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刘力在前头下了马车,拎着糖袋子,直接发起喜糖来。这下再没人围着看了,都想着沾沾喜气,去吃糖了。
等进了院,又是一通忙乱。男人们来来往往,忙着往屋里搬东西。秦雅领着狗蛋,把小物件从车上拿下来放到屋里。狗蛋太小,其实也帮不上啥忙,就是她老不放心,人家把孩子交给她,她总得给看好了。县上的胡同七拐八弯的,一个不留神从大门钻出去可就找不见人了。她可还没忘了去年那拐子的事。
把东西搬进屋,马车夫自然赶着车走了,柱子也要走,刘力给拦住了。说归说做归做,还能真让人干活不给饭吃?刚才从街上过的时候,他特意下车在饭馆叫了菜,待会伙计就能给送过来。
狗蛋却乐了,亏自己刚才在车上还想拿屁股疼当借口,想在二叔家吃过饭再回去。现下二叔竟然主动留他们,那可得好好吃一顿。五爷爷家的铁蛋说,馆子里饭菜老好吃了,他上回跟着他爷吃过一回,回去吹了好些天牛。这回自己也吃上了,再也不怕铁蛋再说了。
大人们自是没人知晓,狗蛋想留在二叔家,竟然是想回去跟人吹牛,他们还得赶紧把屋里给归置归置,可没心思去猜个孩子在想啥。原本屋里的柜子,都得搬到另一个屋里,幸亏刘力回去前早打扫过那屋,要不然现在那里只怕得满是灰尘。
等吃过饭,柱子拉着狗蛋回刘家村了,小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刘力上灶屋把碗筷给刷出来,秦雅则在几个屋里来回溜达,她准备把这几个屋的东西给换换位置。以后就要在这儿住下去了,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东西都该咋放,当然,大件是不必动的。
“大丫。”
听到刘力的喊声,秦雅答应一声回了屋,就见炕上摊着一小堆碎银子。这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不对呀,这么一看,他这家底挺厚啊,彩礼还有不少呢。
“我和你说说这银子的事。”刘力拉着秦雅坐到炕上,把林氏和他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还说那彩礼有一半是他自个后来攒的。他可得把这事给说清楚,不然她准得以为自己过日子大手大脚,把银子都给花了个一干二净。
见男人眨眨眼,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秦雅起了坏心思,我偏不夸你,姐兜里钱可比你多多了。她回身找到自己的小匣子,拿出钥匙打开,拎出个小袋子。又把这袋子里的银子也给倒出来。
“看见没?熟悉不?”
刘力沉默了,银子不都长一样吗?上面还能刻个记号咋的?
“这是你给我家的彩礼,我娘都给我压箱底了。”秦雅说完才想起这事来,银子没记号。不过她现在脸皮比以前厚了点,全当自己没说错,继续往下说。
见男人一脸震惊,秦雅心说这事还真是办对了。虽说嫁妆是自己的,但是两个人过日子,不能啥都藏着掖着的。这事过了明面,以后做事也轻省。反正这银子就在她手里,还怕男人来抢?再者,那大头还在她手里捏着,现在也不打算说出来,等以后看看再说。
“你娘是挺好。”刘力长吁了一口气。据他所知,刘家村几乎没有谁家能做到陈氏这样,就算是那疼姑娘的人家,最多也就把一半彩礼钱给姑娘。他算了一下,好像整个刘家村也就那么一两户是这彩礼都给姑娘当嫁妆了。但人家那都是下边没有弟弟,秦家可还有个秦大川呢。
“我娘一开始也没这么想。原本这柜子啥的就都是她私房银子置下的,压箱底银子我都想着意思一下就行了。可她和我爹提起来的时候,我爹就说大川也快定亲了,那银子还不能动。俩人也不知道咋说的,反正后来就呛了起来,就这么话赶话的,就把这彩礼给压箱底了。”
秦雅边说还边观察了一下,人都说成亲就是二次投胎,遇着啥人谁都说不准,也别说成亲前看仔细了啥的,遇上那种能装会演的,就是千年的狐狸也得被套里。
许是因着前世父母的原因,秦雅这世对成亲这事始终有点抗拒。但在这世道,若一直拖着不成亲,哪天说不准就得给拉郎配了。既然这样,还不如自己选一个。
刘力沉默片刻,道:“要不你哪天给拿回去吧。”说出这话的时候,刘力语气坚定,且眼神清澈。秦雅瞧了几眼,也没看出一点假装的意思。她随手把银子扒拉到袋子里,道:“等下回回村,我私下里和我娘说。这是现下家里所有的银子?”
“嗯,都在这儿了。每个月我还能往家里拿银子,那摆摊的事你就先别寻思了。我能养得起你。”刘力说出这话,心里就有点忐忑,担心秦雅怪他管太多。
实际上秦雅还真没想摆摊,这都啥时候了?再过一月就得下雪了,还摆啥摆?先歇上几个月再做打算吧。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刘力并不知道她的心思,还以为自己的话她真给听进去了,倒高兴得很。
这股高兴劲一直维持到临睡前,上了炕,进了被窝,他伸手从身后抱住了秦雅。秦雅的身子就是一僵。
刘力也察觉出来了,轻声道:“我就抱一会,睡吧。”明天就得上衙了,不知道有没有啥事,这样想着,没一会俩人都睡着了。
睡至夜半,刘力就觉得腿上一沉,心道:又来了。他这媳妇啥都好,就是睡相实在太差,若家里不是炕是床,他都得给踹下去。没事,惯了也就好了。他轻轻把秦雅的腿给挪回去,掖好被子,才有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见水缸快见底了,刘力先把水缸淘洗干净,又出去担水。担第二回 的时候就见媳妇也起来了,正在摘菜,锅里头正呼呼冒着热气,一股米香味扑面而来。
见男人回来,秦雅嘴里说着话,手也没停:“就这一担水就差不多了吧?还用再去吗?饭快好了。”
“还得两回,做好了你先吃。”刘力把水倒进水缸,回头看了眼秦雅。
秦雅今日换了身藕荷色衣裳,不施粉黛,头发梳成了妇人发髻,上头简单地用木簪子挽了一下。露出干净的额头和一对小巧的耳朵。
刘力看了会,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待拎起水桶往外走,才想起,原是少了对耳坠子。媳妇的耳朵白里透红,若是戴上白珠子耳坠,一定好看。他打算发银时去买副耳坠子,眼下嘛,嘿嘿,没银子,昨儿一时激动,全给上交了。
家里菜色不多,还都是昨天从刘家拉来的,所以早起秦雅就煮了个粥,烫了个菠菜,拌了个干豆腐丝,至于饽饽,那都是现成的,热一下就好。
不过对于刘力来说,早起就有热乎饭吃,有人和他一起吃饭、唠嗑,他觉得这日子可真美,相比以前,整一个天上地下。
吃过早饭,刘力兴冲冲拎着喜糖去了衙门。
秦雅则拎起菜篮子去了菜市,不出意外地,又被打趣一通。不过她和这些人还都算熟悉,倒也没太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