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道:“适才前面传来消息,说是镇守大人小胜一场。”
“如何小胜?”姜晟问。
谢二看向谢玉,谢玉示意直言,谢二便把钱镇守设下草垛冒充黑衣下城墙之事说了一遍,最后据统计一共白得了六千一百二十三支箭。
飞戎那边不知道底细,只以为是大胜,也不再趁夜攻城。
所以说这晚上竟是双赢呢啊!
姜晟惊讶……
谢玉意料之中。
之前的记忆里阳门关就用过这一招,原来她还不知道谁的主意,现在知道了,是钱镇守。
“兵法虚实不定,这个法子日后还能再用。”谢玉道。
姜晟点头:“不错!”
“四公子!”外面姜别又来报。
“进!”
姜晟脱口而出。
谢玉看过去。
这里是她的地盘。
姜晟掩唇轻咳:“谢兄,可否?”
谢玉吐气,算了,反正以后整个大炎都是人家的地盘。
姜晟一笑,脸上笑容明亮似水。
谢玉平平的移过视线。
美色,已经动摇不了她了。
姜别进来:“四公子,钱镇守派人来告知四公子大胜,却不想四公子在谢大人这里,耽误了些时候。”
姜晟道:“事情我已知晓,请钱镇守好好歇息,我定会把此事告知父王。”
“是……”
姜别退下去告知钱镇守的人自家公子所言。
钱镇守为阳门关誓死不退,可身为官,即便是将官也想再提升提升。
“谢兄,可否借笔墨一用?”姜晟问。
“当然。”谢玉道。
嬷嬷给摆上文房四宝。
谢玉回去睡了。
她大抵能猜出来姜晟是要言而有信。
若是她身子还好也是要把今日的事情总结上奏,可因为嬷嬷在,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夜色深浓,外头隐有风声。
夏日已经渐渐散去,秋意不至,也相差不远。
月光皎洁轻洒,床褥软和,不冷不热正好,身下也是这些时日她最舒服的时候,连城墙外头的飞戎人都不喊打喊杀的了,想想也该好好的睡一觉,可偏偏就是睡不着。
房门紧闭,外面还有亮光。
一封书折即便胸有成竹措词得当不删不改也要一刻钟,若是写的长,半个时辰都可能。
所以姜晟是在写什么?还没写完?
谢玉闭上眼睛,只是眼前本应是一片黑暗,可却就浮现出姜晟在她的桌案前挥毫的姿态。
长发散落,淡淡馨香朦朦而入。
呼吸再次揪紧。
不行不行!
谢玉翻了个身,睁眼瞪着墙角,过了好一会儿再次闭眼。
睡不着也要睡。
谢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日头可见,屋内光影洒落。
谢玉几乎是一个激灵的坐起来,然后身下也跟着一个激灵。
谢玉:“……”
一通的忙活之后,面对嬷嬷略有责怪的神色,谢玉不得不解释:“外面有飞戎人攻城,阳门关内也说不定还有敌人藏在暗处,身为父母官,我是必须——”
“不管家主要做什么,也不能这么着急啊!”嬷嬷道。
“是是,以后不会了。”谢玉道。
嬷嬷叹气,没有再说什么,只认真的给谢玉挽发。
梳洗过后,谢玉出了房门,转过屏风,外面就是小书房。
谢玉往昨夜里姜晟曾奋笔书写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空无一人。
可模糊的又好像有人影。
“昨夜四公子什么时候走的?”谢玉问。
嬷嬷道:“家主回去歇了没多久,四公子就走了,大抵是两刻钟后。”
谢玉点头……
那时候她该睡着了。
难怪没感觉到。
既谢玉收拾完全,饭菜也摆了上来。
谢玉淡然坐下。
“四公子呢?”
“四公子走了好一会儿。”嬷嬷道。
走了?
住在她家里,走的时候也不告诉她这个主人一声,真是有意思。
谢玉看着手中的筷子有些别扭,问嬷嬷:“可用过了饭?”
嬷嬷道:“是,家主尽可放心,四公子走时叮嘱了奴婢,说是让大人好好休息,有上官云刘思他们在,萧规曹随,一天半日的不会出什么事儿。”
还算懂事……
谢玉点头,夹着菜,吃着馒头,喝着粥。
菜,馒头,粥,都是嬷嬷加了料的。
补气养血……
可吃着的味道比起昨夜来还是差一点。
应该是饭菜简陋的缘故。
嗯,没有了四公子,嬷嬷对她也不好了。
“四公子吃的也是这些?”谢玉问。
“怎么可能。”嬷嬷道,“家主的饮食自当是更适合家主口味。”
嬷嬷把姜晟吃的饭菜报了下名。
谢玉缓缓点头,还好,还是她的更好一些。
“嬷嬷对我真好。”谢玉扬起笑脸儿。
嬷嬷诧异:“奴婢自然是要对家主好的,难道家主以为奴婢对家主不好?”
谢玉:“……”
一定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她怎么胡说八道的!
第201章
好好的吃
谢玉心思快速回转,问道:“嬷嬷,那位老先生呢?”
果然她这一问,嬷嬷就不顾得刚才谢玉说了什么了,道:“那位老先生和四公子一起走的,走时奴婢送了那位老医者咱们谢府特制的汤药,也免得那个老头子只顾着救人,回头自己先死了。”
看到嬷嬷脸上的不虞之色,谢玉默默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技艺高超者都谁也不服谁!
嬷嬷的医术比谢伍还要强,堪称江州谢氏第一,这位阳门关的老先生必然也厉害,不然以嬷嬷的性子必然不会这么不高兴。
“嬷嬷还是心善。”谢玉道。
嬷嬷眸光闪动:“说来那位老先生也是得了家主的好处,若非是家主昨夜里说的那番话,奴婢才不会管他死活。”
“和我没关系。”谢玉道,“心善之人总会心生恻隐,即便是我不说,嬷嬷早晚都会出手,心恶之人就算是我说了,也会当没听到,更或许还会助纣为虐。”
谢玉没夸张。
这种人不在少数。
不然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坏人。
毕竟坏事比好事做起来容易。
就如同谢玉从新兵营中揪出来的那八个敌国密探,待真正审讯过后才知道原本出身飞戎的密探只有四个,另外四个是出身阳门关的大炎人。
四个大炎人中有两个是原来几乎活不下去,是飞戎给了他们能活下去的机会,其中最富有的现在已经在阳门关有了三处小院,一个老婆一个小妾外加两个孩子,即便不说光宗耀祖也是开枝散叶。
可另外两个本来就是有钱有势有家门,只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可当了密探之后就有钱了,花钱大手大脚不说,家里头问都不问,更还说是自家小辈有本事,不从家里头拿钱也能活的恣意。
不论各家长辈所念所想是否有差错,这八人招供出三名氏族子弟。
谢玉见过之后也就确认了这三个氏族子弟也是她在新兵营中见过的头顶上标着「密探」的家伙。
本想着那天在新兵营被揍了,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什么,等闲暇再收拾,结果直接撞到了她的手心里。
不知道该说是飞戎发展大炎密探不用心,还是该说氏族子弟太粗心马虎。
只是谢玉趴在床上看着那三个氏族子弟招供的口供,本来还想再过两个时辰出门转转,也不得不提前动身。
抓的这些人根本就是密探当中的皮毛小贼,更深处的还藏着根本没冒头。
这么下去可不成!
半个时辰之后,一身官袍的谢玉骑马行走在街上,身后一车轿,车轿中似有人影,从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应该能看到外面。
四周亲兵护卫,百姓等众在远处遥遥看来,只看到这位谢大人像是随意的停在一个地方,跟车轿里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谢大人抬手一指,就有人被亲兵卫队带走,说是“有事关敌国密探之事,请协助查访。”
有的人被亲兵卫队带走,有的人撒腿就跑,跑不了的也不知道从哪儿里拔出刀子就砍,其凶狠让百姓们都吓了一跳。
做贼心虚才跑呢!
对谢大人动手的都不是好东西!
两个时辰之后,谢玉再次骑马在街上行走,和两个时辰之前一眼身后有车轿跟随,车轿中的人看不到身影,但还是谢玉所行所落都有人被抓被杀。
两个时辰之前是在街上,两个时辰之后都是在各大氏族的家宅里。
早先谢玉在阳门关就已经震慑其他六大氏族,现在战事吃紧,阳门关内更要靠着谢玉了,更不要说谢玉还把握着六大氏族未来挣钱的生意,听谢玉来说是要抓敌国密探,没人敢拦。
谁让最开始几家氏族里头真的有不争气的孩子呢!
当然自家有本事的孩儿们不会干这种事儿,二来也是想看看自家宅子里到底有没有飞戎暗探。
若是真的有,但当战事激烈时,说不定会在后院起火,到时候恐怕他们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至于谢玉是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密探的?不是早先抓了不少密探吗?肯定是那些人招供出来的。
哎呀,还有在家里头待了十多年全家上下都以为老实的老实人也是密探!
啧,这若是不动手都不知道。
没想到那个看似浓眉大眼,眉清目秀的家伙也是密探!
啧啧,人不可貌相啊!
总之,谢玉借着所谓「口供」,一举把阳门关内所有敌国密探全都抓捕,一个不差。
眼看着各大氏族家宅里头也有人被抓,有胆子大的百姓向衙门的衙役亲兵问询大人的用意,得知大人是在查探阳门关内的密探,瞬间百姓们就有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
但有可疑的人儿都逃不过百姓们的眼耳,不管是谁家的密探,或者是小偷小摸小贼,尽数落网。
一时间阳门关可称并州乃至大炎净土,自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除却谢玉,知道并州城内没有了密探的就是飞戎人,最先感觉到的是厮罗。
城内的飞鸽不少,可飞出来的没了。
最先飞鸽传书中有提到过并州刺史谢玉在查探阳门关内密探,并从新兵营中抓走了几个人,再后来就没消息了。
这才多久?
连别说传书,连飞鸽都没了。
阳门关,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掉在城楼上。
吕塘拎起鸽子的翅膀,探头一看就看到了鸽子腿上绑着的铜环。
“啧啧,无法无天啊!”吕塘咬牙切齿。
这明显就是传信的鸽子!
这几天别说其他兵将,就是他都射下来两只绑着铜环的鸽子。
“狗急跳墙!”钱镇守哼哼。
吕塘这才发现铜环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寻常信鸽都是晚上传信,现在却是白天传信,还什么消息都没有,看似是莫名其妙,可也说不准是最后拼命只能送出鸽子,根本来不及传信。
吕塘转头往城墙里头看,喃喃:“也不知道那位谢大人又干了什么。”
钱镇守拍拍吕塘的肩膀:“管他干嘛,反正咱们又加菜了。快,让人收拾了扔锅里,尝尝味儿。”
吕塘为难:“大人,这一只鸽子……没味儿……”
钱镇守摸着鼻子:“也对哈,行,弄一小锅,咱俩吃了,别告诉四公子,多一个人就没味儿了。”
吕塘看着钱镇守身后出现的姜晟,轻咳:“还是告诉四公子吧。”
钱镇守瞪眼:“告诉什么,又不是他射下来的。”
吕塘劝道:“可先前四公子射下来的时候也请咱们吃了。”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钱镇守抬手就要往吕塘脑袋上拍。
吕塘打仗厉害着,怎么一提到汉王家的崽儿都跟老鼠看到猫一样,怕什么!
“咳,钱大人,吕将军的意思是我看见了。”姜晟忍不住道。
身后那个声音几乎近在咫尺,钱镇守愕然回头。
滚圆的眼珠子圆睁着,几息都没动弹。
这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了几句?
他该怎么解释才天衣无缝?
钱镇守眼珠子滚动就知道大概在想什么,旁边的亲卫紧绷着嘴巴挺直了胸口才没闷出声。
吕塘看不下去了:“咳,钱大人,这——”
钱镇守一个激灵,把吕塘挡到身后:“对,没错,没老吕的份儿,四公子,咱们俩人的。”
吕塘瞠目:“大人,您这不对啊,这只鸽子可是我射的。”
“那怎么样!”钱镇守再瞪眼,“阳门关是我的,阳门关里的鸽子也是我的。”
吕塘:“……”
这不讲道理的让人无言以对啊!
吕塘咬了咬牙,拎起鸽子指着上面的箭:“大人,这只箭是我的。”
射在鸽子身上的那支箭上还真有「吕」字标识。
钱镇守磨牙凿齿,这老家伙不懂事呢啊!
“得,给你们了,成不成!你和四公子的,好吧!我才不稀得,整个连毛炖了也还没有鸡腿上的肉多。”钱镇守哼哼的甩袖子就走。
姜晟失笑:“镇守大人,咱们三个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