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你想吃点啥？我给你拿。”刘力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那走街串巷的货郎,一见着有人出门来,就飞快换上一副招牌式的笑容。
可他自以为得体的笑容,在秦百福看来却比哭还难看。“这是我自己家，想吃啥我自己拿,用不着你拿。”
完了,她爹这倔脾气又犯了，也不知道刘力是哪块让他看不顺眼了。秦雅同情地看了眼刘力,唉,这人只能自求多福了。她可不敢说啥,要不然她爹准得说她女生外相、胳膊肘往外拐。
“没事,你吃你的，别管他。你也是，跟孩子计较啥？”陈氏说完白了秦百福一眼。
“那你跟我过来，上那屋。大川,你俩出来,上这屋来。”秦百福霍地站起来，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指不定几句好话就给人收买了。
“你今年得有二十多了吧？就一直没相看？要是相看过,咋一个没成呢？”还不待人坐下，秦百福就开始问上了。
“我今年二十二了。叔,跟您说实话，也相看过几回，可都没相中。”刘力一听这话,就知道秦百福是来了解情况了。他挺直身子，也不敢坐实了，问一句答一句，压根儿不敢多说话。
“为啥？”
“我连人都没见着。不是那边走路拌脚，就是我出门摔跟头。每回都是。”刘力老老实实地说，半句假话都不敢说。他怕后头秦百福真去村里问，说假话就得穿帮了。那他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个王八羔子，那你拿我闺女当啥了？替你挡煞的？这亲事我不同意。都死过一个了，再碰上一个短命的可咋整？”秦百福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还真叫他猜着了，这人谁都能克。大丫也真是的，十里八村都挑不出这么一个命不好的，咋就让她给捡去了？
“不是，叔，我没那意思。您别误会，我……”刘力在那儿“我我我”地老半天，硬是没说出个啥来。
秦百福原本还想听听他咋说的，可这人除了“我我我”的，啥也说不出来，他不耐烦起来，也不想听下去了，左不过是说那些事都是赶巧，和他没啥关系。
“扑通”一声，刘力直接跪到炕上，给秦百福磕了个头，道：“叔，您就把大丫嫁给我吧，我指定对她好，比谁对她都好。家里头也让她说了算。我还攒了好些银子，到时都给她。若是有人欺负她，我肯定替她打回去。”
秦百福被吓了一跳，心说这小子对自己还挺下得去手，上来就是大礼。
“那要是你欺负她咋办？我还能天天盯着你吗？”秦百福没好声气地说，反正人嘴两张皮，说话有动移。
“我哪能欺负她呀？再说了，她一生气都敢扔菜刀，我哪儿敢呢？”刘力可没忘了那回在摊子上有人吵架，秦雅就往菜板子上扔了菜刀。
“什么刀？”俗话说听话听音，秦百福可还没到那耳聋眼花的地步，一下子就摸到了重点。刀，动刀，他闺女动刀了？
“没啥事。就是有人在摊子上闹事，她也是一气之下，就把菜刀掼到菜板上了。要不是那俩人叽歪个没完，她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刘力觉着自己越找补越乱，干脆闭上嘴。
秦百福却像是听到了啥稀罕事一样，他闺女啥时候这么厉害了？还去摆摊了。从过年到现在，这都多少天了？也没人和他说过一句。胆子也是越发大了，还像个老爷们似的敢动刀子了。
来关外这几天，秦百福满脑子想的都是给儿子那地好好整整，至于闺女的事，他还想着找个暖和天，上刘家村打听打听。没成想，这人先过来了。还带来了这么个惊人的消息，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大丫往日里是个多温柔的性子，这咋给逼成这样了？这是不是说日子不好过？
一时之间，秦百福心里充满了自责，都怪他，定亲时就该好好打听打听老王家的为人。他只觉嘴巴里泛起了苦涩，把他这几日的兴奋劲都给冲没了。随之，他又想起刘力来，仔细打量几眼，试图从他那张黑脸上找出点心虚的蛛丝马迹来。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出啥来。
“行了，待会别回去了。晚上搁这儿吃吧。”俗话说，百事宜早不宜迟，秦百福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去刘家村打听打听。
“哎。”刘力兴头头地应着，看这意思，他这第一关是过了。
秦雅原本打算晚上炖个白菜，现在有了客人，自然不能再图省事，怎么也得凑出四个菜。没错，这冬日里若是来了客人，那就得凑样数，要依着家里现有的菜，那就只有萝卜白菜了。
好在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谁家做菜都是这么做的，也不用怕人笑话。虽说今天吃饭的人多了，可干活的人也多了。冬生娘和陈氏去摘了菜，又给洗净控水。
秦家有两眼灶，一个灶拿来热饽饽、蒸鸡蛋焖子和萝卜片，一个灶拿来炒菜。灶坑就在中间，两旁的锅都能找应到，且谁也不耽误谁。
做菜时，刘力自告奋勇要来烧火，他在屋里对着秦百福实在是拘束得很，不敢说不敢看的。还不如上这儿烧火自在。当然，最主要的是能时时看见心上人。
灶屋本就不大，站了四个人就显得有些挤，陈氏和冬生娘对望了一眼，一起回了里屋。
这下灶屋里敞亮了不少，刘力一边往里头添柴火，一边和秦雅聊几句。说的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自己这段都干了啥，去了哪儿。说完自己的，他又问起秦雅回秦家村的事，他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关内，对关内的一切都很好奇。
“也没啥不一样的，就是比这边暖和不少，冬天根本穿不上这么厚的袄子。秦家村其实还挺挨着北边的，那往南的地方，差异可就大了。听我爹说，再往南点，那里一直是种两茬庄稼的，就连秦家村，也要开始种两茬了。若真能成，那一家可能多收不少粮食。”
两茬庄稼？原来就在关内就能种两茬庄稼了？刘力还以为只有江南才会这样。若是关外也能种两茬就好了。“可惜这儿种不了。要是这儿也能种就好了。”
“咱这儿太冷了，那种子埋到土里也得给冻死了。”
秦雅边说话，那手里也没停下。“滋啦”一声，她把肉片倒到锅里，开始翻炒，等肉片变色，又伸手去够白菜，刘力赶紧把白菜递给她。两人一个烧火，一个炒菜，配合默契，没一会就做好了一道菜。紧接着，第二道菜也下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