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芸独自盘坐在自己的小山洞里,只见洞壁上画着红色的不知名的符,让人眼花缭乱,地上扔着一碗碗混浊的谁,还有木柴,点火石,满地泥泞狼藉,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只见迟芸掌心窜起一个小火苗,这小火苗飞到那木柴上,随即刺啦一声,变成了蒸汽,木柴纹丝不变。
迟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垂着头。“又失败了!”
突然一个嘀嗒声惊醒她,她抬头寻声望过去,是石壁上的凸起嘀嗒嘀嗒落着水,再看一眼地上,也湿乎乎的。
迟芸惊喜,“我明白了!这里太湿了,所以才点不着,火苗也小得紧。”
二话不说,她搬起木柴就往山洞外,只见那最小的小修士在外面劈柴。
见迟芸抱着柴火出来,他疑惑地看着她,道:“师姐有什么事吗?”
“正好,小克,帮我把这堆木柴晒干。”
小克不太明白这柴火怎么潮成这样的,也不太明白迟芸屋里怎么还有柴火,只是呆呆地点点头,应声道:“好。”
随后迟芸瞅准了劈好的柴,抱起一捆便朝着山林走去。
小克忙道:“哎!师姐你要干嘛去呀!”
第89章 峒烛山炼尸重建
“不用管我!”迟芸头也不回。
到了一个地方,迟芸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心满意足,“这地方不错,适合点火。”
刚把木柴放下,就听见不远处踩碎树叶的脚步声。
陈子逸追到这里来,气喘吁吁,道:“阿芸,这里是山林,可不能点火,万一着起来了,这一片林子都完了。”
迟芸不以为然,“有那么夸张吗?我只是点一小堆火,试炼一下我的掌心焰。”
“咱们山洞里不能试炼吗?”
迟芸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山洞里太潮湿了,根本就点不着。”
陈子逸叹一口气,“你天天在山洞里放水,几天几夜不拿出去,不潮湿才怪呢,你到底又在搞什么呀?告诉我好不好?”
“等我大功告成,你自然就知道了。”迟芸满脸写着“天机不可泄露”,好像要做成什么大事一样。
陈子逸也不多问,宠溺一笑,随后拽起迟芸就往回走,任凭迟芸怎么挣脱也挣脱不了。
“陈子逸!你放开我!我管不住你了是吧?!”
陈子逸不搭话。
“陈子逸!你听不见我说话是不是!”
“好好好,是是是,我回去就把山洞给你收拾出来,你随便试炼你那个掌心焰,但是山林里绝对不能点火。”
正拖着迟芸走,陈子逸突然脚下一空,踩在了一个小坑了,险些绊倒。
迟芸哼声道:“活该。”
一阵冷风吹过,一道黑影从身后划过,捕捉不住踪迹。枝丫也安静,林子也安静。
迟芸警觉地站住,拉住陈子逸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种警觉不是突如其来的,是曾经种种经历给她锻炼出来的。
陈子逸也感觉似乎有些不适,两人屏息环顾,一道黑影再次闪现又极速消失,迟芸一个符篆出手,却没能击中。
“峒烛山来客人了。”迟芸冷声道。
不远处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赶来,小克喊道:“师姐!不好了!”
迟芸忙道:“别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黑影突然又出现,下一秒,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拿着一把匕首架在小克脖子上,小克极力挣扎却被勒得死死的。
“师姐!”
迟芸喊道:“小克别动!阁下何人!”
那黑衣人只是阴狠着眼睛,不说话。
随后,突然又出现了一众黑衣人,约莫六七人的样子,齐齐攻向了迟芸二人。
迟芸将手一琛,只见问苍骨扇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手掌,问苍一挥,一根根银针射出,冲着来者刺去。
来者看似功力不低,轻而易举便躲过了。
陈子逸手握利刃,这是曾经在安定山时迟岚赠予他的。
不多时,两相搏斗起来。
来者身形矫健,虽然是身着黑衣头戴面具,却不似迟芸曾经所遇见的黑衣人一般。他们一眼便知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的。
幸好这里距离山洞洞口并不算远,其他迟家修士来的也快,挟持着小克的那个黑衣人招架不住,便被制服了。可还没等到把他提起来,他便没有了生息,一股浓血从口中溢出。
“是死士!”有修士道。
正巧迟芸两手一边掐着一个按倒在地上,一瞬间这两人也如刚才那人一样口中溢血而亡。
这几个黑衣死士已经差不多都躺在地上失去了生息,只剩陈子逸手下还留着一个。
迟芸忙不迭的喊道:“别让他咬舌自尽!”
一听到这,陈子逸忙硬掰开他含地死死的口,一手将那人的手硬塞进他的嘴里,撑开他的嘴,让他无法咬舌自尽。
众人切下一块布塞进他的嘴里,一齐将他押回了山洞。
峒烛山洞内,一众人围着这个死士。
迟芸一抬腿坐在石凳上,冷冷地道:“既然你已经来了这里,那我也不废话你是怎么找来的。一个死士,自然也不害怕死,你们的主人也只不过是死了几条狗而已。但你现在既然没死,那我就有让你不死的方法,然后慢慢问你。”
死士跪在地上,一副阴冷凶狠的眼神盯着眼前人。
迟芸道:“小克,山崖壁上那个石洞,你知道吧?”
“知道。”
“把他关在那里面,每天送水送吃的,然后,”她看向陈子逸,“其他的交给陈师兄。”
一众师兄弟联合押送,迟芸叫住了一个,抬声道:“阿隆,刚才死了的那几个死士给我拖进来,咱们成天憋在山上,只吃一些飞禽走兽,该换换口味了。”
“啊?”阿隆眼睛疑惑又惊奇,迟芸微微一笑。
“哦,我这就去。”
待安排好之后,迟芸瞬间冷下脸,“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此后多日,小克每日前去那个关押死士的洞里送吃食送水,亲手给他塞进嘴里,然后再拿布堵上,他不得不咽进去。
但每天的量只要保证他死不了就可以了。
此时山下最热闹,一众人先前也不知道迟芸每天把自己关在山洞里在做些什么,今日一见,也算是明白个大概了。
不知道迟芸用了什么奇怪的功法,山下的溪流突然定住,不再流淌,然后便是形成一个个水柱、水块,不一会儿便结合在了一起,肉眼可见地有了形状,越看越像个人的形状,直到最后,它们竟然迈出了溪流,走上了地面。
迟芸心满意得,指挥它们守在山门处,它们便听从了她。
师弟们惊叹之余便是疑惑,便问这是什么,迟芸自己也是刚研究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
水柱?水人?好像都不太对。
干脆跟着走尸的叫法吧。
“这叫‘水尸’。”
有了山门以及“看守”之后,还不够,山腰的一片林子也变得不一样了。
迟芸想,既然林子怕火,人也怕火,那不妨就让它变成火。
山下立起了高人三倍的“水尸”,山腰燃起了高人数丈的“火尸”,山顶是“石尸”,还有叫“土尸”的。
峒烛山,一个险峻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更加凶险的地方。
浓黑的夜色被山腰凶凶燃烧的火尸照亮,红黑不分,夹杂融合,将这本不该是这样的夜色玷染。
迟芸与陈子逸两人谈话时,迟芸言明,不日之后,又会有新的客人来临,并且可能是“老朋友”。
只要那个死士说了,那基本就能肯定是谁在暗中调查他们,如果这个死士不说,如今只能加强防备,容不得再休养生息了。
陈子逸看着迟芸血红的眼睛,分不清是她的瞳色还是熬出来的血丝,他关切道:“阿芸,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告诉师弟们。”
迟芸微微点头,眼神不知是困意席卷还是毫无生机,用沙质的嗓音开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你不愿叫我师姐了。”
第90章 两路人亏欠难补
陈子逸一怔,迟芸又继续道:“还有‘姐姐’,也不曾再叫过了。”
“阿芸不喜欢被这样叫吗?”
她很喜欢,可叫她阿芸的人已经不在了。恍惚间,她分不清她喜欢的到底是“阿芸”这个称呼还是叫她“阿芸”的人。
一夜里,她不知道几次梦回安定山,看见一身淡青衣衫的迟岚笑着看着她,他的容颜依旧,不见半点柔弱。迟芸看着他修习剑法,出刃刚毅,游刃有余。
小迟芸被迟岚抱在怀里,她一阵撒娇,他却仍是满脸笑意。司年气鼓鼓地站在一边,像是受够了这个小祖宗。
大雪落在迟岚的青丝上,迟芸伸过去手,摸在了他的脸上,却是一阵冰凉。
迟岚脸上的神色由柔和变得惊恐,周围数不胜数的邪祟袭过来,万箭齐发,皆对准了他。迟芸用娇小的身躯扑过去,下一秒,便从惊恐万分中醒来。
额间的冷汗附着,她静静地坐在铺着破布烂衫的石榻上。
她不知多少次回想,她的与众不同。她很疑惑,自己的这双眼睛明明就是自己的,可又是那么陌生。
接近二十年的时间,她丝毫不知道原来迟岚的灵丹一直都在她这里。
迟岚死了,灵丹也没有了,安定山亡了,好像世间所有关于迟岚的事都只存在于她的回忆里来了。
她蜷缩起来,就像是一个害怕见到光的老鼠一样,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
数月之后,流暮解禁。
流暮山宇,一片瑞气。
杨天堑带着家门弟子前来,与仙门世家一起。
一身靛衣束袖,金鹰发冠束发,蛇皮腰带,高筒皮靴。
他身后跟着一群弟子,阿彤跟于一侧。
只见一月白衣衫的鹤发老人,正与师白相谈,杨天堑上前拱手,“师白先生,苏老先生。”
“多日不见,杨家主一派风姿,更甚往日啊。想必是修了什么独门功法?”苏子光打笑道。
杨天堑轻笑,“苏老先生也是老骥伏枥,难不成是吃了长生不老药?可否跟师白老先生分享一番?也让咱们修真界这两位功德无上的老先生能一直万古流芳啊!”
“长生不老药是无上之人才配享用的,老身无功无德,无福承享,只不过是凭借这数十年的正经修炼罢了。”苏子光摸了把胡子。
流暮山宇的宴席,是自安定山灭亡之后的第一次宴席,也是流暮解封之后的第一次。但世人都明白这次宴席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庆祝某个世家的灭亡,更不是为了拉拢人心,或者说在这个世家并不看作为特殊时期的特殊时期,举办宴席也绝不算逾矩。
往日的阴霾似乎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消散,三家并立的局面打破,就连宴席最上位的位置少了一个人,也没有人会在意。
杨天堑拱手离去,眉宇间的戾气不曾消减。
苏子光轻皱着眉头,对师白道:“往日他只是表面恭敬,如今连戏都不肯做了。凭一己之力坐上现在的位置,他怕是忘记了与迟家的恩怨!其野心昭然若揭呀!”
师白自知如此,“一群兔子跟着鹰,总有自食其果的时候。”
待人们齐聚一堂,暖光映照,一袭白衣踏着薄雾,腰侧的穗子跟着步伐摇曳,头顶的茉莉纹玉冠、手中的霜寒剑、腰间的银镶玉腰带,皆将凌芫衬得风度翩翩,似是仙人下凡。
众人一齐起身,拜贺道:“恭贺踏月仙君!”
凌芫不日便将修成正果,如修真界的诸位老先生算的,数月之后,天劫降临,那是凌芫飞升的唯一一次机会,整个修真界的目光全部放在了他身上。
踏月仙君,踏月而上,修成神君。
这是最美好的祝愿。
宴后,各家纷纷独自道贺后离去,杨天堑从座席上站起,便拂袖离去。
待到众人离去,师白叫凌芫过去,两人对坐。
“百日之后,耀枯两星纠缠,天劫降临,百年难遇,切不可轻视。你自闭关修炼,不问世事,更不可想与飞升无关的事。”师白道。
凌芫眉间微动,应声道:“是。师尊,弟子可否……”
“不可。”
“安定山与流暮交情至深,先迟家主也与师兄从小一起长大,他未曾看见弟子受封,弟子也未曾去拜祭,两家百年世交,弟子想去探视一番,也算是积累飞升的恩德。”
“你要知道,临近百日,是切不可掉以轻心的!迟岚也是流暮一手栽培出来的,他与你师兄要好,自有你师兄去探视。从今往后,你闭关百日,不可踏出一步!”
“师尊……”
“凌芫,你到底是为了你师兄,还是先迟家主!还是别的什么?!受封仙君,飞升成神,这都是万人挤破了头也得不到的!”
“可弟子本就无意于飞升,万人挤破了头也想要的东西却偏偏推到了弟子身上……”
“凌芫!你是命定之人,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这世间人敬仰神君,我们祖祖辈辈哪一个不是极力提高修为,登峰造极?!”
凌芫轻颤着身子,他从未反驳过师白,但又实在不知师白为何一定要他飞升。
“您为何觉得我就是命定之人?外祖,您为何这么说?您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师白一怔,他未曾想到凌芫竟会反问他。
“不必叫我外祖,师尊没有什么要瞒着你。你只需知道,你必须飞升。”师白的神情变得难以捉摸,“不必追问,师尊有什么自会告诉你。”
“……”凌芫本欲开口,却被师白的话给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