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的,是凌肃。
迟岚走后,凌肃收到了司年传去的消息,便率领师弟去了姑藏,但不料到时已晚,韩家主已身陨,迟岚深受重伤,被他救回。
凌肃正给迟岚输送着灵力,司年进来了。
司年恭敬地对着凌肃拜道:“多谢凌公子相助,司年感激不尽。”
凌肃边输送着灵力,边道:“他本就是我好友。还要多谢你告诉我,我才能及时赶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邪祟竟有灭门之力,定然不是好对付的,他也不叫上我。”
司年道:“家主可能是不想麻烦凌公子。”
“他还是麻烦我了。”
确实了,麻烦了凌肃急忙御剑前去姑藏,麻烦了他多带了一身伤,还麻烦了他给迟岚输送灵力。
陈子逸趴在祠堂门口,怀里揣着什么东西,悄声喊道:“阿芸师姐,阿芸师姐。”
迟芸听到后,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迟芸走到门口,陈子逸从怀里掏出油纸包裹的点心,道:“我新得了一块鲜花饼。”
他刚要递过去,却没想到像被电击了一样弹了回来,手中的点心飞了出去。
迟芸急忙焦急道:“我忘了告诉你,祠堂设了禁制,你进不来,我也出不去,咱俩只能在这说说话。真是可惜了鲜花饼……”
说着,陈子逸跑过去捡起了它,吹了吹上面的灰,又将它完好的包裹了起来,道:“没事,还能吃。”
迟芸惊讶道:“但是已经脏了。”
陈子逸笑道:“只是落灰了而已。你没法吃,我就帮你吃了吧,不要浪费了,以后再买新的给你。”
过了一会儿,陈子逸道:“阿芸师姐要是有不开心的事,就告诉我。好吗?”
迟芸呵呵笑道:“我能有什么?”
迟芸看他神色有点不对劲,便问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没有……没什么,我只是想让阿芸师姐开心。”说完便揣着点心急忙走了。
夜色很黑,院里倒是出奇的安静,没有往常那般嘈杂,收拾得也干净,像是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凌肃一夜没走,一晚上守在迟岚床边,时不时给迟岚喂药、输送灵力。
他其实也有不少伤,司年让医先生给他看了后,便给他安排了住处,但凌肃只说自己没事,就这么陪了一晚上。
第二日,司年给迟芸送完早饭,便急匆匆要离开。他其实是要去接替凌肃照顾迟岚的,毕竟凌肃照顾了一夜,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的。
迟芸等着司年打开了禁制出去,便瞅准了时机跑了出去。
司年急忙追过去,但他怎么能追上。
迟芸怎么着也是被司年这么追着长大的,怎么会被这个手下败将追上?
迟芸一边冲进迟岚的寝室里,一边喊道:“哥哥!”
没料想一进门边看到迟岚唇色苍白地躺着,迟芸心中一惊,连忙趴过去,轻轻问道:“哥哥?哥哥,你睡着了吗?”
见迟岚没有回应,迟芸感觉心脏像是停住了一样,这时司年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迟芸眼眶不觉地泛起了红晕,看向司年,道:“怎么回事啊?我哥哥他,受伤了?”
司年道:“家主只是受伤了。”
“多久了?”
“昨日。”
迟芸定定地看着司年,道:“所以哥哥他一直没醒?你没告诉我哥哥受伤了,所以问题不大对吗?”
“凌大公子一直在给家主输送灵力,没事的,阿芸回去吧。”
“你打算让我回哪?回去继续跪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迟芸继续道:“哥哥让你好好照顾我,听我的,惯着我宠着我,你却骗我?”
司年欲言未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道:“我怕你担心。家主会没事的。”
迟芸看着司年,眼中积满湿润。对啊,他算什么?骗她又怎样?
“我是哥哥的妹妹,你不是,所以你不关心。万一哥哥有什么意外,你也不会有多难受,但是我会!我是哥哥的亲人,你只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修士。”
迟芸声音沙哑着,脸上豆粒大的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掉。
她从未见过像现在这般身受重伤的迟岚,久久望出了神,觉得有些难受。
第38章 魂收阴消聚一体
司年猛然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便语无伦次道:“阿芸,你……你不用那么担心,你冷静一点。家主他不想让你这样。”
迟芸深呼着气息,一股火燎的感觉烧着心,布满眼泪的眼眶像是烧得有了刺痛感。她沉声道:“哥哥去过哪?”
司年疑虑地道:“……姑藏,阿芸你……”
未等司年说完,迟芸便已起身冲了出去,司年紧接着追过去。
“阿芸!阿芸!!回来!”
一路上,安定山弟子疑惑地看着,见司年如此焦急,也忙不迭的朝着迟芸那边冲。
司年焦急地喊道:“把她拦下来!!别让她下山!”
正当一群人忙着拦下她,谁知她急召出了佩剑,一瞬间的功夫,便御剑而去。
她从未如此莽撞,就算是当初去苍古道截人,也是有过思索的。
但如此的情形,是不允许再让她思索的。那是她的哥哥,是养她长大的人。
没过多久,一个身形从迟芸身后追来。那人焦急道:“师妹,留步!”
待赶上了之后,迟芸才用眼神瞥到了他,道:“凌师兄不必管我,我定要收了那邪祟。”
凌肃忙道:“它不是你能收的了的!你兄长和我都没能拿那些邪祟怎样,你一个小姑娘更不能自己去!听师兄的话,快回去。”
“那师兄,得罪了。”
凌肃只管紧跟着她,未料想她一个转弯,竟然差点将他甩到了崖壁上,再想跟上她时,却已不见了身影。
“姑藏!”凌肃紧接着朝着姑藏方向去。
就算将他甩下了又怎样?只要提前她一步到了姑藏,还是有机会将她拦下来的。
收了剑,迟芸才看到姑藏一片惨淡的场景,遍地惨败的尸体,浓涩的血腥味,明显可见激烈打斗的场景,还有隐隐约约消散的阴气。
迟芸警觉地缓缓步入,蹲下身躯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修士的扭曲的身形,可见邪祟手法残忍。
“邪灵……不,更像是……恶灵。”
看这手法,如此残忍粗暴,不像是邪灵能无形中杀人的细腻。但能凭空灭一家之门,又不似恶灵所为。尽管恶灵凶残,却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姑藏一门向来是克己守礼,也并不冒尖,没听说过有什么死在他手下的仇敌,哪来的恶灵来灭他一家?
看着姑藏家主瞠目跪地的姿态,想必是死不瞑目。如此看来,或许是人为……
“谁!”
身后一阵脚步声,迟芸猛然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影窜过去。
迟芸猛抽出一张符篆拍过去,那身影敏捷得很,竟躲了过去。
迟芸忙抽剑追了过去,稍近些是,只看见那人蒙着一张面,忙跑中被迟芸一剑击中了右臂,不知何时又灵敏地跳上了屋檐,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身影。
迟芸只看见那蒙面人身着的是靛蓝色校服,并未用剑。“夜邑。”
青州夜邑。
杨天堑手中擦着剑,只见一个身受伤的修士匆忙地跑进了堂中,呼吸急促道:“家主,她看到我了。”
杨天堑抬了抬眼,道:“她伤了你?看见你的脸了吗?”
“我蒙着面,她不曾看见。”那人用手使劲捂着还在流血的右臂,身体略微颤抖着。
“把这身衣裳扒了去,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药,自己包一下吧。”说着,杨天堑丢过去一小壶药。
那人接过后便急匆匆地出了堂门。
杨天堑擦完剑,顺着剑从的反光,清晰可见的一众杨家修士集结在院中,个个佩戴着佩剑。
杨天堑起身,道:“差不多了,放出来吧。”
瞬时,黑雾漫天,将夜邑整个覆压了起来。
邪祟狂燥了起来,击墙拆瓦,连连攻击着院中的修士,不一会儿,便已与修士混战在了一起,将夜邑搞得一片狼藉。
杨天堑见事态紧张起来,便抽剑飞身,也融进了这打斗的场面。
迟芸见夜邑紧闭着山门,也无人守门,便一脚将其踹开,未料想迎面一只邪祟攻了过来。迟芸迅速抽符打过去,竟一下将其打散。
“区区怨灵。”
怨灵?!迟芸突然意识到,这是怨灵!
也没时间管什么蒙面人了,看这场面起码还要持续几个时辰。
迟芸见这场面一群修士与一群邪祟打斗,就连杨天堑也在与怨灵搏命,好一个激烈。
“能被我一个符篆就打散,既是怨灵,又怎么能有灭门之力?”迟芸一边打斗着,心道。
杨天堑见邪祟渐渐稀少了起来,而修士们却基本是毫发无伤,心中一时梗塞。迟芸再看过去时,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几天前。
杨天堑哼哼笑道“若真是如你所见,那个迟芸当真能将邪祟吸进自己身体里,那还真是奇妙啊!你猜,如果仙门各家都知道了此事,那她的下场会是如何?”
“可能不会被仙门各家所容纳。”那人答道。
“可能?哼哈哈。不是可能,是一定。”
杨天堑道,“不要把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绝不会容忍那么一个天资聪颖又能凭空收服邪祟的‘妖女’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是他兄长,三大世家之一的迟家家主,也护不了她。”
杨天堑不知是从何处将那块私藏的灵木拿了出来,又召集了一些怨灵。
赤风谷灵木枯萎,而邪祟丛生且难以收服,既如此,何不来个依样葫芦?
杨天堑将那灵木的灵气尽数送达那些邪祟,只听惨叫连天,倒不像是邪祟补充了灵气,反而像是被夺了灵息一般。
不时,邪祟便凶狠了起来,狂躁地袭击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包括这个将它们唤起的杨天堑。
杨天堑见事态不妙,果然被猛地击倒在地,须臾,便一身伤痕。
杨天堑强撑着身体,心道:“灵木果然不凡。”
家门修士早已被击得溃不成军,邪祟凶狠,连着杨家的修士也没放过,撕咬绞烂,身死的修士身形崎岖,也已分辨不出男女,甚至这死了的是不是“人”都难说。
迟芸像是已经感受出来了,这一波邪祟远远不像刚才那般好对付,符篆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便用起了哥哥送的那把佩剑。
此剑有灵,阳气极盛,就算不能灭了邪祟,一般的邪祟也是不敢轻易接近的。
但现如今,邪祟却毫无顾忌地齐齐冲向迟芸这边,眼前的一幕像极了什么时候经历的事,突然浮现在迟芸脑海里,她竟愣住了神儿。
凌肃追到姑藏,可还是来晚了一步,只见一片硝烟狼藉,却不见迟芸。
正当他打算折回之时,却遇见了别家家主经此,听闻夜邑也糟了恶灵。
自杨天堑将邪祟放出之时,他就已派出多名弟子前往各家请求支援。
正巧各家家主陆续来了夜邑,却撞见了迟芸在此。
只见迟芸半悬着空,恶灵都齐齐冲向了她,然后化作细烟,贴着她尽数消失了,像是被吸了进去。
随后,迟芸便一下摔倒在地。
凌肃忙奔过去接住,但迟芸却已没有了生息。
第39章 合纵声讨共忿之
迟芸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家床板,这才反应过来,是回了安定山。
司年见迟芸醒了,连忙欣喜地问道:“阿芸还有什么不舒服吗?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这儿有些甜羹。”说着急忙端过来一小碗羹。
迟芸揉了揉头,愣了愣神,道:“我明明在青州,怎么回来了?夜邑遭了邪祟......”
司年见她醒过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
司年听到这儿,欣喜的脸略微有些嗔怒,道:“你一言不合便跑了出去,你可知我有多担心?幸好当日凌大公子还在,这才追过去,没想到你还将人家抛下了,自己跑去了青州!要不是凌大公子正巧遇着,你现在……”
司年没在说下去,可迟芸这次确是知道的。
她在夜邑遇到了邪祟,除祟时,却亲眼看见自己被邪祟侵身……而自己现在却好好的在这儿,若不是她自己亲眼看见,任谁也不信被那么多邪祟侵身还能好好的活着。
若不是凌肃师兄遇着,她怕是早就没命了。
沉默了一会儿,迟芸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道:“哥哥呢?!哥哥醒了吗?!”
“……还没有。”
迟芸先是怔住片刻,又急忙要起身,“我要去看看哥哥,我要去看看他。”
这时一个温润又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哥哥来了!”
迟芸忙看过去,却只见凌肃踏了进来,眉眼中略带一副柔美坚毅,道:“哥哥这不是来了吗?你们兄妹俩呀,少了我可怎么办啊。”
迟芸扭过头去,有些低落道:“如今我哥哥昏迷,招待不周,凌师兄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凌肃一把坐到了木凳上,道:“师妹这是在撵我?你们云中的茶我还没喝够呢!哪能轻易就走?”
迟芸抬头瞅了一眼司年,久久没说话。见这,司年连忙对着凌肃拱手,道:“司年不打扰凌大公子与小姐说话,先退下了。”
待司年退出去,凌肃疑惑道:“这司年恰似你的兄长,对你也是关怀有佳,有什么是不能说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