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诉缓缓走上前,贪婪的看着里面的女人,柔声道:“京儿别难过,等我功成而归,我会带着三书六礼,亲自登门向贺家提亲,定会比蒋煦的阵仗还大,到时候,你可别拒绝了我啊。”
这几句话字字戳进她的心窝,潸然泪下。
“若是那排场太小,我定会拒绝你。”
“怎么会呢,我会让整个密州的人都知道,我来娶你了。”这句话说的极具温柔。
她用力的点点了头,像是在肯定,他会来的,他会风光的来密州提亲。
温诉用手轻轻的拭去了她脸上止不住落下的泪水,眼神从发丝处一点点的落下,想将她的面容牢牢地记在心里。
女人按住了他的手,忍着疼痛,将头微微探出马车外,紧紧的锁住了他的唇,男人顺势将手揽住她的后颈,用力的吸允着甘甜。
这一瞬间,仿佛世界只剩他二人。
许久,两人的才不舍得松开已经泛红的嘴唇,温诉还依旧揽着她,微侧着头,眼神温煦问道:“这算是给我的激励吗?”
“不,这是提前给你的战利品。”
第33章
如姜衍所说,出了云山不远就看到了一块平地,那有一个坟,前面还立着一块用木板雕刻的碑。
贺元京扶着将离抬起的手臂,慢慢的挪下马车。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坟前,许是这几日流了太多的眼泪,现在已经流不出了,她跪坐在坟前,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刻着“吾妻傅氏”四个字。
“等我伤好后,命人给你立块像样些的石碑,到时在栽上些树,你就在这乘乘凉,也是不错的。”
贺元京低垂着眼睫,像是平时同她说话一样自然。
她与傅迎相识还不到三个月,这其中经历了种种,原本她想,若是姜衍不愿给他一个名分,那自己便将她收在身边养着,等日后寻个好人家在将她嫁了。
可天意弄人,她最终还是随她爷爷去了。
“这个手环,是你送我的,我现在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东西,就把它留在这里,同你做伴吧。”
说罢,她摘下在曹州时,傅迎送给她的那枚手环,放在了木牌旁边。
随后慢慢的起身,站在原地又多看了两眼她的坟,便回了马车。
回去的路也一样的难走,若是走的快了,马车便会很颠簸,担心在碰到她的伤口,将离只好在能保证时间的情况下,稍稍的放慢些速度。
好在,两人还是在宵禁前赶回了贺宅。
贺宅的大门已经落了锁,两人在外面叫了许久,才有人过来开门,瞧见是贺元京回来了,管家赶忙跑去主屋禀报。
贺父贺母本已经准备要歇下了,听见女儿回来了,又忙起身穿了衣裳,跑出去查看。
出来只瞧见了女儿,和温诉身边的那个小厮,并未瞧见旁人。
“京儿?怎么这么晚,就你们二人回来了?”
贺母有些疑惑。
将离看见两人过来,理了理衣袍,跪在地上,道:“贺夫人,贺姑娘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听见这话,贺母当场傻了眼。
将离继续道:“我们家公子让我代他向老爷夫人赔罪,他说若日后再有机会,定会来登门谢罪,但还请老爷夫人不要怪罪我家公子,是我辜负了他的嘱托,没能保护好贺姑娘,。”
语毕,又朝地上叩了个头。
贺夫人也顾不上他说了什么,只想知道女儿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
“母亲,不怪旁人。”
贺元京握着贺夫人的手,她不想让父亲母亲认为是温诉保护不了自己,从而在心底里埋怨他。
贺夫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想看看,到底是哪受了伤。
“母亲,将离为了保护我也受了伤,先给他安排住所吧,我们回卧房再说。”
贺母一脸的焦急,唤来管家,为将离安排住的地方。
回到房间,贺母让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同女儿进了卧房。
贺元京坐在榻上,心中思索着,母亲一个妇道人家,从未见过血腥,若是被她看见自己背上那道伤口,那母亲不会吓晕过去才怪。
可母亲坚持,贺元京无奈,只得一层一层的褪去衣衫,她背对母亲,还未褪下最后两层,母亲就已看见了那些干涸了的血迹,她吓得捂住了嘴巴,不知女儿是受了多重的伤,隔了两层里衣,还能渗出如此之多的血。
直至将缠在身上的棉布拆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才彻底显现出来。
虽是已过了两日,可伤口未得到好的处理,还是会渗出新的血迹,有些地方也开始流出脓水,看起来就更加的恐怖。
贺母的眼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直到亲眼看见,眼泪才是真的止不住的落下,女儿哪受过此等苦楚,她怎能承受的住?
贺母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音,那哭声崩溃,引得门口的父亲焦急的询问时怎么回事。
“母亲,女儿没事,我从小就被你们保护得很好,如今也算是经历了些坎坷,也不算白白来这人世间一趟了。”
她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母亲。
也不知母亲是否听了她的劝,抹了抹眼泪,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被子罩在了她的身上,随后起身离开了她的卧房,去叫管家请郎中来,她担心女儿的伤口不处理会越来越严重。
这马上都到了宵禁,没有郎中愿意出诊,管家足足加了五倍的价钱,这才将人请来宅里,直到第二日清晨,郎中才离开。
“温家那个儿子,有什么好,跟着他,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母亲手中端着药碗,舀出一勺褐色的汤药,放到嘴边轻轻的吹凉,随后送到问元京嘴边,让她喝下去。
贺元京并没答话,自己受伤是真的,倘若此时在为他解释,那母亲定会更生气。
“怎么就你们二人回来了?那小子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傅迎又去哪了?”
温诉与广安王密谋夺权之事,现在还不能同任何人讲,那傅迎死了的事也就一起先隐瞒着,只说他们突然有事,直接回京了。
就连自己这伤,她也不敢说是有杀手闯入,只说路上遇匪,这才受了伤。
母亲一直唠叨着她,直到她把药都喝完,这才收拾了东西离开,叫她好好休息。
躺在榻上休养了五日,就觉得浑身有些酸痛,慢慢起身,走到院子里吹吹风,脚踝处还是有些痛,只能一点点的往前挪。
她坐在廊下,掀开裙角,踝骨那里还红肿着,也不知何时能好利索些。
约摸着温诉他们应该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吧,与广安王商议的结果如何,她也不知道,心里只暗暗的埋怨着他,走之前竟连封信都不给自己送。
先前在路上听将离说,温诉要先回京,然后同他父亲商议一下,在决定何时起兵谋反,若是如此,那自己便先写封信,叫人送去京城。
原本脑子里有很多想同他说的话,可提起笔,却又不知该写些什么,是该问候他是否安好,还是该打听打听他们的密谋之事?
想了许久,她还是只写了几句问安的话,顺便将自己的伤势好转,也写在了信上。
随后叫来女使,让贺家专门来往京城运送货物的伙计,将信带去。
将离瞧着贺元京的伤势也有了些好转,且宅里伺候的人并不少,便辞了她,也返回了汴京。
……
这一转眼,云山一别也已经有十几日了,也不知今年是怎得了,自从入了秋,天气是愈发的冷了,还时常的刮起大风,本该在九月末开的桂花,今年也都还未开。
“姑娘!姑娘!”
一个小丫鬟焦急的跑了进来,瞧着她手中握着一封信,还以为是温诉给她的回信,忙开心的站起身,朝前迎着。
她接过那封信,很眼熟,这不是自己前些日子写给他的吗?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不解的看向那小丫鬟,那丫鬟吞吞吐吐的也不敢说。
她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试探道:“是不是……京城出事了?”
她的手越攥越紧,此刻,她多么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去送信的伙计说,到了温府时,门口全是官兵,还贴了封条,向周边的人打听过才知道,温家被抄了!”
最后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她惊的说不出话,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手中那封皱巴巴的信。
怎会如此?那日分别之时,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回来娶自己,怎得在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温家被抄?
不是说,还要等些时日,才会起兵吗?还是说圣上已经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
七日前,汴京城外。
“前面就是城门了。”
姜衍与温诉骑着马,立在城门外的山头上,远远的看着汴京城门。
“知道,快些赶路吧,我父亲还在等着我。”
温诉神色如常,并未提起警觉。
今日的乌云压得低低的,阴沉的很,或许是因此,进城的百姓很少,只有寥寥几人,城门的守卫看见了温诉掏出的腰牌,便就没拦着二人,直接将其放行。
两人前脚刚进城门,守卫就突然将门关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突然就从前方窜出一大群官兵,将二人团团围住。
瞧着这场面,温诉便知是计划败露了,圣上早早的就安排了人埋伏在此,只等进城门那一刻,将自己拿下。
“姜公子,辛苦了。”
从那群官兵之中,走出来一眼生的男人。
听着那男人的话,温诉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姜衍。
姜衍低着头,并未反驳那男人的话,所以,姜衍是圣上的人?反应过来的温诉,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自嘲般的冷哼了一声。
“我从最开始就是圣上的人,只是你从未察觉罢了。”
姜衍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我从未怀疑过你。”
温诉眼神紧紧的盯着姜衍,他怎么也没想到,姜衍会背叛自己,从前他一直当他是最好的伙伴,虽在朝中两人不甚往来,可私下里的两人,时常书信来往,交往甚密,曾经,他一度以为,姜衍会是他最好的臂膀。
佩剑从掌心缓缓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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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口气码完了大结局,结果今天就起晚了~
第34章
在去大牢的路上,有许多围观的百姓,这里面大多的人都曾听说过温诉的狠厉,但他们却忽略了,温诉所抓捕的那些官员,都是些贪赃枉法之人。
这些百姓们纷纷对他指指点点,不是为了替那些受重刑的人打抱不平,而是看着从前有权有势的高官倒台,感到幸灾乐祸罢了。
温诉被几个官兵押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御史台审问室。
从前,他来这里是审问犯人,今日,他来这里是被当成犯人审问。
几个官兵将他推进大牢关押着,随后便离开了御史台,不知为何并未审问他。
温诉从前治下虽严,可在他手底下当差的人,无一不佩服他的胆识和才干,若是手底下的人犯了错,他虽嘴上不说,但却总会派人去帮着摆平,因此御史台的众人皆对他敬畏。
如今他落了难,御史台的人也并未苛待他,还是偷偷送了些好的吃食还有厚些的的被褥,不至于他在这阴寒之地落下病根。
“大人,您放心,圣上只是一时有些生气罢了,说不定,等气消了,就会放您出去的。”
说话的这人曾是御史台一不起眼的小吏,也是受过温诉大恩之人。
“温府被抄了吧”
温诉语气淡然,他知道,陛下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温家定是因此受了连累,只是这小吏怕自己担心,才说些好听的来安慰自己。
“
大人……”
那小吏看着他如今着模样,心中有些感慨,将新的饭菜放到里面,便离开了此地。
温诉站在小窗前,看着外面的日头一点点的落下,不觉得就想到了贺元京,也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什么,若是得知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伤心难过。
渐渐的,天黑了下来,这才听见外面的动静,应当是来人审问了。
他看着门口,来人是姜衍,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生之人,也包括今日在城门的那个男子。
“来人,将逆贼温诉绑在架上。”
姜衍语气冰冷,同从前相差甚远。
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卫听见吩咐,赶忙将牢门打开,将人绑在审问室的架子上。
姜衍缓缓走向曾经温诉坐着的审讯台,看着桌上和墙上挂着的众多刑具,随后拿起一根带刺的短鞭,开口道:“你应当最是了解御史台的手段,看在从前你与我的交情上,若是你肯老实交代,那我便可向圣上求情,免去你的刑罚。”
“交代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不如你亲自替我写份罪书,拿去圣上面前邀功。”
温诉眼神依旧尖锐,没有丝毫的胆怯,他早就想过这个结果,只是姜衍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不在乎自己,那是否在乎温大人和温夫人?还老太太,她那么大的年岁,也要承受牢狱之苦啊。”
姜衍凑近了些,字字威胁着他。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听他提到自己的家人,温诉心里有些动容,从前父亲总教他不要感情用事,教他如何利用身边的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他却还是难改本性,做不到父亲那般毒辣。
“他们现在只被关押在狱中,还未被发落,若是你肯配合,那便没什么大事。”
温诉心里明白,姜衍对谋逆之事了解的并不详细,而且他是圣上的人,若是让他作证,说广安王谋逆,那并不会服众,所以,圣上是想让自己做广安王谋逆的证人,若是自己老实交代了,或许姜衍真的会去替自己求情,使自己及温家众人能免除死罪。
可他更知道,若是广安王倒台,那便不会在有人站出来推翻这个昏君的政权。
“任你处置。”
温诉冰冷淡然的留下这四个字,便闭上了双目,仰起头,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姜衍最是了解他,他不想说的事,没人能从他口中撬出来。
“好。”说罢,他举起手中的刺鞭,咬了咬牙,用力的抽在了温诉的身上。
一鞭,一鞭……
直至血肉模糊,他都未吭一声,只默默的忍受着肉.体上的疼痛。
这么多年来,姜衍同他的那些情谊,即便是掺杂了许多的算计,但也不能说是毫无真实的感情,而他也真真切切的佩服温诉,竟愿意舍弃整个温家,来与朝廷抗衡。
“这不过是个开始,若你还在乎你的家人,那便别逞强了,圣上已经下了密令,若是你不肯交代出广安王,那便将谋逆的罪名安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