自重。”
说罢,丢下阿融离开前院。
贺元京站在窗前等的着急,心脏提到嗓子眼,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事成。”窗外传来温诉低低的声音,贺元京轻轻将窗推开一道小缝,拿到钥匙赶忙系回原位,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原本计划,拿到证据后,回济州带人来封锁此地,却不料事情的发展已超乎预料,若此人的目的真的是谋反,那就势必要查出幕后之人是谁,如此说来,现在是断断不能离开此地了。
不过也要先将消息传回济州,温诉在来之前就已经在济州最繁华的长街上安插了御史台的人,现在只要想办法下山,将信传回去便可。
万管事每隔几日便会下山采买,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贺元京百般恳求,才磨的万管事答应下次下山时带着她。
温诉把在庄子上发现的事写在了信上,折成小小一块塞进了贺元京的荷包里。
“行啦,几个时辰就回来了,怎还依依不舍的。”万管事在门口催促着。
贺元京缓缓推开门,羞涩道:“难得下山,官人交代我买些要用的物件。”
万管事掩唇低声轻笑,迈着小步朝大门走去,贺元京紧紧跟在后面。
因为路程较远,所以天还蒙蒙亮,两人就出发了,下山的路比来时要好走些,走走停停的,两个时辰就到了济州城。
几日的功夫,街上便又有了人气,虽不及往日的繁华,但至少不在死气沉沉。
“这簪花看起来很是不错。”贺元京走到一摊子前,拿起一赤色簪花。
万管事凑上前瞧了瞧,“净是你们小姑娘家稀罕的玩意。”看得出她对此丝毫没有兴趣,转身去了其他摊子。
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将那密信夹在其中,递给了小贩。那小贩自然的接过铜板,迅速塞进了口袋。
转悠了几个时辰,也不早了,两人分别提了个小篮子,里面装的满满登登,买的净是些没用的小玩意。
回到庄子时,天也快黑了,从前万管事一个人下山时,从未如此晚的回来过,但同贺元京嘻嘻哈哈的,时间就如流水般过去了。
瞧着贺元京买回来的那堆胭脂水粉,温诉忍不住问道:“你买这些是指望到时拿回家去用?”
“我不是为了演的更逼真一些嘛。”贺元京盘腿坐在席上,挨个打开摆弄着。
温诉就坐在地上的草垫,胳膊拄在席上,慵懒的抬头看着她。
“这是什么?”贺元京拿起一小盒子,端详了一下,买的东西太多,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小盒子扣的很紧,用指甲使劲一抠,一个没拿稳,里面的白色粉末全部洒到了温诉的头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贺元京瞧着他那满脸香粉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温诉则还闭着双眼,一动未动。
意识到犯错,贺元京忙忍住笑意,从席上爬了下来,跪坐在他的对面,轻轻的用袖子拂去温诉脸上的香粉。
温诉微微睁开双目,嘴角扯出一丝坏笑道:“你故意的,想摸我。”
不知哪来的胆子,贺元京慢慢的凑到他的脸旁,低声道:“那又怎样?”
瞧着这小姑娘愈发的胆大,温诉微微向前俯下身,眼睛盯着她那诱人的红唇,道:“别勾引我,这房间就你我二人,我可不敢保证,我还能继续做个正人君子。”
两句话就将她刚刚那嚣张的模样吓了回去,起身爬回席上,收拾好东西,背身钻进被窝,一声不吭。
自从调去了前院,每日就算起的稍晚了些,也不会在有人说什么。
伸着懒腰,想去伙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一打眼瞧见阿融从万管事房里出来,阿融给了她一记白眼,随即离开了此地。
那日她被安排到马厩后,贺元京已经有几日没见过她了,只觉得她现在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关于幕后之人的消息,温诉心中也有几分猜测,此人不仅要有些权势,更要有大量的白银,可放眼望去,济州城中的高官屈指可数,这些人也大多曾与自己打过交道,实在是想不出会是谁。
贺元京也问了几个在庄子里待得比较久的婆子们,无人知晓,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思来想去,只有万管事才会知晓此人。
同往日一样,来到万管事房中,给她捏腿,顺带提了一嘴这庄子的幕后老板,万管事嘴角本还挂着笑,一瞬间脸色就冷了起来,语气有些不悦道:“这不是你该打听的,出去吧。”
贺元京低着头,眼神朝上瞥着,轻轻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温诉怀里抱着一大捧刚劈好的柴,要送去伙房,摞的有些高,顶上的几块柴禾掉在了地上。
“将离哥哥,我帮你把。”阿融从旁边快步走上前,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几块柴禾,同他一道朝着伙房走。
碰巧贺元京来寻温诉,瞧见他们二人并肩走在一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阿融,给我吧,我同我家官人还有些事要说,你先走吧。”
阿融心中不快,将手中的柴火扔到了地上,转身便离开了,瞧着阿融走远,贺元京将温诉拽到一旁,“我问过万管事了,她嘴风很严,并未向我透露半分。”
温诉沉吟片刻,“那今夜就行动吧。”
两人都并未瞧见,躲在拐角处偷听的阿融……
夜幕降临,早就在房中等待的两人伺机而动,四处张望了下,温诉同贺元京鬼鬼祟祟的来到前院。
刚翻出院墙,便听见万管事的声音,“你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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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做核酸走了好远,好累~
第23章
万管事带着几个院里的伙计,将他两人团团围住,阿融也在其中。
“你们到底是何人?”万管事一反往日常态,表情严肃。
温诉丝毫没有惊慌之色,从容的将手伸进怀中,掏出自己的腰牌,“御史台,温诉。”
瞧着他手里的御牌,众人大惊失色,即便这些人不知道御史台是做什么的,看到御牌也明白此人身份并不简单。
这几个伙计不过是在庄子里讨口饭吃,是万万不敢得罪朝廷的,有几人已经害怕的将手中的木棍丢在了地上。
“在下想与万管事谈谈,是在这说,还是寻个安静之处?”温诉收起腰牌,眼神淡然。
万管事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明白此事的利害,摆了摆手遣散了众人。
待人都离开此地后,万管事开口道:“我们庄上做的都是正经买卖,不知怎会惊动大人乔装来此?”
温诉并未把万管事放在眼里,“叫你背后之人来,我要说的事,恐怕万管事担不起。”
万管事有些为难,这个时辰了,如何请人过来,温诉猜出万管事所想,提醒道:“我已将消息传回济州,若是天亮前我还未下山,恐怕济州的官兵便会攻进山来。”
万管事也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种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好派人下山去请示。
万管事恭敬的将人请到前厅,命令阿融去给两人泡壶茶来。
阿融端着泡好的茶水,弓着腰,放在了他二人面前,看得出来她有些害怕,手不停的在抖。
等了几个时辰,天都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才听见庄子外有动静,万管事赶忙跑出去迎接。
温诉则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微闭双目,看起来很是放松,贺元京也学着他的样子,只不过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