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儒秀本不爱饮酒,被她们劝着,也吃了几盏酒。果酒下肚,身子也暖了起来。
隔着几道花鸟翠竹屏风,张儒秀能望见司马光端坐着的背影。
那处早已玩脱了起来,富知州阔声论着当年一行伙闯岭南的事。“岭南苦啊……”
“后来官家上来后,那边才稍稍好了起来。”
知州的话似是隔着千重山一般,遥遥传了过来。传到张儒秀耳旁时,只剩了几个词而已。
他们瞧起来十分尽兴,只是在一群吹嘘大笑的官人群里,司马光又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他的背始终挺直着,不敢松懈半分。不遇人请酒,绝不主动端起酒盏来吃酒。
酒过三巡,酒场上只剩下几位清醒之人。
有几位酒量极好的,笑着一旁酒醉人的失态。说罢,又拿起小酒坛来,往嘴里灌。
也只有司马光一人,不沾染半点酒气。
他就安静本分地坐在高凳之上,看着面前的众人百态。
低头吃酒时,敛眸低首,推杯换盏之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儒秀收回遥望的目光,继续听着闫娘子的话。
那些话虽是直白有趣,可张儒秀的心早不在什么开铺赚钱上去了。
窗外雪亮雪亮的,偶尔还能感受到几分冷意吹过来。
最后,雪也小了下来。
宴散了场,知州被夫人扶着进了院。剩下的官也多被自家娘子同一些仆从给送了回去。
倒是司马光,步履稳健地朝张儒秀走了过来。
张儒秀起身,递上去一把纸伞,叫人敞开来,催着赶紧回去。
“一年又一年啊,弹指一瞬,新年便要来了。”
那伞并不算大,回去的路上,司马光揽着张儒秀的腰往自己怀里带,才勉强给两人都遮了住。
雪夜里冷,脚踩在雪地上,倒像踩在仙境路上一般。
一片静悄,张儒秀瞧着头上的月明儿,一时恍惚起来。
“是啊,新年要来了。”
过了宝元年,便要进了庆历年。
战争、新政,一波人下台,一波人又顶了上去。
都在下面几年啊。
张儒秀只觉着自己进了一个无底洞一般,没人是她的救星。
只有身旁撑伞的那人,还能给她几分温暖。
于是她只往司马光怀里靠,几乎要缠到人身上去。
“怎么了?”司马光见她莫名惆怅,便低声问道。
“有些冷。”张儒秀浸在大冷天里,声音也翁里翁气的。
就在来年变化莫测之前,尽情地寻欢罢。
张儒秀随着心,将那些愁恼都抛到了明日。
路的尽头,她踮起脚,抬头贴上那瓣唇。
那人受了惊,伞稍稍歪了几分,积雪便洒在了路旁。
月明地之下,他们都受着冷,却在相拥之间找到了久散不去的温存。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隐情
年关将尽, 州郡之下,百姓也雀跃欢心起来。
巷里巷外,街头道里, 人挤着人, 车水马龙。大冷天的,说句话还哈着气,可冷意阻不了临过年的心热。
檐上还落着沉下来的霜雪, 长街上的喧哗之声便早早地传遍各处, 暮鼓晨钟之时,便已有了烟火气。
求乐巷里自然也热闹。
说也正巧, 今年除夕守岁夜, 恰好是张儒秀的生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