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狎妓还带着娘子?
难不成真的像柳兄所说,葛士会故意抹黑陷害季言安,是为了,落霞文会的推举名额?
卓先生将怀疑的视线投向林回风。
“柳兄,今日这事,还是得问明白好。好像与季言安确实无关。”
柳先生点头同意。
“季夫人……”
李堇连忙羞涩地摆手,“先生莫要这般称呼,折煞妾身了,若是先生不嫌弃,唤妾身堇娘便是。”
看着面前羞怯单纯的小娘子,仿佛见到自家的闺女,卓先生不自禁也放缓了声调。
“堇娘子莫慌,老夫只问你几句。”
“先生请问便是。”李堇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季言安看着这样的李堇,差点把眼眶里的眼珠子瞪出来。
见了鬼了这是。
衣裳下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不是此时时机不对,季言安都要去抓挠几下。
“今夜,你们小夫妻是相约一起游湖?”
“是呀,相公说带我来吹吹湖风,还陪妾身赏月,替妾身作画。”
李堇一派天真地打开般可手中的画卷,一幅月夜美人图跃然纸上。
码头灯光虽然昏暗,但是画上的美人还是很明显可以看出就是眼前的堇娘。
卓先生和柳先生上前几步,仔细观察画卷。
确实是季言安的画风,旁边提着两句小诗也是季言安的笔迹。
只是画是黑白色居多,很多部分都没上色,所以才说这画未画好。
这样一幅画,一个时辰能画出来,都算笔快了。
这也侧面说明,季言安确实一直在这艘游船中和娘子赏月游湖,谈情作画。
也就是说葛士会在撒谎陷害季言安。
简直是令人发指。
“敢问这位先生,方才可是从这艘船上下来的?”
李堇指着葛士会的船,问卓先生,准备再加一把火。
“老夫姓卓,我们并没有从这船上下来,不知堇娘因何发问?”
李堇一副弄错了,很不安的样子,急急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卓先生,方才我与相公在船上作画,我们的船和这艘船相离的不远,就听到这船上有好多声音在喊季解元季言安。”
李堇一副想破脑袋都不理解的模样,垂眸看着季言安。
季言安从善如流,接过娘子踢来的皮球,心下不免有些好笑。
堇娘将自己伪装成天真单纯羞怯的小娘子,不适合说出太有内容的话坏人设。
只能他来了。
“这满潭州城叫季言安又是解元的,当只有我一个而已。后来这船上又传出「葛兄」的称呼,学生心下生疑,想说是不是有人冒充学生之名行骗,就让船老大跟上这艘船了。”
柳先生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船正好跟在后面。”
他还当刚才是季言安撒谎,原是他误会了自家书院学生,真是惭愧。
“我们还未游完湖呢。”李堇小声嘀咕道。
将一个不满意好不容易和相公相聚,却被琐事打断的小幽怨样,体现得淋漓尽致。
卓柳两位教习却深以为然,可不是,一般游湖至少也要两个时辰。
今日要不是听见这「季言安」在画舫上,他们也不会急匆匆停泊。
虽然不知道这葛士会在设计什么,细节是怎样的。但是,此时明显和季言安无关。
“葛兄,您是不是觉得,不管季某有没有在这艘船上,都有口难言身上屈。”
季言安一身庆幸的姿态,“还好,我并未告诉你我今夜约的是我娘子。不然,你这一招,确实,让我防不胜防。”
可不是……
卓柳两位教习嫌恶地瞪了葛士会一眼,“满腹算计,卑鄙姿态,老夫定让院长逐你出书院。”
葛士会哑口无言,他说什么,先生都不信。
“言安,你便和你家娘子继续游湖吧,明日再回书院。”
自刚才李堇的一句「相公」,林回风便神情萎靡,一句话都未插嘴。
娘子在身侧,谁能说他季言安狎妓?
别说他们在游船上,哪怕他们在画舫上,那也是夫妻逛青楼的情趣。
他没有像葛士会那样还要挣扎,他出身名门,如葛士会那般,不是他贵公子的体面。
林回风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局,他输了。
但是,季言安也没赢。
在推举名额尘埃落定前,他林回风,还有机会。
视线阴冷地扫过李堇,落在季言安身上。
季言安抬头,视线相交。
两人都冷冷一笑。
第114章
都要抢“堇娘,这是你画的?这字,你写的?”
季言安满腹疑问。
堇娘能出现在船上不奇怪,定是般可将她偷偷送了上来。
但是,这刚画好的美人图,跟他如出一辙的画风,八九成像的字迹。
这是,出自堇娘之手?
“你猜。”
李堇歪着头,调皮地眨眨眼睛,就是不说。
季言安也不恼,转头吩咐船老大开船继续游湖。
“般可,你帮你家主子弄一个炭盆过来暖手。”
李堇闻言心头一暖,一个人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绝对能感觉得出来。
如果你感觉不到,那就是没有。
一个男人心里有你,你一定能感觉得到。
因为你的每一个举动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
听话地将画递给季言安,李堇坐着烤起火来。
“般可,你也坐下一起烤。”
般可没有拒绝,坐在李堇身旁烤起火来。
“今夜多亏了般可,不然相公定要栽个大跟头了。”
李堇笑盈盈地弯腰向般可道谢。
“确实如此。不止是般可,也多亏了娘子,赶来救为夫。”
季言安扶着扶手,慢慢站起,郑重地弯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多谢堇娘和般可。”
般可连忙要站起,被李堇按着受了季言安这一礼。
“你们是般可的主子和姑爷,无比对属下这般客气的。”
般可不好意思地玩着剑上的流苏。
“自从有了般可和般乐,我这心里就觉得有底气多了。”李堇感叹道。
穿到南离,李堇一直都没什么安全感。
她的力量太弱了,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全。
动不动就要挨打受伤被威胁被抓,还要被下大牢。
有了般可,有种拿到金手指的安全感。
般可见到这样的李堇,眼底划过满满的懊恼。
都怪她,没有早点到主子身边。
若是般百大哥一失联,她就出云湖来找主子,主子肯定不会被欺负。
主子这样的天之骄女,身份尊贵,本该天生就一呼万应的。
般可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般百大哥和义父会判定主子的脾性较适合在山村生活?
主子有勇有谋,聪慧异常,她的终点,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山村?
季言安让葛杨将画铺平,自己挽起袖子,提笔润色了起来。
“你站着可以吗?”李堇有些担忧。
“无妨的,我用右脚受力。”
“画一会儿就休息。”
“好……”
季言安看了看李堇,摇头失笑。
他家堇娘,真真是一副霸道的性子,关心他都话都能说得这般硬邦邦。
想到刚才在先生面前,李堇装出的那般无害的样子。
季言安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家堇娘还是这般霸道的样子比较可人。
仔细地观察着桌上的画卷,若不是他很清楚,这不是他书写他画的。
乍一看到,他都觉得出自他笔下。
“堇娘,刚才时间那么短,你怎么就能画出这样一幅画来?”
堇娘能模仿他的画风和字迹,季言安并不奇怪。
肯定是堇娘太喜欢他了,经常临摹他的书画。
脑中浮现出,堇娘思念他,伏案临摹他的字画的场景。
季言安不禁耳根烧了起来。
“这幅画,我临摹过很多次,这次再画就快了许多。”
这幅画,是季言安画的。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那日,季言安突然说要送她一个礼物。
那是他第一次魂体跟她的肉身重合,他控着她的手,画出这一幅月夜美人图。
后来,她临摹了无数遍这幅画,所以铺开画纸,她画起来,行云流水。
再加上这上面,她用了现代素描的技法打底,当然就画得快了。
功臣,也就是她自制的眉笔就在她的头上当着簪子。
只是后来黑墨覆盖,看不出来了而已。
季言安古怪地睨了李堇一眼,堇娘还有画自画像的爱好?
还是用他的画风,画她自己的画像?
堇娘这也……
季言安脸慢慢涨红,不想让李堇看出来,低下头,认真作画。
怪他,都没想过,给堇娘画一幅画,作为相公,真是失职。
……
次日,季言安刚回到书院,林回风就找上了门。
“季兄移步,你我聊聊可好?”
没有拒绝,两人寻了一处假山的凉亭落座。
“你这小厮……”林回风点了点葛杨。
季言安没有配合他让葛杨离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林兄有话直言便是。”
林回风也不再纠结,反正他今日也没有要对季言安动手的想法。
昨日,那是阴谋。
今日,他来找季言安,是阳谋。
“我林回风十岁考中童生,次年秀才,十五便中了解元。”林回风自得地叙述着他的过往。
“我祖父官居二品,我伯父也是三品大员。我林回风,是我林家的麒麟儿,旁人都言,我来日成就,定不下于祖父。”
“明年春闱,名列一甲,如探囊取物。”
“林兄说这些,和季某有何干系?”季言安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这落霞文会的推举名额,我非常需要,这是我唯一能拜师裴大儒的机会。季兄若能想让,来日到了京城,我林家,愿意给季兄一些方便。”
林回风抛出诱饵。
“这难道不也是我季言安唯一能拜师裴大儒的机会?”
要他让出名师?
简直可笑……
“季兄文才不下于林某,三年后的春闱,你必然在一甲,何苦非得跟我争着拜师机会?”
在林回风看来,季言安明明三年后才进京赶考,何必和他相争。
他们二人,一个争明年的一甲,一个争三年后的一甲。
皆大欢喜,不是挺好的?
季言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回风,出言反问道,“林兄何不争三年后的一甲?也许再经三年打磨,你可一举夺魁首呢?”
“你难不成也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林回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言安反问道:“有何不可?”
“你再有文才,不沉淀三年,就想参加会考,你就不怕名落孙山,成为笑柄?”
不屑地看着季言安,林回风觉得,他这么忌惮季言安真是可笑,这人,眼高手低。
“若只凭我自己目前的才学,确实会试堪忧。但是,我若成功拜师了裴大儒呢?”
若拜师了裴大儒,再得裴大儒用心指导两个月,季言安绝对高中有望。
“你……”
第115章
公开杖责林回风脸色铁青。
若季言安真是抱着赴考明年春闱的想法,那就更不可能将名额让给他了。
“季言安,我知你能高中,但是高中之后是进翰林留京还是到地方外任可是有极多操作空间的。”
“哦?难不成你林家还掌了吏部的大权?”季言安好整以暇地揶揄道。
林回风语含威胁,居高临下地道,“我林家即使不掌吏部的权,要让你去个穷乡僻壤当县官也轻而易举。”
季言安审视着林回风浑身的优越感,神情依旧清淡。
没有林回风期望看到的不甘和窝火,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仿佛他林回风是个渣滓。
眼看季言安油盐不进,林回风怒极甩袖,面色阴沉得紧。
本来只知道季言安是跟他抢推举名额,他就一心想收拾他了。
现在才知道,不只是落霞文会的拜师名额,季言安,连春闱一甲都要抢。
他以为他是谁?
文曲星降世吗?
还是九命猫妖,命硬?
林回风瞪视着季言安,季言安冰冷地回视。
亭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就在葛杨快忍不住要撤出亭子之时,有个小厮跑了过来。
“季公子,林公子,柳先生让你们到正心堂去。”
仿佛冰面碎裂,亭子里的气流重新恢复了流动。
两人不发一言,沉默地跟在小厮身后,到了正心堂。
正心堂,是白鹤学院的礼堂。
一般都是全院兴致的大事,才会召集学子在正心堂汇聚,比如前几日的书院大比。
没想到,才隔了几日,卓先生又召集了书院一众先生和学子汇聚一堂。
“今日,召集诸位学子到此,是为了当众惩戒一人,明正我书院体统。”
卓先生执着戒尺,神情严肃。
“葛士会,你过来。”
众学子哗然,葛士会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