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北门城楼上,赵天冬看向正在城下骂战的徐望,有些兴奋地说道:“大将军,我下去会会那个胖子。”徐望是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长得像个发面馒头,捏一捏,那肉便颤巍巍地弹来弹去。
“好,我给你五千兵马出城迎敌,你小心点别大意了。”薛翊笑着点头,见赵天冬转身准备下楼,又叫住她,说道:“据说这徐望力大无穷,你要是打不过就赶紧跑,别硬撑。”
“哼,看不起我?我等下让你看看,到底是谁输谁赢。”赵天冬扛着红缨枪,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去了,像只骄傲的凤凰。
城门一开,赵天冬一马当先,率先跑到阵前,士兵们迅速列阵,双方在城下对峙。
徐望眯着小眼睛,看向赵天冬,奚落道:“这是谁家还没断奶的娃娃,赶紧回去,快回去吧,换个大人来同我打,与娃娃兵打,我赢了,也显得我胜之不武。”
“哼,胖子,你放马过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赵天冬勾勾手指,轻蔑一笑道。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胖,你成功勾起了我的怒火,纳命来!”徐望拍马冲上阵前来,挥舞着长柄大斧头朝赵天冬头上砍去。
“小心!”薛翊在城楼上看得目不转睛,生怕赵天冬有个闪失,见徐望的斧头朝赵天冬的头上招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赵天冬当然听不到薛翊的提醒,不过她听到了兵器的破空声,立即举起红缨枪格挡。
徐望见状,怒吼一声:“找死!”用尽全力将斧头朝赵天冬压下去。
赵天冬咬紧牙关抵抗,这胖子确实有几分力气,她奋力抬起双臂,红缨枪一抡,将徐望的斧头打落在地,徐望没了兵器,立即兜转马头,逃回营去了。
赵天冬缴获徐望的大斧头,收兵回城。
薛翊见赵天冬胜了,立即下楼,上马出城迎接赵天冬。
赵天冬见了他,抬起下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道:“怎么样,这一仗,是我赢了。”
“是我小瞧赵将军了,实在是不应该,今日给你摆宴,庆祝你首战告捷,如何?”薛翊将马赶到赵天冬的坐骑旁边,俯身靠近她笑道。
“嗯哼,这还差不多。”赵天冬点头笑道,一拍马屁,率先进城去了。
薛翊随即拍马跟上,当晚,薛翊设宴,众将士全部来给赵天冬敬酒,恭喜她今日打了胜仗。
赵天冬谦虚道:“今日只是小胜,没有活捉那胖子,算不得什么,明日若是再有人来骂战,我定要活捉敌军将领。”
“说得是,我明日继续看你的表现。”薛翊笑道。
赵天冬笑道:“嗯,你看好了,可别眨眼,我速战速决。”
尚荣营中,徐望吃了败仗回去,正在领罪。
徐望说道:“大将军,明日请让我戴罪立功,我要一雪前耻。”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何罪之有,今日你既失了兵器,且先休息一日,明日让庆云出战。”尚荣说道。
“是,大将军。”郑庆云答应一声,又看向徐望,“徐将军,明日我一定帮你报仇,夺回你的兵器。”
“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你了。”徐望见大将军安排已定,只得服从。
第二日,郑庆云一大早就前去骂战,赵天冬还在被窝里酣睡,昨儿晚上她被营中其余将军合起伙来灌酒,醉得不省人事。
士兵前来禀告城外有人骂战,薛翊问了一句:“赵将军起来没有?”
“刚去看了,还没有。”一旁侍立的另外一个士兵答话。
“那就先不用管,等下午赵将军起来,再去迎敌。”薛翊一挥手,让众人都下去。
到得午时二刻,赵天冬总算醒了,起床梳洗罢,吃了饭,歇息片刻,便出城应战去了。
此时郑庆云等人已经骂了一上午,口干舌燥,加之肚里有些饥了,将士们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郑庆云见城门开了,立即大喊一声:“都给我打起精神,准备打仗。”
众人强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赵天冬悠闲地驭马走到阵前,看向郑庆云,问道:“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人。”
“哼,你小小年纪,胆敢在此大言不惭,我便是宣州指挥使郑庆云,今日前来取你性命。”郑庆云端坐于马上,二话不说,便冲上去攻击赵天冬要害。
赵天冬不仅不躲避,还直接迎上去了,二人缠斗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正在胶着之际。突然间,两支箭相撞落地,正好落在赵天冬身旁。
原来是尚荣安排了弓箭手藏于阵前,让其伺机放暗箭,薛翊在城口上观战,正好瞧见敌人要放暗箭,立即弯弓搭箭,射出一支箭,先将敌人的箭射落了,紧接着又拿起弓箭瞄准射暗箭的弓箭手,一箭结果了他的性命,正中那人的喉咙。
薛翊心中仍旧后怕得很,要是今日他不曾看见,赵天冬岂不是凶多吉少,或许性命都难保,他平生最恨人在背后放冷箭,当即下定决心,定要取尚荣的性命。
第13章 第 13 章
赵天冬怒目而视,冷笑一声道:“卑鄙小人,手段如此龌龊,双军对阵,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我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看枪!”
说时迟,那时快,赵天冬抡起红缨枪,迅速朝郑庆云攻去,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楚枪在哪里,只看到一片残影。
郑庆云并不知道尚荣在阵前埋伏了弓箭手,他是个磊落的汉子,自信能凭真本事擒住赵天冬,如今被尚荣这么一搅和,显得自己技不如人,只能用奸计取胜,实非大丈夫所为。心中底气不足,难免在出招之时有些迟滞,渐渐落入下风。
二人骑马又打了一个回合,错身而过之后,赵天冬立即双手撑着马鞍,调换方向,反坐在马背上,拿出弓箭,觑郑庆云较亲,一箭射去,正中郑庆云肩膀。
郑庆云不妨赵天冬在他身后放箭,中箭之后,滚下马背,他立即爬起来,朝着自己阵前跑去。
赵天冬岂能错过良机,迅速兜转马头,风驰电掣般地冲到郑庆云面前,一枪朝他胸口横扫过去,将郑庆云打倒在地,随即用枪指着郑庆云的喉咙,笑道:“来人,绑起来,带回营中,让大将军发落。”
阵前立即走出两个士兵,将郑庆云绑了。
“严加看守,不要被他走脱了,不然唯你们是问。”赵天冬冲着两个士兵说完,立即下令进攻。
“是,将军。”两个士兵连忙高声答道。
赵天冬像赶鸭子一样,撵着尚荣的兵四处逃窜,高声喊道:“投降者不杀,立即投降,负隅顽抗者,立斩不饶。”
郑庆云带来的大部分士兵都跪地投降,只有极少数人逃回了营地。
尚荣得知郑庆云被俘,拍着大腿道:“完了,今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夫人自然是指郑庆云,他深知郑庆云的为人,素性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他暗自设下弓箭手,已是犯了郑庆云的忌讳,只怕郑庆云要投敌,反来攻击他。
赵天冬押着郑庆云回城,见了薛翊,便邀功请赏,“大将军,今日我活捉了尚荣的左膀右臂,你说要赏我什么好?”
“好,不愧是我帐下第一虎将,你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满足你。”薛翊哈哈笑道。
“要我自己想啊?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给我点时间仔细想想。”赵天冬摸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为难,“唔,现在还是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行,你慢慢地想,随时可以找我兑现。”薛翊笑道。
士兵将郑庆云押上来,回禀道:“大将军,俘虏郑庆云带到。”
郑庆云黝黑的脸上都是灰尘,肩膀上一片血污,饶是如此,也始终昂首挺立,大将气势不减,丝毫没有作为俘虏的自觉,仍旧当是在自己营中一般。
薛翊起身,走下座位,亲自给郑庆云松绑,笑道:“郑将军乃是当世豪杰,我久仰郑将军大名,今日实在是多有得罪,两军交战,难以避免,实非我本意,郑将军请上座。”亲自将郑庆云安置在上座,他在下首陪坐,赵天冬打横坐下。
郑庆云初时疑惑得很,不肯就坐,被薛翊强按住坐在上首。
“立即去请军医来给郑将军治疗箭伤。”薛翊吩咐士兵道,“另外赶紧拿酒菜来,我今日要和郑将军大醉一场。”
两个士兵各自领命下去了。
郑庆云本以为难逃一死,不愿临死之前,丢了尊严,故作此高傲姿态。谁知薛翊待他礼遇有加,甚是敬重,他心中甚是感激。
军医很快来了,利落地给郑庆云拔箭,上金疮药,包扎好,便告退下去了。
士兵已经摆好酒菜,赵天冬率先满上酒杯,向郑庆云赔罪,笑道:“郑将军,今日在阵前,你我是敌对方,如今我们是坐在一桌喝酒的朋友,若是你不记我那一箭之仇,请满饮此杯。”
“郑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绝不会心怀怨恨,是我技不如人,输给将军,我心服口服。”郑庆云看着自己的伤处说道,双手接过酒杯,一仰脖一口饮尽杯中酒。
“郑将军,你今日输了确实不冤,赵将军虽是女子,实力却不容小觑,是我帐下武功最好的将军,几次出战,从无败绩,真可谓是智勇双全。”薛翊笑道。
郑庆云听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得知赵天冬是女儿身,那更是肃然起敬,称赞她是巾帼英雄,妇好重生,连敬了她三杯酒,当即就要认她做义妹。
赵天冬有些招架不住郑庆云的热情,正在思索,还没有答应,薛翊已经迫不及待地替她应下了。
薛翊想到赵天冬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身边没有一个亲兄弟照顾她,因此极力促成此事,立马让人安排香案,让他们二人拜关公,从此结拜为兄妹。
结拜完了,赵天冬又敬郑庆云一杯,笑道:“这杯酒是我做小妹的敬大哥的,请大哥满饮此杯。”
“多谢小妹。”郑庆云一口饮尽,将酒杯朝着赵天冬。
三人一直喝到三更,方才散了,赵天冬有些醉了,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薛翊酒量最好,只有六分醉,脑子还算清醒,吩咐士兵服侍郑庆云在自己帐中歇息,他赶忙起身亲自送赵天冬回营帐。
薛翊扶着赵天冬进了营帐,因营中没有丫鬟服侍赵天冬,他又绝不可能让士兵来服侍她,也不忍心让她一个人胡乱睡,只得自己上手,先将赵天冬的靴子脱了,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点上熏香,免得蚊子咬她。
安顿好一切,薛翊出来厉声吩咐站岗的几个士兵:“不可松懈,好好站岗,不要让任何人进赵将军营帐,打扰赵将军歇息,违令者斩。”
“是,大将军。”几个士兵立即答道,别说此时薛翊有吩咐,就是没吩咐,他们也不敢进去,底下人谁不知道赵将军睡着了会梦游,半夜三更在帐中舞剑,有时候还会喊打喊杀,几次将帐中东西砍得稀烂,第二天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其实赵天冬不是梦游,那不过是吓唬军中士兵的法子,她毕竟是个女子,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她这是为了防止有士兵偷偷潜入自己的营帐中行不轨之事。
从那之后,口口相传,底下的士兵都知道赵天冬梦游会拿剑砍人,众人都更加畏惧赵天冬,曾经在心中有龌龊心思的人,也不敢再有丝毫邪念了。
赵天冬无意之中,倒真的震慑住了一些潜在的危险人物。
次日,薛翊又盛情款待了郑庆云一番,席散,他笑道:“不是我不想留将军,只是担心你久久不回,会引起你主尚荣的猜忌,故今日我便亲自送你出城,让你回尚荣营中去。”
郑庆云当即跪下,激动地道:“多谢将军,郑某铭感五内!日后定当报答将军今日的恩情。”
薛翊当真骑马送郑庆云出城,赵天冬也骑马跟随,一行人走到城外,薛翊拱手笑道:“郑将军,恕翊不远送。”
“多谢将军,后会有期。”郑庆云拱手笑道,然后坐正身子,准备拍马回营。
“大哥,等等。”赵天冬驭马上前,叫住郑庆云,挽留道:“大哥,你在我营中盘桓一天一夜,此去,尚荣岂能不猜疑你,况且,昨日在阵前,他安排弓箭手偷袭我,实在非君子所为,这样的人,值得大哥为他卖命吗?”
赵天冬见郑庆云眉头纠结,沉默不语,继续游说道:“昨日我们才结拜为兄妹,今日一别,日后你我各为其主,将来若在阵前相遇,届时,你对我下得了手吗?不如今日便留在我营中,我们共同辅佐薛将军一同创一番事业,薛将军的为人,胜尚荣万倍,绝对值得我们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