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舅哥,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拿,我这就回去拿。”
“滚……”
……
小柳树胡同。
没在巷子里停留,影十一走,李堇就带着苏可儿主仆回到了季家。
“娘,我回来了。”
刚进家门,陶氏就迎了上来,接过李堇手中的摆摊车,拉进院子里。
“今天这么这么晚?中午有没有买点东西吃?”
李堇帮忙把车推进来,苏可儿主仆也跟着进门,好奇地东张西望。
“有,我买了馒头就卤味吃,吃得饱饱的。”
“那就好,咦?这两位姑娘是?”
陶氏这才看到苏可儿二人。
“是我的朋友,叫可儿。”李堇给陶氏介绍道,“这是菖蒲。”
指了指陶氏,对二人道:“这是我婆婆,叫……叫陶大娘吧。”
“陶大娘好。”苏可儿主仆周到地冲陶氏屈膝行了个礼。
陶氏连忙上前扶起两人,仿佛一个最淳朴的农妇一般,手足无措地摆动双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陶大娘,我和堇娘是手帕交呢!应该的。”
“这……姑娘真是客气。院子里风大,堇娘快带她们进正屋里坐。”
待李堇带着苏可儿主仆进了正屋,陶氏浑身的局促尽去,平静地进了厨房,仿佛刚才的手足无措只是错觉。
第29章
被奶茶征服屋里,苏可儿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不时还上手摸摸,神情带着几分缅怀。
“堇娘,你家跟我老家布局一模一样,我老家正屋也是这样的。”
“老家?”这个叫法还挺现代的。
苏可儿点头,坐在李堇身边,口中喃喃道:“幼时,我们家还没发家,我们也是住在一个小镇上。”
“也是像你家这样一个平房,正屋里放张方桌,四条条凳。祖母坐一条,爹坐一条,娘坐一条,哥哥和我坐一条。”
陷入回忆中,苏可儿眼眶湿润了起来,那是她永远回不去的家,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祖母爹娘和哥哥。
拉过苏可儿的手,轻拍安慰着,李堇知道,这背后必然是有些故事的。
“也是我们安平县的小镇吗?”
“对啊!可惜我太小了,不记得了哪个镇了。”
“我记事的时候,我们家就发家了,爹娘挣了钱,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就搬到了安平县。”
“后来,爹娘生意做更大了,他们就搬去了潭州,我和祖母在安平县住了五年。”
“我最喜欢安平县了。”
陶氏的脚步声渐近,苏可儿思绪被脚步声拉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来,喝点奶茶。”陶氏将三碗奶茶放在三人面前。
端起面前的奶茶,李堇一口气闷了个精光,满足地舒了一口气,陶氏接过李堇的碗,回厨房又打了一碗给她。
“娘,你喝了没?”
“喝了喝了。你们几个自己玩,厨房还有,要再叫我,我去给你们再打。”
“好……”
见苏可人二人都没动碗,李堇催促道:“喝喝看,我做的哦!”
菖蒲看了自家小姐一看,带着歉意对李堇道:“堇娘,我家夫人最怕奶腥味了。”
“是怕味道还是喝了奶会不舒服会痒?”是过敏还是单纯不喜欢味道。
“不会痒,就是不爱闻这味。”
苏可儿皱了皱小鼻子,摇头道:“小时候,祖母老是给我喝羊奶,被膻味恶心过头了,现在闻到这味就怕。”
这是陶大娘的一片心意,还是堇娘做的,苏可儿不想拒绝,可是奶腥味真的好恶心。
“那菖蒲先喝喝看,这是奶茶,不腥不腻,香浓醇厚,很好喝的。”
没有勉强苏可儿,李堇一向认为,应该尊重别人的恐惧和厌恶,她不会强迫苏可儿去接受她讨厌的东西。
这边菖蒲喝了一口,眼睛立马亮了,一口又一口,很快一碗奶茶就见底了。
“太好喝了,呜呜呜……”
“夫人,一点都不腥,又甜又香浓,超级好喝。”
“堇娘,我能不能再要一碗。”
“当然能……”
菖蒲兴冲冲跑厨房去打奶茶了,苏可儿犹豫着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奶茶,跃跃欲试。
“真的不腥吗?”
“你先闻闻?”李堇鼓励道。
小巧的琼鼻凑近碗边闻了闻,“好像真的不腥。”
试探性地喝了一口,如临大敌一般慢慢咽下,“不腥……”
咕咚咕咚,很快一碗奶茶落肚,苏可儿双眼亮晶晶地喊菖蒲。
“菖蒲菖蒲,再给我打一碗。”
李堇满意地看着两位小娘子被奶茶征服,她就说,哪有女孩子不爱喝奶茶的。
“回头我再弄点芋圆进去,更好喝。”
第30章
申县丞上门“来厨房,看我给你做好吃的。”
休息了好一会了,李堇拉着苏可儿出了正屋。
“你要给我做的好吃的不是刚刚的奶茶吗?”
“不是哦!”
拿出面粉瘦肉小葱,李堇难得勤快地剁起肉来。
嘴上没说,但是今天苏可儿救她的大恩,她是记下的。
若不是苏可儿出现,不止挨打,她今天可能还会被胡掌柜抓去给他东家暖床。
李堇在某些方面上,是嘴笨的人。
她可以撩季言安,可以哄陶氏,可以怼小胡子,可以对着外人侃侃而谈。
可是,这种感激的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用行动表达对苏可儿的感谢,并把这份恩情记在心底。
两刻钟后,四碗热乎乎的扁食出炉,苏可儿主仆吃得肚子圆溜溜地扶墙出了季家。
两人走没多久,陶氏也随后带着绣品去了锦绣坊。
李堇正打算歇一会儿,季家的门就响了起来。
这个时辰,还不到言平回家的时候啊?
疑惑地上前开了门,李堇瞧了一眼门外的人,一头雾水。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明晃晃地昭示着来人非富即贵。
安平县这样的小县城,普通人出门都是坐牛车的,有马车的,不是富商员外就是官吏。
马夫把脚蹬放好,马车的车帘被撂开,一个三四十模样的男人先钻了出来。
男人眼睛细小,下巴宽厚,嘴巴肥大,衬得整个人猥琐极了。
猥琐男下了马车,回头低首躬身,谄媚地对着车里的人道:“舅哥,我们到了。”
车帘再次撂开,出来一个年纪更大一点的,五十模样的男人。
来个留着微微花白的山羊胡,三角眼里精光闪烁,穿着一套猪肝红圆领长袍,腰带上系着一个烟斗,指尖发黄,一身烟味,很明显,是个老烟枪。
猥琐男虚扶着老烟枪来到李堇面前,挺直身子,一手背着,一手指着李堇正要说话。
老烟枪突然发出一声警告性十足的虚咳。
像是被咳嗽声压弯了背脊,猥琐男下一秒,微微弯腰,收手拢在身前,客气地对李堇拱了拱手。
“这里可是季秀才家?”
李堇点头,大大方方地回问:“是,两位是?”
“鄙人是泰正兴,泰兴隆的东家。”
指着身旁的老烟枪,泰正兴把腰压得更低。
“这是申县丞大人。”
“原来是县丞大人。”
李堇面色不变,屈膝向申县丞行了礼,“不知申县丞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泰正兴没想到,这娘们竟然直接略过他,当他不存在,面露尬色,极为不悦。
然而他的心情没有人在乎,申县丞脸上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小娘子可是李堇娘,不知我们能否进屋里详谈?”
李堇开了门,往台阶上一站,也不开口请他们进去,这会儿旁边人来人往都好奇地盯着他们,议论着。
这样跟看猴戏有什么区别,申县丞没遇过这种被堵在门前的情况,一身不自在。
“抱歉,县丞大人。”
嘴里说着抱歉,李堇还是站着不动一步没挪。
第31章
真是来赔礼的?
“我家相公在县学不在家中,小叔子也还未归家,婆母又外出。”
“家中就民女一人,实在不好请几位进去。不知县丞大人有何要事,可否明言。”
眯了眯眼睛,申县丞抬头仔细打量着李堇。
看着十五六年纪,穿着普通的薄棉小袄,棉布长裙。
不卑不亢,神情淡定,身板挺直,眼神冷静,嘴里叫着他县丞大人,对他,却没有几分恭敬。
果然是有贵人罩着的,底气足得很。
申县丞暗暗揣摩着,嘴上却客气地道:“堇娘子说的是。”
“冒昧打扰,实在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婿底下有个恶奴,冒犯了堇娘子,老夫带他来给堇娘子赔个礼。”
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泰正兴,泰正兴连忙反应过来。
“给堇娘子赔礼了,胡大这恶奴,明明我给他说得好好的,来跟堇娘子商量买配方的事,不料这恶奴自作主张,冒犯了堇娘子。”
嘴里说着赔礼,却拢着手,身板挺得笔直,哪里有赔礼的样子?再说,说泰正兴不知情,谁信?
李堇强忍着没翻白眼,小脑袋瓜转了起来,在脑中梳理了一下脉络,大概明白了眼前是什么情况。
敢情是被苏可儿吓破胆了,来给她赔礼道歉来了。
看来苏可儿的背景,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李堇,是遇到贵人了。
“泰东家客气了,既然是误会,那可否约束令掌柜,莫要再来为难民女,民女感激不尽。”
申县丞和泰正兴讶异地对视一眼,看来这小娘子并不知道胡大被贵人杀了。
那就是贵人偷偷为她出气,看来是颇为看重这小娘子。
申县丞给泰正兴使了个眼色。
接到暗示,不情不愿地掏出袖中的银票,泰正兴将它递到李堇面前。
李堇不解地问:“这是?”
“这是一百两银票。”
“这是给堇娘子的赔礼。”
泰正兴肉疼得紧,这是他一个月的盈利。
本来这个月才盈利九十七两,被他舅哥申县丞一分不剩薅走了还倒贴了三两银子。
这会又被逼着拿出一百两,泰正兴心都在滴血,无奈申县丞在旁边冷眼盯着,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恶奴无状,冲撞了堇娘子,这是小小心意,赔偿堇娘子的损失,还望堇娘子不要见怪。”
申县丞习惯性提手顺了顺山羊胡,眼睛半眯,扬起下巴接口道:“咱们安平县,谁不知道,老夫最是爱民如子。”
“老夫生于安平,长于安平,有幸在二十年前被委任县丞,二十年来兢兢业业,为民请命。”
“无奈亲眷恶奴,在外借本官的名号为难堇娘子,本官内心愧疚得很。”
“今日备薄礼,来向堇娘子赔罪,还望堇娘子海涵。”
说着作势要屈身赔礼。
他们这般站在门口,马车大大咧咧地停着,再加上申县丞在安平县城经营了二十来年,民众基本都认得他,越来越多路过的民众围拢了过来,好奇地打听着发生何事。
这会听申县丞这般说,都纷纷点头。
“县丞大人大义灭亲,真真大人大量。”
“真是为民办事的好官。”
“不过是妹婿家的恶奴,其实不干县丞大人的事。”
“这小娘子,有些不懂事了。”
第32章
可怜的小娘子夸申县丞的人多了,反而衬得李堇得理不饶人来。
这是古代,唾沫星子,可是会淹死人的,李堇暗道不好,姜还是老的辣,申县丞几句话,就让她落入令人不齿的境地。
李堇连忙上前,伸手虚扶了一把,“县丞大人客气了,民女岂敢。”
“不瞒县丞大人,这卤味配方乃是夫君从古籍中抄录下来,民女多次调试,才最终成方。”
“民女家住清河村,前些日子,清河地裂,家园尽毁。小女子和婆母幼弟有幸逃出生天,却银钱尽失,家产皆无。”
“民女三人,就剩一身衣衫蔽体。好在相公身在县学,身上有几两银子,为我们租赁了这平房栖身。”
“婆母日夜绣花贴补家用,民女靠着这配方,做些卤味买卖养家。”
“胡掌柜要买配方给泰兴隆用,民女也是愿意卖的。无奈胡掌柜开价五两,民女置办摆摊车辆就要五两银子了,更别说其他锅碗瓢盆了,若是五两卖了胡掌柜,也不过堪堪回本。”
“民女不是不愿意卖,实数无奈。民女听说,这配方,一百两也是值得的。”
众人听了都心疼起李堇骂起胡大来,家逢大变,做些营生,还这般被欺压,一百两的方子开价五两,亏他说得出口,实在是欺人太甚。
“胡掌柜找了地痞,砸了民女的摊子,还把民女手给烫了。”
围观众人一阵哗然,李堇泫然欲泣,少女娇娇弱弱,引得众人不住安慰。
“今日,胡掌柜还在巷子里堵住民女,不但要打民女,还说,还说,要抓了民女给泰东家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