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住的原是别人家弃了的房屋,想是那户人家也许久未曾掏过炕洞,临到秦家这儿,可不就是给堵上了。也好在这堵的时候,天已经转暖。若是刚来的时候堵了,不说好不好干活,就是他们几个也不定有没有地方住。
黄嫂子回家和男人说了这事,没多久,李富贵,也就是黄嫂子家男人,领着两个人就来到秦家。这两个人住得也不远,隔着能有四五家。早前,秦大川上山砍柴时,也曾遇见过几回。
从李富贵口中,秦大川得知那两人一个姓方,一个姓张,也都是后搬来的,只不过人家是从其他村子搬来的,本家离得并不远。
李富贵三人对掏炕洞的活计都是干熟了的,掀开炕席,将屋里东西归置好,就开始干活。至于秦大川,则被安排去拉土,待会还要和泥抹炕。
等扒开炕洞,往里一瞧,好家伙,那里面都快堵满了,也不知往日里秦家人是怎么烧火的,就没觉得这火不好烧?
一人往外掏灰,一人往外拎灰,剩下一人则开始和泥。人多干活就是快,只不过半天功夫,三人就把炕洞掏完,炕上也抹好了泥,只待烧炕烘干。
中午自然是要留人吃饭的,总不能白让人帮忙。因秦雅忙着做饭,陈氏就去了隔壁,把黄嫂子和虎子也给接过来。反正都是要做饭,多一两个人并无太大区别,尤其虎子还是个孩子。
早先,秦雅就想给天冬找个玩伴。原先在秦家村还好,毕竟家里孩子多,怎么也能有个能玩到一起的。到了这东沟村,秦家人也就和黄嫂子一家熟一些,其他人家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
天冬就很少出去找人玩。等到后头天冬入了学堂,更是没时间玩耍。别看现在他们都来了快俩月,天冬和虎子在一起玩的时候还真没几天。
今天天冬正赶上月末休息,虎子这一过来,秦雅就把俩人赶去一旁玩去了。这么大的孩子,正该满院里疯跑着去玩才是。
有了陈氏和黄嫂子在一旁帮忙,秦雅这饭做得也快。秦大川在烧火烘炕的时候,院里的饭菜也做好了。
炕还湿着,当然没法在屋里吃饭。此时正是日头足的时候,且温度也一天天上来了,棉袄早就穿不住了,干活的人更是只穿了一层单衣。李富贵也知道这屋里没法坐人,就主动提出把桌子放院里吃饭。主人家此时倒是不好这么说的,免得让人家以为受了薄待,虽说实际情况也在那儿摆着。
原本秦大川那屋里也能摆桌子,只是那屋子本就不大,一张桌子倒也勉强能摆下,但是现在人多,明摆着到人去了那屋会腾挪不开。所以几人也都没想过这事。
因为人多,一张桌子摆不开,索性男人一桌,女人孩子另摆一桌。待饭菜一一摆上桌,众人一齐动筷开吃。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何况秦家又刚搬来,与村里人并不熟悉,所以男人们大多闷头吃饭,偶尔才会说上几句。
女人这桌就热闹许多。俩孩子自是不必说,三个女人则边吃边闲聊几句。
从黄嫂子口中,陈氏和秦雅听着了一个八卦:那和她们一起从秦家村过来的赵嫂子男人,在外头有了女人。这事,还是李富贵有次上县上时无意中碰着的。
李富贵和张二平,也就是赵嫂子男人,并不熟悉。只都是一个村的,见面倒也能聊上几句。但是对他媳妇,李富贵却没什么印象。所以那日在县上刚一见着,他也没当回事,以为人家两口子上县上来了。
有一日,李富贵去村长家,正赶上张二平一家从地里回来,他才发现县上遇见的那女人不是张二平家里的。等家去的时候,就和黄嫂子提了一嘴。
搬来东沟村这么长时间,那赵嫂子竟一日也没上秦家串门,再有种地时,赵嫂子那神情,无一不在说明人家家里出了事情。但陈氏和秦雅都没往这事上去想,毕竟在秦家村时,也没听过张二平传出这样的事。
永安县衙里,有人正在提起秦大川。不是别人,正是木头。从旁经过的文书只觉得这名字熟悉得很,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及至快走出县衙,他才想起来,这不是东沟村独一份领了稻种那人吗?
坏了,他忘了给人传授种稻的事了。
第36章 黄油
隔天就是清明,清明过后就可以种菜了。种菜前照例要先整地。之前水稻育苗时只整了一小块地,现在要种菜就得把地全都翻一遍。翻地本不是个难事,但秦家后院这块地因常年无人耕种,土质板结,得翻上好几遍才能种菜。
若依秦雅的意思,让毛驴拉着犁走两趟,再用锹和耙子整整也就差不多了。可秦大川愣是不同意,那地自己拿锹都不好挖,让驴拉犁,不得把驴累坏了。他家秋收可还得指望这头驴呢。
陈氏两人好说歹说,秦大川就是不同意。陈氏一气之下,直接把秦大川撵到房后,又扔过去一把铁镐,让他干不完活就别吃饭。
秦大川也是倔,不吃就不吃,拎起大镐就开刨。这时他的心里全是对那驴的心疼,全然忘了自个早先让驴拉着三个人的事。这几个人加一起不得有三百多斤,那不比拉犁还累?
“那就是头倔驴,怪不得天天那么稀罕毛驴,比侍弄庄稼都尽心。合着那就是他兄弟呗。”一进屋,陈氏就气呼呼地说,她也没收着声儿,屋后的秦大川听了倒也没生气。他娘说得也没错,那头驴从秦家村跟着他一直走到这儿,可不是好兄弟吗?那对兄弟好不是应该的吗?
秦雅在一旁没吭声,她娘正生气的时候,她可不能再火上浇油也跟着说。就权当让她娘发发心里的火气。她知道,她娘这股火不光是冲着秦大川,也是冲着她爹。快俩月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她娘可不得气吗?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琢磨着,她爹倒没那么狠的心,就怕是家里有啥争执,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这头。家里那三家可没一户省油的灯。
“娘,喝点水,消消气。那个臭小子,等回头让他多干点活,咱俩歇着,就让他一个人干去。”秦雅递过去一杯水,“您润润嗓子,一会接着骂。”
“还骂啥骂?待会还得出去看着点,他毛毛愣愣的,也不知道干成啥样。”陈氏骂归骂,还是不敢大撒手。
她娘就这脾气,还得想法改改。等以后秦大川娶了媳妇,若是个好的罢了,若是个心思歪了的,她娘不还得被拿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