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就留下,春闱过了,再让他们走人。但是,你别跟那丫头走太近,小小年纪,心眼颇多。”
季言安怕李堇被那野丫头哄骗。
堇娘自幼由叶嬷嬷谎称祖母养大,后来又进了季家,生活环境相对单纯,一直没接触那些在底层讨生活的人。
那野丫头敢讹人,敢使诈,心眼太多,心也够狠。
季言安怕他家堇娘吃亏。
李堇知道,季言安作为读书人,不喜欢石小满那种市井气。
但是,李堇其实对石小满印象还不错。
有时候,人被逼到绝境,有赌一赌拼一把的勇气的人,总比躺着等死的人,来的让人钦佩。
不过他是关心她,李堇自然不会唱反调,温驯的应下。
……
“这是澜江,过了澜江,就是京城地界了。”
这一路走来,大约用了七八日。
从五日前开始,每日都有人来伏击,还一次比一次来的人多,身手也更好。
好在,只要进了城打尖,对方就不敢动手。
“总算要到了。对了,图灵,昨日那两个侍卫伤得怎么样?”
图灵吃着李堇给的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道,“一个没事,是轻伤。另一个伤到手筋了,估计要养伤一年半载,才能重新拿剑。”
李堇不禁有些自责,“尽管用好药。”
“对方也许一开始小看了我们,但是昨日那次袭杀,来的人,身手都算上乘,今日又要进入京城地界了,要格外小心。”
季言安叮嘱完般百,又叫李堇回到车厢里面。
“般可,你也进去,陪在堇娘身边。”
般乐和般百都拱卫在车厢两侧。
一行人刚要过桥,季言安突然叫停了马车。
“般乐,你去仔细看下绳桥。”
般乐去了片刻就回来了,“姑爷,您猜中了,绳桥不对,总共18股绳,被绞断了半数。”
李堇看了看前方的绳桥。
底下了奔涌的澜江,很高很险,绳桥有将近二十丈远,除非他们放弃车马,让般百他们几个身手好的把他们一个个拎过去。
“不能没有车马,过桥离京城还有两日路程。”
更别说,这些都是好马,行李也在后面那辆马车上。
“能不能绕路。”
李堇问般百。
“能,往这边走是永宁县,有石桥。但是离得远,要多绕两天路。”
“那就绕……”
季言安做了决定,般百自无不可,一行人转头,绕道而行。
“还好这次提前了半月出发。”
季言安安抚道:“时间来得及的。”
马车刚走了几步,李堇突然想到那绳桥。
“般可,你去把那绳桥砍断。”
他们现在没有材料,没法修那座绳桥,但也不能放任被动了手脚的绳桥在那。
万一谁路过,正好断了,不得魂断澜江。
砍断了,别人就不会上去了。
……
“诉爷,不好了,目标没入套,好像是发现了绳桥被咱们动手脚,绕道永宁县石桥了。”
“砰……”
崔诉一脚将属下踢飞,浑身躁火。
本以为简单的任务,轻而易举就能收拾的书生。没想到,竟然身边高手成群。
他都把暗卫出动了,还铩羽而归。
“把人都点上,这次,你诉爷我亲自出马。”
马上就要入京城地界了,再磨蹭,他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突然绕道,就来不及天黑之前到达附近的城镇打尖了。今夜,他们必定要露宿野外。这可是天赐的机会。”
崔诉咬咬牙,双眼阴狠发红。
“不过拿你一只手,就能保下诉爷我一条命,你不给,诉爷我就亲自来要。”
……
天黑压压的,好在,今夜天气晴朗。
般百他们忙着扎营,生火,青叶和般可忙着折腾吃的。
他们一行人,偏偏没几个会做饭,一时间有些愁眉不展。
“不用太精细,把馕烤热果腹,再烧点水喝便好。”
不过一夜罢了,将就一下就好,明日住客栈再修整便好。
“是,主子。”
季言安看各自都忙开了,把般百般乐都叫到身边。
“去把前几日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布置好了。”
前几日,路过一个州府打尖,季言安吩咐他们去采购了好多陷阱。
李堇那日见季言安打算设陷阱,也按夏夫人书房中找出的配方,配了两种毒药出来。
般百带着人将营地周围布满陷阱,在箭尖上涂上了剧毒「牵机」。
季言安看着箭尖和陷阱底部刀阵上,泛着幽蓝冷光的「牵机」,俊美的脸上满是森冷。
「牵机」,见血封喉。
今夜,他要让那群人,全部埋葬在这里。
午夜,除了篝火边两个守夜的侍卫,营地好似都陷入了梦乡。
崔诉蒙着黑布的脸上,可见的狰狞。
“除了目标,全部,杀无赦。”
后方,同样蒙面的一群人,配合地点头。
“上……”
崔诉手一挥,一行五十余人,分作五个方向,慢慢靠近营地。
夜深人静,黑衣人手中的刀,发着幽幽的光。
“啊……”
“噗……”
“这是什么?”
“救命……”
“诉爷,有陷阱……”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
小心翼翼靠近营地的崔诉,突然脚下一空,地面带着他下陷。
崔诉脸色大变,一把扯过身旁的下属,一脚将他踩下陷阱,自己脚尖借力轻点,提气飞上树干。
看着坑里幽冷的刀头,和属下被刀扎穿的模样,崔诉一脸后怕。
“放箭……”
营地内,一声命令传来。
接着,无数利箭飞射而来。
“噗噗噗……”
箭尖刺入肉身的声响,在半夜的山林中,十分清晰地传入崔诉耳朵。
崔诉躲在一棵大树背后,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季言安的右手,他怕是拿不到了。
“诉爷,怎么办?撤不撤?”
身边的属下,焦急地询问着。
撤?他怎么撤?
拿不到季言安的右手,他也保不住他的头。
主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身为主子贴身太监的义子,可太清楚了。
杀他,是不会眨眼的。
箭停了,崔诉牙一咬,观察着四周的地形,还是打算再搏一搏。
突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利剑迎面刺来,崔诉连忙就地一滚,躲开来去。
般百见崔诉竟然躲过了他必杀的一剑,不爽地啧了一声,一脚将崔诉踢飞到般乐脚下。
带着特制手套的般乐,一把捏住崔诉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你好啊,说说,你是硬骨头还是软骨头,愿不愿意谈谈你背后的主子?愿意咱就继续,不愿意你吱一声,也别浪费我时间,我直接扭断你脖子可好?”
崔诉脖子被捏住,满脸绝望。
他哪里敢说出他主子是谁?
左右都是要死的,不说,义父还能保他妹妹无恙。
说了,他一样要死,妹妹也活不了。
选择哪个,还用说嘛?
崔诉咬碎牙中的毒药,选了死。
般乐道了声晦气,将崔诉扔在地上。
毒药发作,一缕血丝从崔诉嘴角流出。
他真的好不甘心,他连目标季言安在哪都没见到,就命断黄泉。
崔诉的眼睛慢慢合上了。
“如何?”
“这个应该是打头的,是死士。”
般乐踢了踢脚下崔诉的尸体,死士的嘴里,是不可能问出东西的。
“埋了吧……”
可不能招来官府查案。
般乐点头,提起崔诉的尸体,扔进了那个他刚刚逃出生天的陷阱坑里。
其他侍卫也配合着将尸体都扔进坑中掩埋。
今夜这一战,倒是比昨日轻松许多。
两日后……
李堇挑开车帘,看着面前高大巍峨的城门,一时竟有些失神。
真是,壮观啊。
后世游览的那些城墙,故宫,遗迹,哪怕有工作人员在维护,也难掩破败的气息。
李堇小时候经常听外婆讲,房子是需要人气养着的。
你会发现,有人住的房子,有人气,就显得生机勃勃。
可同样那套房子,一两年没住,就破败了起来。
放在城墙也是通的。
李堇面前这城墙,生机勃勃,如同一只盘踞的雄狮,威严,雄壮,血气勃发。
身旁,季言安也看着城墙,缓缓吐出一句:“上陵城,我,季言安,来了。”
第146章
国子监“我托可儿,替我买下了一套五进的宅子。”李堇道。
五进的宅子,在京城,那可不是一般人买得到的。
买得起,不代表买得到。
李堇现在有钱,很有钱。
般总管将阮夕语所有的私房都交给了她。
但是有钱,也买不到好地段的好宅子。
还是托了睿王的脸面,才置办下来的。
以后,她和季言安,就要在京城扎根了,她又带着般百这么几十号人,宅子不大可住不下。
季言安对李堇的安排并无异议。
“言安,你今日可要去国子监?”
“我们先回家安置,明日,我再去国子监找监正。”
这样也好……
次日一早,季言安早早就往国子监去了。
李堇叫来葛杨。
“你往睿王府去送张帖子。”
她要上门拜访苏可儿。
葛杨刚走到门口,李堇又把人叫了回来。
“你还是把帖子送到苏氏绸缎庄吧。”
苏氏绸缎庄是当初在安平县,苏可儿离去时,留给李堇的联系地址。
这小半年来,李堇一直是通过苏氏绸缎庄和苏可儿联系的。
李堇不能确定,苏可儿在睿王府到底自不自由,她身为妾侍,可有侧妃或者正妃压在她头上。
若是突然送拜帖过去,害她为难就不好了。
“东家,钱管事带着下人在外面,要来拜见主子。”
“让他们到偏厅等我。”
李堇到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四十几许,留着两撇小胡子,中等身量,大肚便便的管事。
“钱春来见过主家夫人。”
李堇在上方玫瑰椅上落座,打量了几眼钱春来。
“钱管事客气了,请坐。”
钱春来没有坐,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匣子递到青叶手中。
青叶得到李堇示意,接过匣子,放在李堇身旁的桌案上,打开来。
里面,是几张薄纸。
“这是?”
“回主家夫人,这是奴才几人的卖身契。”
李堇挑挑眉,拿起匣子里的卖身契,一张张翻阅了起来。
自己把自己的卖身契送到她手里,给他卖身契的人,魄力可不小。
钱春来是个知事的,没有让李堇猜,主动就将几人的来历全盘托出。
原来是李堇托了苏可儿帮忙买个宅子,睿王知道了自然不舍得劳累心上人,就把任务交给了王府的二管家福公公。
福公公感念当时在潭州,李堇不藏私的全盘教授营销技巧,又帮他从罗知府那里得了几车礼,有心要回报一二。
福公公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的宅子,就把睿王名下的梧桐街的这套五进的大宅子给了李堇。
又买下了钱春来夫妻和几个小厮婢女,把宅子都收拾归整了出来。
这也是钱春来规规矩矩的原因。
睿王府买下的人,就算把卖身契放到他手上,他敢跑吗?
或者说,他愿意跑吗?
“既是福公公挑了钱管事,想必你定然有过人之处。”
钱春来连忙摆手称不敢。
“钱管事无需太过客气,既然入了我季家门,往后便是我季家人。季宅就交给钱管家打理了。”
钱春来大喜过望,他本以为新的主人自有得用的管家,他要出头,怕是不易。
没想到,主家如此信任,就让他当上这大管家。
“多谢夫人信任。”
李堇又指着一旁的葛杨对钱春来道:“这是葛杨,还年轻,钱管家替我带带他。”
钱春来看了葛杨一样,躬身应下。
这葛杨应该就是主子的心腹了。
他老钱,也会努力成为主子心腹的,才不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扳倒他去。
“家里的下人,钱管家安排便是。”
“是,主子。”
李堇让钱春来当管家,钱春来立马进入角色,学着般可喊主子。
这一声主子,让般可很不满。
瞪了钱春来好几眼。
李堇笑道:“般可他们是我娘家人,才唤我主子。钱管家往后,唤夫君大爷,唤我夫人便可。”
“是,夫人。”
钱春来又偷偷瞄了般可几眼。
昨夜钱春来就发现了,护卫大爷和夫人到京城的这些侍卫,个个身手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