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安认真听着,边翻看着手里的地形图,最后圈定了几个地方,让牙人先带他们去看看。
看完几处山地,季言安指了处对牙人道:“就这里吧。”
“好嘞!”
牙人拆了个单子递给季言安,“下午我约卖家过来交易,您再到牙行来,签署文契后我们三方再一起去县衙备案。”
李堇看着这一座座山头,突然一个想法浮现在脑中。
“请问,这附近,可有整座山头卖的?”
牙人思索了片刻道:“山头一般都是各村的共有产业,有的山相邻几个村子,是要几个村子合议售出的。”
“这位小娘子是否诚心想买山地,若是真想要,我回去找找,再请您来看可好?”
“山地贵吗?”
“像我们现在这座山,算小山头,这样的一整座山头约莫是要五十两纹银左右。”
“这么便宜?”
季言安接过话头,给自家娘子解惑道:“山地占地虽大,但是开垦种植困难,只能是偶尔上山打些野物,捡点柴火,不值钱的。”
牙人点点头,“像这样的小山头,基本没有野物,都是蛇虫鼠蚁。”
这么便宜李堇就放心了,买得起。
第37章
你能解毒?
“那请您帮我留意一下,就这么大的小山头,最好要一整个山头的。”
“好嘞!”
道了个失礼牙人就先行离去,李堇和季言安欣赏着山上的风景,慢悠悠地下山。
“怎么想买山地?”
“买来种植果树,养走地鸡啊!”
“你会?”
季言安纳闷,堇娘这小脑袋瓜里怎么什么都有?
“看书啊!你看经义策论,我看杂书。”
“只要是书,多看总是好的。”季言安自觉要给爱学习的娘子一个鼓励。
“哎哟!”
没注意脚下李堇脚尖被石头拌得踉跄了一下,季言安连忙拉住她,摇摇头,无语地牵着她下山。
李堇丢了脸就想找茬:“你是不是腹诽我来着?”
“没有。”
“你刚才那个表情就是有。”
“走路要看脚下,别看天上,也别看我脸上。”
“谁看你了?脸皮厚。”
“呃……”
“所以你就是腹诽我了吧?”
“没有。”
两人拌着嘴,一路下山。
路过半山腰的密林时,远远见一个青年背着一个脸色乌青的老人,在林子里疾奔。
老人右脚裤脚被撸起来,露出半截小腿,上面紧紧勒着一条腰带,腰带下方,有个伤口,往外留着黑色的血。
这是被蛇咬了?
青年从李堇身边奔过,背后手下拎着的蛇也进入李堇眼帘。
“咦?那是?”李堇看到那蛇,思索了几息,脸色变了。
“喂,站住。”
青年充耳不闻,继续疾奔下山。
李堇把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唇边,对着渐渐跑远的青年大喊:“大个子,你站住,你那个蛇是眼镜王蛇,被咬了要马上解毒,你跑回到城里来不及了,毒入脏腑,呼吸衰竭,会死的。”
“你回来,我知道哪里有药!”
远处,青年身影一顿,极快的转身,不过几息,就跑回到李堇二人面前。
季言安打量了一下青年健壮的体格,再看了看李堇,微微皱了皱眉头。
“你……能……解……毒……”
青年喘着气,一字一句地问。
“确定是眼镜王蛇的话,可以。”李堇给了答案。
“请姑娘救治家祖,杨泓必有重谢。”
“你把蛇给我看下,别别别,别递给我。”
杨泓竟然一手撑住背上的杨老先生,一手把蛇递到她面前,吓得李堇往后几步窜到季言安背后。
“兄台把蛇丟脚下便是。”季言安出言解围,又从旁边树下捡起一根三尺长的树枝递给李堇。
李堇怂不拉几的摆手,连拿树枝扒拉一下死蛇都不愿意。
“确定已经死了吗?”
见杨泓和季言安都点头,李堇站五尺远,以蛇为圆心,绕着一圈全方位观察,确定道:“确实是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很毒的,被咬了心脏会渐渐衰竭,所以要尽快解毒。”
杨老先生呼吸越发微弱,命在旦夕,事不宜迟,李堇直奔正题。
“你把杨老先生先放下,去被蛇咬的地方,找一种药草,叫七叶莲,也叫七叶一枝花。”
接过季言安手中的树枝,李堇在地上画了几笔,把七叶莲画给杨泓看。
“一般生长在植被茂密的地方,阴凉处。”
将杨老先生小心翼翼地靠着大树根部放好,杨泓认真记下特征后,点点头。
“烦劳两位帮在下照看下祖父,我去去便回。”
第38章
当然是相公啊杨泓右脚在地上借力,一步迈出去五尺远,很快几个纵身消失在密林间。
“是个高手耶。”李堇感叹道。
作为现代人看到啥都淡定,唯独见到这种武艺高强的高手,有种外国人看到中国功夫的诡异感。
“应该是个武将。”季言安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李堇那满眼崇拜的模样。
堇娘喜欢武艺高强的人,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李堇蹲下身子,认真端详杨老先生的伤口。
两个米粒粗的牙洞,往外渗着黑血,整只小腿已经黑乌,腰带紧紧地勒住伤口上方,阻断了血回流,所以上半截大腿暂时看着无恙。
可事实上,这种眼镜王蛇的毒,渗透极快,在被咬伤几息内,就快速麻痹心脏肺腑。
解毒的方法是生长在眼镜王蛇附近的七叶莲。
杨泓很快就回返,手中抓着几种植物,面色焦虑,先俯身确认祖父仍有呼吸,舒了一口气。
“姑娘看看,可有七叶莲?”
“有的,这个就是。”
李堇快速挑出几颗七叶莲,揪出叶芯红果子,递给杨泓。
“这个红果子捏出汁水喂老先生服下,其他剁碎,敷在伤口处。”
杨泓依言照做,李堇又指挥他换了好几次腿上外敷的药。
很快,毒血都被拔了出来,血变得鲜红,杨老先生呼吸也不再急促,面色逐渐恢复红润。
几人都松了口气。
杨泓背起祖父,三人一起结伴下山。
“还未请教,两位怎么称呼?”
“在下季言安,这是我娘子堇娘。”
季言安的自我介绍来得有些急切,像是宣示主权似的,李堇奇怪起瞅了他一眼。
“季兄弟,堇娘子,我家马车就在山脚下,两位可要一道回城?”
季言安低头用目光询问李堇,李堇冲他点了点头。
“我们也正要回城,那便叨扰杨兄了。”
“季兄弟客气了,你娘子救了家祖,在下感激不尽才是。”
急着就医,杨泓催着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一路到了安平县最大的医馆济民堂。
杨泓急着带祖父进医馆就医,也不忘吩咐马夫送两人回了季家,为人周全得很。
“这杨泓不像个武将。”
李堇接过季言安倒的茶,一口喝完,季言安又给续了一杯。
“怎么这么说?”
“就很周全很有礼的感觉。”
“堇娘觉得武将该是怎么样的?”
“就直肠子,一根筋,体格好,身手好那种。”李堇疑惑地看着季言安,“难道不是吗?”
“你说的那是言平。”
李堇一对比还真的是,嘻嘻笑了起来。
刚下山回来,李堇额间的碎发都被汗湿了,贴在脸上,小脸红扑扑的,笑得明媚开朗,季言安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那不然武将是什么样的?”
季言安闻言才恍然回神,意识到看李堇看傻了,有点窘迫。
“为将者,自然是文武全才,兵书皆通,谋略在胸。”
“你说的,叫武夫。”
“言平一定会很喜欢杨公子。”
“那你呢?”季言安突然嘴比脑快,蹦出这一句来。
李堇愣了愣,看了季言安半晌。随即,上半身凑近季言安,细如葱白的两只手一左一右捧起他的双颊,朱唇轻启:“我喜欢的……当然是相公啊……”
李堇永远永远永远最最最喜欢季言安。
第39章
故人入秋了,李堇跑到厨房研究着新菜。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卤味生意渐渐不好做了,必须弄点新菜出来。
午饭后,季言安就出门到了牙行签文契,又一同去了衙门备案。
忙完回家的路上,被人喊住了。
“可是季兄弟?”
季言安闻言停住脚看向来人,有点讶异,拱了拱手,讶然道:“杨兄……”
“令祖如何了?”
“多谢季兄弟,我阿爷已经吃了药,大夫说了无大碍。要多谢季兄弟和堇娘子及时救我阿爷,否则……”
眼镜王蛇见血封喉,毒入心脏,呼吸急速衰竭,若不是及时服下相克的解毒草七叶莲,怕是送不到城里就断气了。
听到大夫这一席话,杨泓不由得一阵后怕。
“救命之恩,杨泓铭记于心。”杨泓郑重其事的躬身行了一礼。
“不敢当杨兄如何客气。”季言安有些汗颜,“虽说堇娘是我娘子,但救人的终是她,不敢当杨兄的谢。”
“确实如此,不如季兄弟可方便,为兄上门拜访,亲自谢过堇娘子可好?”
季言安迟疑地看着杨泓,上午还觉得挺周全的人,怎么提出这么唐突的要求?
想到什么,季言安皱了皱眉,这家伙,该不是……
“不知令祖父如今何在?”
“祖父在医馆,不瞒季兄弟,正是祖父想去府上拜访。”
刚才季言安怪异的神情,杨泓也注意到了,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祖父听了季兄弟姓季就那么激动?
“祖父说季兄弟有可能是他故人之后,想上贵府拜访确认一下,唐突冒昧,还望季兄弟海涵。”
还有这回事?
“杨兄祖孙若能光临寒舍,欢迎之至。只是,杨老先生如今身体如何?可能成行?”
“能的。”杨泓点了点头,“大夫说,及时用了对症的解毒草,体内并无多少余毒,中毒时间尚短,也没有伤到根本。”
“此时,我阿爷正在客栈小睡,待阿爷醒来,我们爷孙上门拜访可好?”
“自然好的。”
待季言安回家将杨泓祖孙故人之事一说,屋中几人神色各有不同。
李堇奇怪地问道:“杨泓要来?他爷爷是和公爹认识还是和阿爷认识?”
“我也不知。”
“娘,你知道吗?”
陶氏放下手中的绣棚,迟疑地问道:“言安,你说,姓杨?”
“是。”
“多大年纪?”
“大约天命之年。”
陶氏眉头打结,喃喃道:“不可能啊!”
如果真是那人,应该在京城才是,怎么会到安平县来?
“娘想起来是谁了?”
“没有。”
陶氏忙不迭摆手否认,“我不认识什么姓杨的。”
“你们在家里,娘要去锦绣坊看看新来的缎子。”
说着将手中的绣棚放回竹篮里,陶氏拍了拍身上的线头起身出门,匆匆的背影,莫名有几分急切。
李堇和季言安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问号。
半个时辰后,街外,杨家的马车刚要拐进小柳树胡同,一个妇人突然出现在马车前方,拦住去路。
杨老先生掀开车帘,看着车前的妇人,瞪大眼睛,满脸惊喜。
“云婉?”
妇人没有喜色,确认眼前真的是自己想的人,脸色复杂,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前尘往事,休要提起。”
杨老先生闻言眼眶酸涩,沉默许久。
妇人徐徐又吐出一句:“特别是……无畏的事,绝不许提。”
第40章
教我画画可好?
干等着也不是个事。
李堇瞄了眼坐在院子里摇椅上安静翻着书的季言安,走到他身后,拿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头。
“嗯?”
俊朗的脸上满是困惑,季言安无声地问李堇:“干嘛?”
“言安,你教我画画好不好?”
“画画?你是说,丹青?”
“嗯嗯!”
于是,李堇霸占了摇椅,右手撑着头,体态娇媚,眉眼含笑地等着。
要教她画画的季言安进进出出好几趟,将桌子和笔墨纸砚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