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竟是状元恩师——来盏扶头酒
时间:2022-04-19 08:01:59

  这日,顾采薇批改徒弟柳庭璋关于法家学说的习作,花费了好长功夫。
  好容易完成,她毫不矜持地伸个懒腰,放松心神,琢磨着为三哥做生辰蛋糕的各项细碎准备。
  就在这时,四哥顾采蓟托小厮捎过来一句话,想请妹妹试着研制奶油馅的元宵,他馋了,猜测着这等组合应该好吃。
  顾采薇闻言噗嗤一笑,想着四哥倒是从小到大始终如一,爱牛乳制品爱得深沉。不过奶油做馅,实在超出她的能为,她应承不了。
  四哥的院落和自家的紧紧相邻,平日里,四哥往往抬脚就走来,这等下人传话的事情并不常有。
  顾采薇心存疑虑,不过面上和颜悦色,亲自与四哥贴身小厮说道:“劳烦你回去说,等三哥生辰那日,有四哥喜欢的蛋糕,让他静待吧。元宵我可做不出来,尽给我出难题。”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中还是带出了极力按耐的嗔意。
  小厮机灵应是,正要告退,又听郡主问询,自家主子最近在忙什么事,怎么这点子过来说话的空闲都抽不出来。
  小厮顿时支吾起来,最后苦着脸叩几个头,请罪陈词主子不让外传。然后不等顾采薇再说什么,小厮就利落告退,很是失礼地离开。
  顾采薇心中的疑虑担忧从一两分,瞬时间放大到了六七分。
  四哥又在瞒着自己忙些什么事情?
  她能想到的,无非与大皇子有关。
  上次床前听闻,三哥和四哥到底不甘心空等,正筹谋着对付大皇子,母妃劈头盖脸数落了四哥一番,四哥连连应承说不敢了。
  年前时分,三哥明明是打算等到四月二皇子大婚后再论的,怎么他们兄弟一会儿一个主意,几日功夫就变了想法,要硬碰硬了?
  顾采薇分派身边丫鬟去三哥、四哥处探问,得到答复说,兄弟二人近来常常结伴出门,下人不敢过问去向。
  顾采薇还不敢直接禀告母妃,怕劳累老人家操心,就等着两日后的三哥生辰,他总要在府的,届时席前或席散,她一定要私下找到三哥,细问究竟,了解近况后针对性劝解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68章 
  信发觉,柳庭璋自从向自己坦诚之后,常常唇角挂笑、酒窝出没、心情甚佳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他反而看着碍眼。
  元宵节前一天,信还是一如平常,早饭后就走来他家打发时光。
  柳庭璋顶着不太明显的黑眼圈迎他进院入房,随口哑声说道:“对了,信先生,郡主提醒您,您三弟生辰快到了,要记得给京城那边补上贺礼才好。”
  大概是觉得两人已算熟识,柳庭璋没有强忍,坐定后,微微偏首,掩口打了个呵欠。
  信闻言,一时不知从何吐槽为好。
  “你近日又不用去私塾教课,怎么如此困倦的模样?”信先谢过孟氏端来的糖蛋花冲水,将手放在碗边摩挲取暖着,回问柳庭璋。
  柳庭璋也得到娘亲送到眼前的酒酿荷包蛋,佩服娘亲心细如发,记得信还在父孝期间,忌酒饮,给客人的早茶就没有酒酿。
  他推着娘亲回房歇息,叮嘱孟氏不要赶工为自己缝制春衣,然后回头自己招待信,这才接话:“昨日夜里,郡主给我布置习作了,我怕她等久,再说自己看书看迷了,索性熬了整夜,写了些心得。现下精神不振,信先生莫怪。”说起缘由,柳庭璋竟然还是欣喜语气。
  信觉得心底发酸,鼻端发声:“哼。薇薇还跟你说三弟生辰的事情,真不拿你当外人了。”
  不过,眼前青年与妹妹的缘分确实奇妙,信在柳庭璋的大方邀请下看过留存的二人笔谈记录,自己只能看到类似于柳庭璋自言自语的字句。
  京城与云州来往还是需要时日,通过柳庭璋传话,差不多是瞬时可达,信转念觉得,妹妹倒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柳庭璋自自然然点点头:“早应如此。想必信先生听过,有事弟子服其劳。郡主为我夫子,教我良多,我只是帮着传一句话而已。”
  信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那么还是劳烦你,跟薇薇说,我给三弟的生辰贺礼,与她前几日收到的信函是一同寄出的,不知为何没有同时到府。
  请她帮我向三弟解释一番,我今日明日再补寄些物件入京,左右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一份心意罢了。”
  柳庭璋淡笑应下后,旧事重提,再问幼薇郡主到底有何宿疾,去年十月底、今年开年之初都说身子不适。
  对着夫子的亲哥哥,柳庭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之意,将顾采薇两次失联到康复的时日说得清清楚楚,自己询问却碰钉子的沮丧也和盘托出,就是从信这里知道详情,然后尽力帮夫子对症下药。
  信茫然摇头,他与诚王府差不多一月一通信,很多细节都没柳庭璋了解。不过记在心间,准备下次写信,问问母妃关于幼妹的身子状况。
  秦秀才走来,说起元宵节后私塾复课事宜,信也来了兴致,应邀与柳庭璋父子一道去了私塾小院,做些铺陈准备,忙碌出一身不少细毛汗。
  信看着柳庭璋在艳阳下弯腰掸尘的金边剪影,正在一排一排整齐摆放的课桌间游走。
  想想妹妹教他,他再教人,间接说来,妹妹都可算做这些学生的师祖了。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依着这家私塾大热的情势,信知道,只怕会在今年春天县城院试过后,柳庭璋育人有方之名会再上一个台阶。
  就是有点可惜,妹妹只能隐于幕后,除了柳庭璋和自己,再无人知其教导学子的本领了。不过,一个郡主好像也不需要这等名声吧?
  信怅然若失,轻叹口气。离他更近的秦秀才看过来,虽然不知其意,还是宽慰:“信先生是想到明日佳节而惆怅么?虽然不方便上街看花灯,信先生还是来舍下,吃碗汤圆,应应景如何?”
  柳庭璋闻言,放下手中布巾走过来,先是拍拍信的肩膀,然后对着秦秀才说:“爹,信先生的家人,这两年因为守孝,都不庆贺上元佳节,甚至连汤圆,哦,他们京城人吃得叫做元宵,都不吃的。信先生虽然孤身在外,想必也是依此行事。”
  信不料柳庭璋连诚王府这等小事都知道,看来妹妹真是与他聊过不少身边细碎,越发觉得有一丝牙疼。
  不过柳庭璋说得没错,他明日是准备要独自待在客栈,为父王上一注清香的。
  因此,瞥了柳庭璋意味深长的一眼之后,信顺势推辞了秦秀才好意。
  他在这里难得度过了半月温馨年节,不过并非长久之计,本想着元宵节前后辞行回云州住所的,今日却听柳庭璋提起了三弟生辰,便改了主意,决定等正月十八,从柳庭璋处再探听探听诚王府如何为三弟庆贺,再走不迟。
  于是,柳庭璋陪伴父母赶夜集、看花灯,热热闹闹欢度上元节后,开始私塾教课。
  并且在正月十八傍晚,一同用罢饭,他招待信在自家书房闲坐,等着顾采薇依照事先说好的那样,在纸上告知他们关于诚王府的景象。
  ——
  元宵节至,诚王妃张氏揣度着母妃意思。虽然没有大肆庆贺,还是给下人们发了赏银,得到了一片赞誉和笑脸。
  众人筹备起直郡王的生辰宴来,更加用心不提。
  正月十八,直郡王顾值十七岁生辰的正日子,难得他一整天都待在府中,午宴和晚饭时光都留给家人。
  初春节气,乍暖还寒,京城气候变幻无常。元宵节时候已经热到棉袄棉服都穿不住了,顾采薇身边的丫鬟识理分管她的衣裳钗环,还念叨着该将春装收拾出来,也该给郡主裁制新衣了。
  不过两三日光景,到了十八那日,却一反常态下起了小雪。
  虽说雪花落地就融、没能积攒起来,到底还是在屋顶、灯头等高处留下了若有若有的白色印记,好像不那么美观雅致。
  更重要的是带来不少寒意,冷飕飕的,像是要将雪花硬贴到人骨头缝里一般。
  诚王妃一早起身,看到这等天气,先吩咐下人去给女儿顾珍穿得厚实些,再召集府中管事,改换午宴布置,从已经铺陈好的花园中要挪回母妃院落花厅中。自然,炭火、手炉也要增添上才行。
  顾采薇觉得如坠冰窟,手脚发木发僵,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然而就是醒不过来。
  她像是无声无彩默戏的旁观者一样,看到遍地白皑皑积雪中躺着一个熟悉的黑色锦衣人影,细看原来是三哥。
  他嘴边一丝干涸的蜿蜒血迹,面色惨白,双目紧闭,胸口再无起伏,四肢僵直摊平,整个人毫无生气、一动不动仰躺在皇宫门口,来往无数官员、内监漠然抬脚跨过他,却无一人停留,俯下来看看这位年轻的直郡王到底怎么了。
  顾采薇想要凑近,然而像是隔着一层透明屏障。无论如何探手,都够不到三哥身子,她越发着急,甚至尖声大叫起来。
  “郡主,郡主,是不是梦魇着了?”轻柔的丫鬟声音传到耳边,伴随着床帐被掀开而骤然涌入的亮光。
  顾采薇霍地睁眼,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躺在柔软如棉的架子床里,识书正关切看着她,为她轻柔掖紧肩头被角,又转到她脚边检查被褥,絮叨着说:“就听您一迭声地带着哭腔喊三哥,吓奴婢好大一跳。您梦到直郡王怎么了?今儿个可是好日子,灶房早早递话过来,想请您屈尊去看看生辰蛋糕品相是否满意呢。”
  方才的心悸心痛,虽然还残存在顾采薇的意识中,不过好歹醒过来了,她很不喜欢那短短的梦境所见。
  顾采薇定定神,细声细气接话:“没什么,人家都说梦是反的,我三哥必然长命百岁、福寿双全的。什么时辰了,我该起身了。”
  她觉得咽喉处有些刺痛,发声又软又哑,几不可闻,不晓得是不是梦中喊破了嗓子,便伸出白嫩左手轻轻按了按喉管。
  识书边伺候顾采薇穿家常寝衣,边说起外面天气,奇怪怎么这个时节还下雪,是不是倒春寒等。
  识理送上温温的玫瑰花露,顾采薇接过,有些失仪地一口喝下,才觉得身子舒服了些。
  在两个大丫鬟轻声议论今日该为郡主如何打扮的背景音中,顾采薇走到窗边,正好看到细雪扑扑簌簌下得绵延不绝。
  一时之间勾起方才脑海中不愉的画面记忆,她连忙闭了闭眼,捏捏鼻梁,让自己醒过神来。
  她在心中向自己喊话,顾采薇,不要胡思乱想。你是最近整天担忧三哥、四哥与大皇子明明暗暗的纠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到那般匪夷所思的事情。
  三哥好歹是一朝郡王,即将是皇后娘家新婿,再怎么样也不会沦落到横死宫门。
  不过,顾采薇更加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日午宴后,自己要同三哥促膝长谈一番。
  二哥惦记着三哥,等着她文字转播,然而毕竟鞭长莫及。四哥唯三哥之命是从,指东打东、指西打西,根本劝不住三哥。大哥更不用指望,老好人、和稀泥,成不了事。
  又不能让母妃费心劳神,顾采薇觉得自己对上油滑又执拗的三哥,劝解重任压得肩头发沉。
  好容易等到午间开宴,诚王太妃还未到,众儿女先聚齐,顾采薇一门心思直勾勾地盯着顾值,很是明显,顾珍摇头晃脑地埋怨道:“姑姑只看三叔,都不看珍儿了。”
  张氏抱过女儿来,打圆场:“三弟镇日忙碌,正月里也难得见面,今日我们都要好好看看你才行,母妃也惦记着你呢。”
  顾值向着大嫂点头微笑,又伸手点点顾采薇的鼻头,亲昵地说:“薇薇,今日三哥不出门,让你看个够好不好。是不是有什么私房话等着与三哥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顾采薇一改往日含蓄,当着兄嫂们的面,绷着嗓子却还是软声:“三哥所说没错,我很担心你。午宴后,我去三哥院子里坐一阵子,三哥可欢迎?”
  顾值不猜也知道,还是自己近来少在府中、行踪飘忽的缘故,妹妹要谈的,无非是避忌、忍让大皇子。
  不过看着顾采薇圆如杏核的剪水双瞳,仿佛藏了千言万语,顾值忍下倦怠,努力扯笑应下:“看来,下午薇薇要给我上课了,三哥自然洗耳恭听。午宴要多吃几口生辰蛋糕,才能对得起妹妹一番心思啊。”
  顾采蓟刚准备开口说他下午也要去三哥院落里凑热闹,闻言立刻护食:“我才要多吃几口,这么好吃的点心,薇薇偏说是只有生辰时候吃才有意义,我平时都想念得紧,就等今天呢。”
  看向虽然常和三哥形影不离却并没有感染顾值那种紧绷状态的四哥,顾采薇毫不留情吐槽他明明异想天开,刚说过想吃奶油馅元宵,让场面活络起来。
  不多时,诚王太妃姗姗来迟入席,被儿女们问起因由,轻描淡写说是到先任诚王灵位前上了注清香,感慨了几句三子生辰,长大成人,没留心耽误了时候。
  月常圆人难全,好好的生辰宴席,气氛又瞬间转冷,如同外面刚刚停雪的冰寒天气。
  片片雪花虽然停止飞扬,但是影响无处不在,比如从库房翻腾出来摆放在屋中四角的炭盆,紧急调整后拿掉顾珍喜欢的奶冰的菜色,顾采薇被丫鬟们硬塞在怀中的精致暖手炉等。
  因此,本该热闹喧腾的生辰佳宴,也就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诚王太妃近来夜里睡不着白日没精神,领头祝贺三子数句,强撑到菜过三巡,便在丫鬟们的扶持下回房。
  顾传抱着歪头睡去的女儿顾珍,向三弟致歉后离席。顾采蓟听说三哥在外面淘换到了难得的兵器谱,急不可待拿回自家院落钻研去。
  午宴时分已经商议妥当,顾值晚上单独来陪母妃用饭,其他子女不来添乱,免得扰了母妃清静。
  张氏留下,指挥下人善后收整,安排晚上母子单叙话用餐的各项准备。
  顾值和顾采薇兄妹,并肩闲庭信步,并不多言,一路走到顾值院中正房。
  摆好清茶两盏,下人依言告退,走时轻关房门,顿时成了兄妹二人密谈的好去处。
  顾采薇轻巧卸去外披的鸭蛋青色兔毛出锋缎子斗篷,露出一袭藕粉色满绣金丝缠枝莲花纹长袄裙,一副头面首饰也是金托粉润珍珠系列,少女窈窕柔美的身姿初初显露,金粉两色相称,猛一看去像是日下芙蓉、尖角小荷。
  她安稳坐下,头不摇腰不塌,随手抚平裙角褶皱后,再两手交叠搭在膝头,乖巧之极的模样。
  等了三哥片刻,她还是先开口,声音早就不复清晨沙哑,依然软糯悦耳,问话却刁钻难答:“三哥,你近来究竟忙些什么?对于太子之争,你是必然要搅和了么?”
  放下送到嘴边的茶盏,顾值长叹一声,沉吟一下,开始剖白心迹:“薇薇,二哥的前车之鉴,过去近三年了。依我看来,咱们兄妹都备受震撼,但是反应不一。大哥是吓破了胆,恨不得躲到大嫂裙后,谁都不要看他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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