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郡主回来了——大嘘菊
时间:2022-04-19 07:51:58

  圣上曾赐郑世芳黄巾,他自比谢述,将黄巾披在身上做战袍,打起仗来又跑得比谁都快。杜舒兰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位“郑千岁”敢如此嚣张。

  这一战郑千岁差点回不来了,是窦勉口中的表哥郭素救了他一命。想必就是为了答谢救命之恩,才特意来送谢礼。

  原本这个郭素在窦家地位尴尬,窦老夫人甚至想撵他出府,因为他的身世来历皆不体面,又冷面冷心。

  窦家老夫人出身于襄州马氏,与窦老太爷青梅竹马,两人早早便成亲了。后来窦老太爷来奉都赶考,入仕后便将全家都接来了奉都。夫妻二人几十年始终相敬如宾,府上只有一个通房崔芯,是打小儿就服侍老太爷读书写字的。后来上峰又送了个妾,窦老夫人便做主将这两个房中人都抬了姨娘。

  崔芯谨小慎微,在窦老夫人连生下两个儿子之后才敢有孕,也连着生了两个庶子窦晏章和窦晏平。可惜孩子还没学会说话,一场急病人就没了。两个孩子都记在了老夫人名下,也如嫡子一般教养。

  送来的这个妾名叫何芬,生得纤细柔弱,生头一胎女儿时难产几乎没了半条命,因此伤了根本,此后再也没能怀上。女儿取名窦晏宁,也随了亲娘的性子,见人就低头垂眼,老夫人一千一万个瞧不上。后来老夫人旁支的外甥郭兴走商进奉都,顺路来给她拜年,竟与窦晏宁瞧上了眼。

  窦晏宁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这么硬气,死活要嫁给郭兴,宁愿陪他走南闯北。对方是自己的外甥,油嘴滑舌不靠谱,窦老夫人又气又愧,只好帮着何姨娘添了些妆,将庶女嫁了出去。

  又过了几年,郭兴带着五岁的小郭素来奉都,哭着说窦晏宁病死了,埋在外地,打秋风一般又吃又拿,在窦家住了一个来月才走。

  窦家上下都没想到,十一年后,郭兴居然又带着十六岁的郭素登门求接济了。何姨娘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求老夫人将郭兴远远打发了,将郭素留下。往后这孩子的吃穿用度,她卖绣品也能养活。

  窦老夫人不落忍,嘴巴虽毒,但还是遂了何姨娘的愿,派人将郭兴狠狠打了一顿,让他拿着钱留下孩子滚出奉都,不然就打断他的手脚拔了舌头扔去猪圈。郭素便得以留在了窦家做表郎君。

  结果同年冬天郭素生了一场病,老夫人身边的苏音留了个心眼悄悄问了大夫,才知道这孩子绝没有十六岁,也就十二三的样子,只是个子生得比同龄人高。派去寻窦晏宁尸骨的下人也带回了消息,说真正的郭素早夭,孩子是郭兴捡的,还让他做过杂耍讨钱。

  何姨娘听到真相之后却跪求老夫人将孩子留下给她做个念想,施舍他一口饭吃,哪怕留在家里做个下人。老夫人怜惜何姨娘早早丧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孩子依旧顶替着郭素的身份,还是算作十六岁,给何姨娘养老送终。

  一年多以前,郭素忽然和何姨娘提出想去从军。何姨娘不允,托人给他找了个养马的活儿。郭素看起来也并无不情愿,第二日便痛快去了。原本他既然顶了表少爷的名头,又被何姨娘当亲外孙养着,束脩都从牙缝里省出来送他去读书。窦老夫人不想何姨娘觉得难堪,所以一大家子齐聚时也必不会少了他。结果这养马的活儿郭素干了一段日子之后,年仅六岁的七娘在席间捂住鼻子说表哥身上有马粪味儿,何姨娘便不许郭素再一同到厅上吃饭。

  去年九月,何姨娘突发中风,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却点头同意了郭素去从军。郭素第二日便辞工去应招了,府里也开始有风言风语,传他如何执意离家气病了何姨娘。何姨娘中风后脑子有时也不大清醒了,整日醒醒睡睡,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更别提为郭素解释什么。老夫人对这些风声有所耳闻,便说“他若还能活着回来撵出门去便是了,咱们府上留不得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可如今听说他曾在打仗时献上计谋,又救了郑千岁这位活祖宗,窦家哪里还敢慢待他,更别说撵他走了。

 

 

7章 除夕   窦益一巴掌扣在梁微平脸上,“瞧……

  窦瑜醒来之后便准备去给祖母请安。她这一觉睡得很沉,见她迟迟不醒,吓得佰娘悄悄掀了好几回帐子。

  今日是除夕,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换了簇新的衣裳。她挑了件桃红色的大袖衫配宝蓝褶裙,足上一双翘头朱红绢鞋,一进门窦老夫人看了就是眼前一亮,难得夸了句:“这颜色才衬你,过去穿得总有些素气。”

  大伯母梁明西也在一旁附和:“阿瑜生得好,怎样的颜色都压得住。”

  窦瑜在通州时也好穿红衣。秦家是商户,家产经过几代累积,在通州那小小的地界上富得流油。奉都城里才有的好东西,有一部分也能辗转送到她手上。她耳垂上现在戴的,就是祖父在她十二岁生辰时托了人才高价买到的一对东珠。她那时候的名字还是秦珠,取掌上明珠之意,随着她长大,祖父从各地搜罗品相好的珍珠做成首饰堆满了她的妆奁。

  圆润的珠子坠在空气中,在照进来的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流光溢彩,与她相得益彰。如此珠光宝气的打扮,倒与她亲生母亲多了几分相似。

  花厅里不见三奶奶杜舒兰,她不爱在老太太身边晃悠,因为说话经常口无遮拦,怕老太太挑剔她,早晨请过安便不再来了。当年给三爷窦晏章议亲时老太太就没看上她,奈何三爷自己喜欢,在这一点上窦家还是比较开明的。厅上只坐着梁明西一位奶奶,穿着碧色的宝相花裙,橘红上衫,发髻上插着几支金蝉簪,也是一副仔细过打扮的模样,手边搁的茶已经喝了一半。窦瑜来之前她正以窦益嫡母的身份与老夫人商议他的婚事。

  自上次与唐天风御敌归来,窦益受了封赏,已是高门子弟中极出色的郎君了,求亲的人家络绎不绝。梁明西这个继母一“上任”,就被迫着手为继子挑选合宜的未来娘子了。

  窦老夫人疼爱嫡孙,在这件事上必然是要插手的,婆媳二人之前就商量了许久,最后都属意梁四娘梁珍合。老夫人并非没有瞧上旁的人家,奈何宝贝孙子与梁四娘青梅竹马,一双小儿女情投意合,如何舍得不让他如愿?梁明西又亲自去梁家走了一趟,与梁四娘的母亲互相暗示了一番,今日她是来和婆母禀明梁家态度的。

  这对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婆媳的人虽同姓梁,背后的两大家族却没什么亲缘关系,不过也正因为同姓,从前就常有来往。

  窦瑜还未出嫁,当着她的面老夫人也就不好再与梁明西讨论孙子婚事了,转而问起她的身体。

  窦瑜觉得自己昨夜不是吃坏了肚子,而是禁足时那场病就没好利索,但睡了一觉,精神又大好了,也就诚实地说了:“睡得很好,一起来就没什么不舒服的了。”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从前在通州吃了苦,耽误了养身子,须得多补补才是。”

  窦瑜后背微微僵直了片刻,又很快放松下来。若是一年前的她一定会立刻回答“我在通州养得很健康、很好”,但抬头看到祖母理所当然的眼神,忽然就没了反驳的冲动。她心里知道就够了。

  从前她急于让窦家这些亲人们放心,反复强调这些年她并没有吃过苦,也并不责怪他们没有看顾好自己,可反而让他们觉得,她是个养不熟的,心里的天平始终倒向通州秦家。

  又略坐了一会儿,苏音从后厢牵着刚睡醒的七娘窦英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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