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可你和青叶,还有如意和吉祥,都收拾一下,一会随我进宫。”如意吉祥是云湖后来送来的侍女,被离堇分到管衣服首饰,进出银钱。
季言安还是不太放心,“云卫要不要也带几个?”
离堇摇头……
“至少从目前看来,阿爹和兄长,都是真心疼我。”
这对南离权力最大的父子,若是真心疼她,她哪怕一个人不带,皇宫上下,侍卫宫女,太监禁卫,哪个不是随叫随到?
季言安揉着离堇的小手,眼底都是笑意。
堇娘自己都没发觉吗?
她最信任的不是亲爹亲哥,而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季言安这几日的郁闷,都化作飞灰。
自离堇身份挑明后,离帝看他,就跟老丈人看女婿似的,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见到他,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完了,还把他丢给丁大学士亲自带,话里话外,都是让丁大学士好好打磨他。
一方面,季言安苦不堪言。
一方面,又喜不自胜。
离帝对他不满,让丁大学士打磨他,都是因为把他当女婿。所以,才希望他更优秀,才能放心,把来之不易的小公主,交到他手上。
只是,大婚之日,怕是遥遥无期了。
“怎么有黑眼圈了?在翰林院很累吗?”
季言安一向自律,很少熬夜。
“没有堇娘在身旁,睡不着。”季言安苦笑。
明明他们才同床共枕不过半年多。可是,离开了堇娘,他竟整夜整夜,瞪着眼睛,到天亮。
离堇心虚地笑了笑,高床软枕,安神熏香,调养的补药,她倒是好吃好睡。
“言安,我打算去找离倾城麻烦。”
一来,她要报当日被暗算之仇。
二来,魂游玉指环,所见所闻,更让她对离倾城,起了疑心,离堇要去探探离倾城的底。
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第178章
不曾心悦荣王府。
自从嫡公主回京的消息传出,荣王和倾城县主,就处于惶惶不安中。
荣王太清楚,今日荣王府的繁华,是依靠什么得来的。
元后所出的那位小公主,不是死在云湖了吗?
不然,这十五年来,怎么会一无所踪?
荣王并不相信,公主一直养在云湖的传闻。
难不成,这位季夫人,是因为长相比倾城更像元后?
所以,离帝就将她作为公主的替代品?
可是,这也说不通。
圣喻三月十五,嫡公主将参拜太庙。
若不是亲生的,离帝也不敢这么做,宗室礼法不是摆设,任何人都不能混淆皇室血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王府后院,一处雕栏画栋的阁楼。
“乓乓乓——”接二连三,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
阁楼里,离倾城像个疯子。
宫装大袖被她弄得卷成了一团。
头发散乱……
眼底是疯狂和阴狠。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嫡公主?”
“她明明是童养媳。”
“她是清河村的村姑。”
“她早就该死了。”
“该死……”
离倾城不是多智的人,但是她也不是蠢得彻底。
季言安的夫人李堇,她若是南离的嫡公主离堇,那她离倾城,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是我把她放倒带到香山水榭的,她不会放过我的,她不会放过我的。”
离倾城状若癫狂。
眼底,是害怕。
若是大公主和二公主,她还有赢面,毕竟她有离帝的圣眷。
可是,离堇,是元后所出。
前世离帝和太子前后脚薨逝,离倾城的待遇瞬间一落千丈,人人都想睬她一脚。
就连她父王荣王,也把她当做弃子。
她在汾阳侯府,被汾阳侯夫人磋磨的要崩溃,那个任随风的表妹,明明是个妾侍,却踩着她,耀武扬威。
她冲回到荣王府,要荣王替她讨公道。
荣王是怎么说的呢?
“滚。”
“若不是你长得有几分像元后所出的那位小公主,得到离帝和太子的另眼相看,本王怎会容你,在王府耀武扬威这么多年?”
“你那没用的母妃,若不是和元后七拐八拐的血缘关系,长得几分相似,本王怎么会给她正妃之位?”
“要不是她出身阮家,她也配?”
“明明元后厌弃阮家,阮家还欺骗本王,让本王娶阮家女。”
“要不是本王当机立断,一碗药送她归西,荣王府都要被她连累的被圣上厌弃。”
“还有你……”
荣王指着狼狈地离倾城,阴狠地道:“若不是你长得有几分像元后,得了圣上的疼爱,当年,本王就掐死你了。”
……
“县主,县主,宫里来了旨意,嫡公主宣您进宫。”
紫衣尖细的嗓音,将离倾城从回忆中抽离。
一听到进宫,离倾城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
“我不去……”
“县主说笑了,您不去,咱家可就扶着您走了。”
宣旨的公公,满脸不耐,在「扶」字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一息。
离帝有多疼嫡公主,这十余日下来,皇宫之内谁不清楚?
那可是离帝的心尖尖,连太子都靠后了。
这是公主殿下,第一次宣喻旨。
姜公公可是凭借和何公公多年的交情,才抢到这个差事。
长安宫中,大太监空悬。
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就算公主要出嫁,那未来也是公主府的大总管。
公主是元后所出,圣上唯一的嫡女,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出生即巅峰。
不管是如今的离帝,还是未来太子登基,嫡公主的尊荣,都是头一份的。
此时不努力在公主殿下面前刷好感,要等到何时?
“我父王呢?”
离倾城抓着紫衣的手腕,“父王在哪里?”
“王爷身体不适,在卧床静养。”紫衣唯唯诺诺地道。
什么身体不适?
不过是看她闯了大祸,要放弃她了。
她父王,还是如同前世一般,绝情。
一身狼狈的离倾城,连更衣梳妆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姜公公硬逼着入了宫。
……
长安宫……
离倾城一路走来,被晃花了眼。
她经常进宫,但是她见过的宫殿,没有一座,能和长安宫相比。
也许,只有那座被离帝封闭的霓凰宫,才能媲美吧?
身穿青蓝色宫装的离堇,高坐其上。
离倾城杵在下方,不肯跪下。
离堇挑了挑眉,视线落在狼狈离倾城身上。
这位县主,不太圆滑啊。
“公主殿下,奴才幸不辱命,将倾城县主带到。”
姜公公脸上笑得,像开了朵菊花。
“有劳姜公公。”
“不敢不敢。”
姜公公告退之际,见离倾城还是梗着不行礼,眼底闪过几分狠色。
他犹豫着,要不要踢一脚。
算了,公主殿下应该不喜欢自作主张的奴才。
离堇喝着茶,细细打量着离倾城。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看对方的模样。
虽然脸上妆容花了,还是眉眼间,确实有三分她的影子。
离堇对离倾城的观感,很复杂。
前世她早亡,也离倾城并无交集。
今生,离倾城做了几件事。
一是杀了石小满,二是鞭打梁监正。
这两件事,看样子都是为了给季言安出气。
再之后,就是宣自己去西山营地,逼自己给二皇子献舞,当然,没有成功。
最后便是,这次三月三,她将自己麻醉,送到香山水榭,意图设计自己失身。
若是前面几样,便罢了。
可是,三月三,离倾城,是真的,要她身败名裂,甚至要她的命。
一个修撰的夫人,竟然同皇子苟且,不管离倾城当日是打算设计太子,还是设计二皇子。
离堇都断没有活命的道理。
若她不是离堇,如今,早已横尸数日。
就算她躲过了算计,坠入冰湖,泡了那么久,她的身子,也伤得厉害。
从小到大,她身体都是极好的。
不管是叶颜嬷嬷,还是陶氏,都不曾在吃食亏待过她。
陶氏纵然有私心,也是好好把她养大的。
她并未吃过什么苦。
三月三之后,不止自己,太子和季言安,也伤了底子。
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养回来……手不自觉地捂在小腹。
自从醒来,她都乖乖地配合吃药,穿着厚厚的大毛衣服,天天窝在暖阁里。
离堇很怕,万一导致宫寒,不能孕育子嗣,她怎么对得起季言安?
下方……
离倾城一脸不服,梗着脖子,僵里在殿中。
她的视线,落在离堇捂着小腹的手上。
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
“你有孕了?”
“什么?”
离倾城咬牙切齿地道:“你有孕了是不是?言安的?你这个贱人,啊……”
这是发哪门子疯?
般可刚迈出去的腿,顿了顿。
她刚要踹人,旁边一个嬷嬷,比她动作还快,直接冲上前,狠狠地呼了离倾城一巴掌。
“你敢打我?”离倾城嘴角血丝滑落,五官扭曲。
“为何不敢?县主,老奴是圣上指给公主殿下的嬷嬷。圣上有令,不管是谁,敢对公主殿下不敬,尽管打。”
恭嬷嬷扬着脖子,板着脸,不屑地看着地上的离倾城。
不过是个替代品都不是的宗室之女,仗着和公主殿下几分相似,在京城耀武扬威了多少年。
恭嬷嬷之前在御书房伺候圣上,不过是奉上来的茶不合离倾城的意,这位倾城县主,就劈头盖脸将茶水倒她头上。最后,还让圣上出言斥责她。
让她成了笑话。
她等今日,很久了。
圣上要给公主殿下指派有经验的嬷嬷,恭嬷嬷费了老鼻子劲,才争取到这个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这脸呼的,神清气爽。
“恭嬷嬷,先退下吧,你们都先退出大殿,般可留下便好。”
“是,殿下。”
恭嬷嬷带着宫女太监鱼贯而出,还贴心地关上殿门。
“般可,你守在门口。”
般可犹豫道:“主子……”
她怕离倾城暴起,伤了主子。
但是离堇坚持,她便不再多言。
想了想,上前,给离倾城塞了一颗药,才退了出去。
“你让她给我吃了什么?是不是毒药?离堇,你这个毒妇。”
离倾城干呕了好一会儿,可是那药入嘴即化,早已入了腹中。
“离倾城,我要杀你,直接一刀劈了你,也不会如何,你觉得呢?”
离堇不耐烦跟离倾城周旋,指着一旁的凳子,“坐下吧,我们谈谈。”
离倾城一动不动。
离堇翻了翻白眼,“难不成倾城县主喜欢趴地上?喜欢你就继续趴着。”
地上的离倾城突然窜起,往离堇身前扑,右手高高抬起,竟是打算掌括离堇。
离堇动都没动,看着离倾城下一息摔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应该是软骨散一类的吧。”
还是般可想得周到。
自己疏忽了,这位倾城县主,可是能抽鞭子的角色,不像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不耐烦跟离倾城继续磨叽,离堇出言问道:“你跟言安从未见过,怎么突然就对她感兴趣了?”
离倾城冷笑,不肯回答。
她有自己的骄傲,再落魄,也不会轻易服输。
离堇再次翻了白眼,这货,是不是忘了,她们之间,自己才是受害人,跟她摆一副宁死不屈,是什么鬼?
“离倾城,去年,你怎么会突然要和汾阳侯世子退婚,这婚事,不是你巴巴求来的吗?”
“关你屁事。”
离堇深呼吸,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收拾离倾城一顿,这样问话会比较容易。
不过是顾虑到,同为女子,她不愿意去折辱她罢了。
“是因为,你知道他有青梅竹马的表妹,两心相许,打算成全他们?”
“你放屁,本郡主才不会成全他们,那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气怒之下,离倾城俨然忘了自己,不是郡主了。
离堇继续试探道:“那位卓小姐,据说性情挺好的,柔弱知礼。”
“胡说,她就是一个毒妇,她害死了我的……”离倾城硬生生地止住话头。
“嗯?”
嘴还挺严的。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卓小姐的性情,可能是真的和传言有误。不过,县主都说,这位卓小姐不好,怎么还将喜爱的世子拱手相让?”
“他也不是好东西。”
他负了她,还误了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