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素与薛浑这一战,打了足足有三个月。最终以郭素平定河州军乱为结束……”
秦风海坐在茶馆里,听台上的说书先生说得口沫横飞,神情激昂, 越说语气越恭维。台下人听得十分认真, 他则掏出钱来搁在桌上,起身就走。
卓伯站在桌边听得正起劲, 一回头见自家老爷竟走了, 忙追出门去。
河州云水郡,城中繁盛, 街上热闹非凡。
秦风海穿着低调,宝蓝色长衫配布鞋,花白的头发以白玉簪束着, 看起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老者,今日出门连车轿都没坐,来去皆是步行。
到了这陌生的地界,少有人知道他便是通州名声赫赫,家财万贯的秦家家主。
卓伯快步赶到他身后,笑眯眯地凑近问他:“这回您可算放心了吧!”
“我放什么心?”秦风海瞥了他一眼,负手在身后,板着脸说。
“您这……”卓伯见他还不肯承认,“您不是想要考察这位郭素郭大人的品性么,怕他配不上咱们家娘子!日日在街上转悠,不就是想听听城中百姓都是如何议论他的吗?”
反正卓伯是满意了,感慨道:“百姓爱戴,战无不胜,当真是个——”
秦风海鼻子里哼了一声,打断他道:“是个什么?他只是珠珠的表兄!我考察他做什么?”
卓伯一哑,找补道:“……表兄表妹,身份倒也相配。”
秦风海抬手揪他耳朵,在他耳边咬牙说:“珠珠对他无意!瞧不上他!”
卓伯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耳朵嘟囔:“您怎么知道娘子瞧不上郭大人?”
“他还有个儿子,连我都看不上,更别说珠珠!”郭素未娶妻却先有子,怕是外室所生。秦风海对孙女婿的品性、样貌、过往皆挑剔,故而对郭素并不十分满意。
秦风海被接来河州半月有余了,之前河州因战乱极不太平,稍微安稳了一些郭素才派人去通州寻他。
珠珠那丫头可不如从前,那时候手上擦破了皮都要和他哭上几日。如今大了反而报喜不报忧,他几次逼问佰娘春珊,两人才红着眼睛将珠珠在奉都城的经历完整地讲给他听。听说珠珠险些被亲娘给害死了,气得他痛骂窦家列祖列宗并诅咒窦家不得善终,门庭一落千丈。
郭素是珠珠的表哥,又费尽心思将她找回来,护她周全,两人住在一个宅子里,秦风海原本以为二人生了情谊,谁知旁敲侧击地问了,珠珠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两人现在还以兄妹相称呢。
以珠珠的年纪早该成婚了,看来还得他来操心这件事。
秦风海一边思索着这件事一边解了钱袋子给窦瑜买了一支糖葫芦,而后带着卓伯走回了府宅。
郭素买下的这间宅子是座新宅,三进院落,花繁草茂,廊亭曲折,景色十分雅致。但比不及通州秦家恨不得以金砖铺地的富丽堂皇,秦风海住了几天后觉得实在委屈了自己的孙女。
卓伯却直言不讳道:“咱们府上与此处一比——俗了。”卓伯祖上学文学经,虽然没学出什么名堂,只曾祖父考中过秀才,但每一代都自比读书人,按秦风海的话来说,就是养出来的孩子流的汗都恨不得带着墨臭味儿。
后来家道中落,为人奴仆。卓伯好运在卖身进了秦家,又在秦风海身边长大,算作半个儿子来养。他也对秦家忠心耿耿。
秦风海从通州来到河州之前,散些钱财打发走了家中所有的下人,唯独带着卓伯。
二人走进正院后,见作妇人打扮的春珊在正厅外守着。
春珊看到秦风海后立刻迎下阶来,道:“老爷,您回来了!”
又回身指指帘,低声说:“娘子在里面呢,厅中有客。”
秦风海停下脚步,问道:“是谁来了?”大中午还不走。
“好似是来给郭大人说亲的!”春珊已经习惯了郭大人在城中的炙手可热。郭大人虽累月在外,鲜少回城,但他的威名早已经传遍云水郡了。又听闻他未曾娶妻,媒人来了一茬又一茬,府上的门槛都要给踏平了。
秦风海嫌弃道:“他们知道那郭素几只眼睛几只耳朵么,模样怕都没见过,就敢来登门说亲了!”
春珊捂嘴笑:“瞧咱们家娘子的模样,也知郭大人不会差的。”
“表兄妹罢了。”秦风海甩袖往厅里走。
春珊想拦又没敢拦,看向卓伯。卓伯朝她努努嘴,小声说:“不知怎么又气不顺了。”
秦风海倒不是真的厌恶郭素,相反是异常感激他的。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孙女在奉都城过得那么惨,郭素带她出火海,便是对秦家有恩,对他有恩。
这份恩情,便是要他倾家荡产来归还,也是应当的。
不过表兄妹同住,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怕惹人说嘴,所以秦风海来到云水郡没几日,就在此处新置办了宅子,想将孙女窦瑜接去同住。然而府上这些把守的军士都是榆木脑袋,只说郭大人不归府,便要守着娘子,不可放她轻易搬离此处。
没办法他只好也跟着住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