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夏如是。顾春春面对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仇人，怎么会是这样一种态度？感觉二人之间并没有仇恨，反而是———爱情。
当着两个字弹出来的时候，我着实受到不小的震撼。
鬼差在一旁“察言观色”，“夏姑娘，这两人明明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为何你却是这样一副表情？”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或许我才更需要找个人来跟我解释解释。
那边，夏如是和顾春春神色悲戚还在说着什么，鬼差听了几句像是入了迷，也没有给我讲解的打算。
此时，小黑大人走到我面前，不动声色递给我一颗像药丸一样的东西。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治我耳聋的解药，不假思索伸手接过，吞进嘴里。
不一会儿，有微弱的声音传进耳朵，再慢慢放大……
“若是我早点我知他强迫你，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带你离开！”
“如是，切莫再说这种话！”
我：？
我：……
我突然觉得听不见并不是什么坏事。
添堵。
“夏姑娘，”小黑大人平静道，“你体内气息紊乱，很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我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方才耳聋的事情。
他又添了句，“以后还要多多小心。”
我连忙答谢。
这时，听了半天苦情戏的新郎终于忍无可忍，“他娘的够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子今日若是不揍得你亲娘都认不出，老子就不叫———”
“胡三，”小黑大人从容地将他打断，“若是你想试试十八层地狱的滋味，你大可一试。”
他的话像是染了剧毒的银针，扎在胡三身上，包括他身后几个跟班。
看来小黑大人说话还是很有份量的，只见胡三从张牙舞爪变成牙咬切齿，“可是大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啊！”
顾春春“呸”了一声，“真不要脸！谁是你妻子！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若是我长成你这个样子，早就悬梁——投河自尽啦！”
周围一片叫好声。
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鬼差，“是不是人死后性情也会随之改变？”
鬼差沉吟片刻，“这个因人而异吧。”
方才不知道哪里去的厌舟也窜了出来，声音洪亮，“我大嫂说得对！还有，我刚才已经查清楚了，那红火里根本只有你的血，没有我大嫂的血！这门亲事摆明就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跟我大嫂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周围阵阵抽气声。
“这胡三真是什么都敢做啊！他当真以为自己在地府打拼过几年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就是！论资历他还没有小霸王一半大呢！竟然丝毫不把地府规矩放在眼里！我看他就该下地狱！”
……
小黑大人咳了一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着面如蜡色的胡三，冷道：“胡三，囚身术是地府禁术，你竟然还敢用！看来只有将你交给弗陀王处置了。”
我这才想起刚才顾春春不正常的反应，原来是被施了禁术。这胡三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胡三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饶命！是我鬼迷心窍！我该死！千万别将我送到弗陀王那里去！我一定会被剥皮抽筋的！”
小黑大人不为所动，“反正你也死不了，顶多是长长教训。”
鬼差小声道：“这胡三明显是施法不到位，囚身术虽然是最低级别的禁术，但是禁忌颇多，稍不注意就会走岔。方才顾姑娘的反应应当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应该就是囚身术出了问题。”
我这才想起方才顾春春站着没动时，胡三一脸愤怒又紧张的表情，想必他也没有料到放在顾春春身上的囚身术会在那时生效吧。
我不由得对鬼差刮目相看，这么细节的东西他都能够观察到。
小黑大人干脆道：“来人，将胡三拿下！”
话音一落，两个黑衣鬼面走出来，一左一右架住胡三，胡三惊恐无比，却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他们就化成一团黑气消失了。
第四章春春的回忆1
小黑大人道：“周尔，这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鬼差不甘不愿地“啊”了一声，又在小黑大人“宽和”目光的审视下妥协，“好的，大人放心。”
夏如是和顾春春一同走来，夏如是目光与我撞上，又很快垂下。倒是顾春春，一如既往地活泼，她扑过来牵住我的手，“如今姐姐，你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也下来了？”
我一时半会儿也跟她解释不清楚，只道，“这个我慢慢跟你说。不过你和夏如是———”
我看着他二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顾春春闻言抿了抿唇，“如今姐姐，如是被人陷害了，我也并非自尽。或许害我们的人和害夏家的人是同一个。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以下为顾春春的回忆：
京城总是热闹欢快的。顾春春一家住在城中并不起眼的位置，却没多少人不知道他们。顾春春的娘是为面点巧手，先前为了谋生在桥边摆了个摊位，因为手艺不错味道比京城其他家的都好，长此以往生意红火，收入也十分可观。
后来，一家人决定在城中买个铺面，准备一直安安稳稳做下去。也是因为如此，家里条件越来越好，不过他们也并没有搬家。因为他们用挣来的钱将顾春春送去书院，不想让女儿比别人差。也是在那儿，顾春春认识了夏如是。
夏如是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公子哥。书院里大多数人都因为夏家的地位刻意讨好他。就连书院先生也纵容他犯错。
可是顾春春就不一样了，在名门贵族的公子小姐里，她显得格格不入。虽然自己也是交了学费进来的，但是总觉得自己差了点什么。那先生似乎也看她不顺眼，课上总是点她起来回答问题。顾春春每日除了上课，还要帮着照顾店里的生意，几乎除了课堂就没有学习看书的时间，不过她课上听得认真，将先生的话都牢牢记在心里。所以就算被先生点起来发言，她也从未表现出紧张怯懦。
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夏如是也忍不住道：“为什么先生总是抽你起来回答问题？”
顾春春眨了眨眼，“可能知道你们都答不上来吧。”
夏如是：“……”
虽然带了点玩笑的性质，但是顾春春这句话也说得在理。来到淮阳书院的学生们个个都是家里人捧在手心上的宝贝，来读书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就算考不上状元，日后继承家产就好了，根本不用担心前途。所以课堂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在听。
夏如是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
本来那件事在顾春春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不知怎么就刺激到了夏小公子。反正打那以后夏如是每节课上课都无比认真，只要先生一进门，他的目光就紧紧跟随，寸步不离。导致先生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忍不住绷紧了音线，“那个，顾春春，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吧。”
顾春春正准备站起来，却听见旁边人懒洋洋道，“先生，不如将这个机会让给本公子吧。”
先生的书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半天才想起来要捡，待他慢慢将书捡起来后，颤声道，“既然夏公子愿意，就请夏公子来回答吧。”
夏如是悠悠起身，“先生说，凡事应当以家国为大，当舍小利而全大利。不过每个人的能力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出点力气倒还好说，若是要求每人上交百贯银钱，对于我们这种家庭当然不足一提，但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啊。”
先生表情微顿，“那小公子可有高见？”
夏如是轻轻笑了声，“没有什么高见。只是———夏家可以多出点钱。”
一直低着头的顾春春忍不住抬眸看向他。夏如是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撞上，不过很快，顾春春又将目光挪开。
不过其他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
先生皱了皱眉，“笑什么！安静点！”
好歹先生的话还是有分量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
先生咳了一声，目光有些深远，“夏公子，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夏如是挑了挑眉，有些好奇，“那第一个人是谁？”
先生勾了勾唇，“是夏小姐。”
春春的回忆2
夏如是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想到这诺大上京城，除了他姐姐，先生也会称谁为“夏小姐”了。
不过，这件事儿听起来还挺新奇。毕竟姐弟二人在外人看来相处和谐，但是私下很少心平气和地说过话，基本上一碰面就要吵起来的程度。
不过夏如是一直觉得是夏如今多管闲事，便没有一次认真听过夏如今的话。
而这次，先生却说，夏如今和自己有过同样的想法……
先生并不知道夏如是在想着什么，只是欣慰地点点头，“夏公子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不错了。”
夏如是却并没有因为得了赞扬而高兴，相反，他有些心不在焉。
顾春春下课了后并没有立马离开。旁边的夏如是根本不需要自己收拾东西，随从短短时间内就将他的课本收理整齐。
见夏如是要走，顾春春喊住他，“夏公子。”
夏如是顿住脚步。
顾春春将一个小木牌递给他。夏如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接过了。他瞧了眼木牌上的字。顾氏点心。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顾春春直接道：“这个是我家商铺的木牌。”
夏如是抬眉，“所以？”
顾春春想了想，认真道：“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是看不上这些的。不过我娘手艺还不错，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夏如是默了片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想要巴结本少爷！”
顾春春那时就两个想法，第一：我刚才是怎么会觉得他人还挺好的？第二：他有病！
夏如是还是将小木牌收下了。
过了之后好几天，他们都没有说过话。夏如是也并没有出现在“顾氏”前，他似乎压根就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顾春春也没多想，本来她也觉得夏如是不可能去她家的商铺。
不过，总有人是意外之外。
夏如是来的那天，阳光明朗。顾春春正在给一位客人包点心，“您慢走！”
说完话后，不经意间转头看了一眼，就瞧见夏如是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不知道有多久了。
她突然觉得脸颊发热，跟爹娘打了声招呼后，她走到夏如是身边，“夏公子，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
夏如是看她一眼，有些不爽，“怎么？觉得我不会来？”
顾春春觉得自己说这话可能确实不太妥当，于是正准备开口给这位小公子道个歉，就听见夏如是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
“给你个机会巴结本公子。”
顾春春：“……”
夏如是到铺子里转了一圈，只一圈，然后点了十几两银子的点心，装了整整三个油纸袋。
顾春春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夏如是挑了挑眉，“谁说我要一个人吃？今日约了几个朋友，跟他们一块分着吃。”
顾春春：“好吧。”
夏如是走后，顾春春还在回忆夏如是最后一句话。听说夏如是平日里也不爱干正事儿，整日和别人打架斗殴。他不会是跟别人打架去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应该。谁会和要跟自己打架的人分享食物呢？
就这么想着，连娘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她都不知道。
春春娘道：“你这孩子，叫你半天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