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俊感受到手下的柔软，眼睛从药方上移开，看了抓住自己手的那只手一眼，顺手揉了一下。
在顾俊没看到的地方，阿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自己挖的坑，死也要顶住。
不过这也证明相公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换做之前，相公馋她身子，却不屑做这些，阿宝脸色羞的通红，暗自琢磨，偷偷打量顾俊。顾俊很淡定地收回手，继续看药方。
阿宝认为这次是失误，还好躲过一劫，知道相公不像以前，不按常理，下次绝不引火烧身。
为化解尴尬，阿宝为顾俊转身为顾俊准备一碗温开水，她背着顾俊，却不知道从她拿碗，用陶罐倒水时，顾俊眼角余光时不时扫过她的背影。
阿宝倒好水递到顾俊面前，顾俊抬首表示要喝，阿宝小心翼翼地喂给顾俊喝，喝罢，顾俊继续看药方，等药方看完了，顾俊把药方还给阿宝，待她叠好才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了，待我身子好点，我们早日圆房。”
作者有话要说：去掉了甜文标签，算是追妻火葬场吧
第7章 第七章
阿宝听了顾俊的话顿时想给自己一耳光。
让你多事！让你多事！
正想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顾俊开口道：“去把剩下的草药给我拿过来，我要检查。”
顾俊这话题转得太快，阿宝还没反应过来，既然抓住我的小辫子，不是应该趁热打铁，逼我就范吗？为什么这么简单地放过？
阿宝不知道顾俊说出口的话，绝不会重复第二次，言出必行。
见阿宝没有立刻去办，顾俊侧头看了她一眼，阿宝：“这就去，我这就去。”
阿宝很快把文大夫开的草药从张氏屋里翻了出来，待再进灶房阿宝才反应过来不经过娘亲的同意进她的房间是会被骂，会受到惩罚的。而眼前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一副你应该蹲下双手奉上的意思。阿宝为了装出一副真的对这短命鬼很好的样子，真的双膝跪在顾俊面前。
顾俊道：“把草纸解开，捧稳一点，我看看。”
阿宝照做。
深深地低着头，在顾俊看不到的地方恨眼前的臭男人，恨得咬牙切齿。
顾俊看了一眼文大夫抓的草药挑出不要的顺手丢掉。于是阿宝就看着用钱换来的救命药被顾俊丢掉，一点点地a'b从她眼前掉进柴房里。阿宝有点心疼，顾家有一大半的钱都是她攒下的。而眼前的男人是顾家特例，不会被追究。
阿宝闯进娘房间的事，正想找借口让眼前的男人担下来，抬头正对上顾俊那双没有喜怒哀乐的眼睛，顾俊问，“怎么？”
“哦”，阿宝下意识道:“我进娘房间的事，我会给娘解释的，不用你操心。”说到后面阿宝底气不足，细不可闻。
顾俊听清楚了，没理她，转而道:“去给我换茶水。”
阿宝神情恹恹，站起身打算把先前倒给顾俊的茶水端过来，手还未碰到碗的边缘，顾俊说：“给我换。”
相公之前因为病痛变得异常暴躁，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对阿宝非打即骂，经常让人滚。
相比之下眼前的相公不打不骂，比之前可怕多了。尤其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正常人的眼睛吗？
阿宝收起顾俊挑选过的草药紧紧挼捏着，站起身，她要对相公大声说不，话到嘴边俯视着面前坐在柴火堆的地方，用木板铺就的简易床上的男人比她矮了一大截，正闭着眼睛视她如无物，等她送茶过来。阿宝瞪了他一眼，话里却带着笑意哄顾俊道：“相公那水……”
“换”，顾俊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阿宝气愤，不知道挑水辛苦吗？一个大男人矫情。
不过阿宝还不知道，顾俊搬进灶房居住，这还只是开始。
等到有一天顾俊得到阿宝，一封休书放阿宝去参军，才是顾俊打算的结束。不过命运这种东西有谁说得清楚阿宝不愿，脸上维持着笑容，利索地给顾俊重新换了茶水。
紧接着，顾俊让阿宝伺候他躺下。才让阿宝倒掉先前熬得药，重新给他煎药，他要看着阿宝亲自熬药。
最让阿宝不能接受的是，煎药你个门外汉，指点她这个给他煎药快十年的人，你要掺多少水，什么草药要泡，什么草药后下锅，“连文大夫交代医嘱都没你这样闹腾。”阿宝小声嘀咕道。
顾俊听见了，你抱怨没用，只要你达到我的要求，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灶房住着是没有房间里舒服，顾俊监督着阿宝干活，那丫头心里不知道咒骂顾俊多少次了，顾俊不愿与她计较，但因为吹风烟雾从窗口倒灌，你还往灶里加湿草，使烟雾更浓郁呛人，这就过分了，真当我喜欢闭上眼睛就眼瞎。
顾俊在阿宝刚有小动作的时候就出声道:“我被得的咳嗽一声，煎药的过程给我熬石子，熬一百遍。”
阿宝想说按你的方法熬石子熬一百遍不说柴火浪费，光是占着灶台，一家人都不用吃饭？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此时阿宝想装都笑不出来，站在灶台面前心里把顾俊翻来覆去骂了个狗血淋头，手里抓住另一把湿柴火，正准备给散了半屋子的烟雾添把火候，不甘心的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顾俊，却见那男人放了一小块红糖进嘴里，慢慢化开，一脸享受地表情。
更可恶的是那男人瞧见她在偷看，故意让她看清他在吃糖的。
还一脸的非常享受。
阿宝有一种冲动，掐死那狗相公算了。
想想自己才十六，某人十七，可他已经快死了。
不值得。
阿宝劝着自己把手里的湿柴火换成了干柴火，接下来除了顾俊时不时冒出指令，其他的还算相处愉快。
喂鸡，煮饭，打扫院子的时候，或告知顾俊一声要出门干活，顾俊一般只要求上山出门的话一个时辰必须回家一次，伺候他上茅厕，还有端茶递水之类的。
只有关乎顾俊自身的，顾俊要求颇多，还必须照着他的意思做。绝不允许反对，反抗。
相公不像之前那样赤，裸，裸，地馋阿宝身子，可阿宝从顾俊拐弯抹角的计划中看出，相公比之前更在乎圆房，更急切想圆房了。
阿宝看不上这个从小订下，一起长大的童养夫，他除了骂她，欺负她，还有什么用。
梦里的神仙也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大，村长算什么？顾族长算什么？他们在顾家村说一不二代表绝对的权威，可是在外面，阿宝从未走出的顾家村，不过是泥丸之地，是穷乡僻壤。村长，族长他们给有贵们人提鞋，都不配。唯一想改变命运的路就是结束与相公之间的孽缘，摆脱着吸血鬼一般的顾家。
而神仙已经快半年没有出现在阿宝梦里了。
，顾俊当初离开寻找回归修仙界契机时，预感到与阿宝可能缘分已尽，告诉过阿宝，他这次离开可能不会回来了，当时顾俊不以为意，现在已经不记得当初告诉过阿宝，他不会回来。
阿宝为了离开顾家，离开顾家村，想到了参军，领补贴。顾家人贪婪，果然答应。
此时想找机会打听朝廷为何推迟征兵，却无法子。
在山上砍柴回来，顾俊催着阿宝做饭，天黑了，顾俊要先吃，让阿宝打着火把去接在山上给顾老汉烧纸的张氏回来。
可见相公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阿宝赶到坟地，坟地里并没有张氏，阿宝看着顾老汉的坟墓，躬身拜了拜，“爹，九泉之下你若是寂寞的话，把相公和婆婆接过去一家团聚，阿宝平日里那么傻，就不过去给你添堵了。”说完阿宝又笑笑，“若世上真的有鬼神的话，为什么好人受委屈，恶人没有遭报应呢？”“为什么村里出身的丫头珍贵得像珍珠一样，外头买回来的童养媳，不当人看。”
“女帝执政非常严苛，户籍制度完善，官府禁止人口买卖，是谁给买卖的童养媳上户口？”
“娘赌咒发誓地说阿宝不是买来的，阿宝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落到顾家受苦，我亲生父母在哪里？我的亲人又在哪里？村里阿花，阿珠他们的父母亲人又在哪里”阿宝想起村里的女孩出生率低，变得弥足珍贵起来，就多了阿花，阿珠他们这样被买来的好姐妹。
才开始四虎他们家买童养媳还藏着掖着，不敢光明正大地宣扬，随着买来的童养媳增加，村里达成共识，买来的童养媳与村里土生土长的女孩地位是不一样的。
买来的童养媳从小就要干活，还不准走出村庄。
村里的姑娘却娇生惯养，好似高人一等似的。
阿宝给顾老汉拜了拜之后，转身离去，她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村里买回来的小姐妹们走出顾家村去看看，将来有能力一定解救他们于水火，不让她们步自己后程。如果权力足够大，阿宝一定要阻止这种买卖之风，贩卖人口严惩，人贩子死不足惜，买童养媳者一样严惩不贷。
顺路阿宝还去富贵家打听，看娘在回家的时候有没有去富贵家做客，见着富贵的媳妇才十一二岁，在屋檐下摸黑洗全家人的衣服，阿宝说着来问问张氏的下落，用火把照过去，阿花抬手用袖子遮了大半边脸颊，头上戴着一根红头绳，小声回阿宝，“张奶，奶今天下午和顾福家……”
阿花正要说张氏与顾福家的孙奶，奶一起离开的，屋里富贵他娘听见阿宝与阿花的对话，打断道：“张婶下午路过门口，我招呼她进来坐，并没有答应。”
富贵他娘转移话题道：“张婶下午的时候脸色是不太好，这个时候还没回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宝根本不愿意接富贵他娘的话，但为了维护阿宝老实心地又善良的人设，阿宝对富贵他娘再三表示感谢，谢谢她告诉自己娘在下午的时候从他们家门前路过。
告别了阿花他们。
其实阿宝心里明白富贵他娘阻止阿花要说的是什么，就是相公他知道娘已经在打算等他死后，给他媳妇挑好下家了吗？换作是之前阿宝觉得相公可能被他父母蒙在鼓里，而今见识到相公另一面，说等圆房之后，阿宝去参军就一封休书放她自由。阿宝不是那么能一眼看穿他了。
相公为什么那么固执地强调要圆房呢？
立夏后的天气，一场大雨过后，漆黑的夜里，天上钻出了几颗星星。
阿宝回到顾家的时候，火把已经熄灭了，见灶房里的油灯亮着，唤了两声娘，没人应声，“相公，娘回来了吗？”
还是没人答应，阿宝又喊了两声相公，进灶房屋里一看，病秧子相公已经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睡着，没有吹灯。
阿宝走进顾俊面前蹲下，男人侧头躺着，背对着阿宝露出白皙脆弱脖子，阿宝轻轻唤，“相公？相公？”
第8章 第八章
顾俊知道自己是一个坏人，还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从未想过再做回好人，因为他做好人实在太痛苦了。只记得那痛入心扉，连灵魂都会扭曲的伤害，他不愿回忆过去，过去对于他来说不值得任何留念，他的人生只有向前，向前。
听见阿宝喊人又怎么样，阿宝愿意喊，顾俊不愿意答应。
顾俊一直装成睡着了，阿宝在他身后蹲下，顾俊不怕。若阿宝有什么歹心，顾俊有十成的把握反杀。
阿宝蹲在顾俊身后，看着这个被病魔缠身的男人，男人发起疯来，跟神经病一样，可转念一想全村人都知道他活不久了，连亲生母亲都在给他媳妇找下家，“你也怪可怜的。”阿宝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顾俊背着阿宝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动。
他有什么可怜的，就算张氏是他亲生母亲，阿宝是他媳妇，人天生的心疾，早夭是肯定的，活着的人另谋出路，是适者生存，换顾俊站阿宝的位置，顾俊比阿宝疯狂一千倍一万倍。
偏偏阿宝遇上顾俊而已，在顾俊压榨出最后的剩余价值以前，顾俊是不会放阿宝自由的。
若阿宝对顾俊没有利用价值，就是芸芸众生中一个陌生人而已。假如阿宝当了他的道，唯有碾过去。
谁挡他成神飞仙，长生不老之道，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阿宝说完那句话，才又后悔不该说，小心翼翼伸头去看顾俊到底睡着了没有，却见他双目紧闭，呼吸很浅，仔细看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伸出试探顾俊呼吸的手顿住，缩了回来。
想起那日相公断气之后，再次醒来骂出那句可怜虫，阿宝叹了口气，站起身揉了揉膝盖，去灶台边把先前离开时给顾俊留的灯吹灭放好，正准备离开。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顾俊的声音，“我不喜欢黑。”
阿宝没理他，他知道灯油有多贵吗？浪费钱，还不如攒下来吃顿肉。
阿宝在黑暗中瞪了顾俊一眼，凉凉道：“相公歇下了，就睡吧，没事不要叫我，我出门去把娘找回来。”
找张氏这个借口，她是你娘，你总不会找理由为难我吧？
阿宝真是小看了顾俊，顾俊睁眼看着漆黑的屋子里借着通风的窗口，有点点光亮，转身就能看见阿宝倔强任性的身影在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顾俊没动，声音和之前，与白天一样，清朗的嗓音中带着疏离，没有掺杂任何情绪。顾俊道：“不给留灯，不准出去。”
“我要去找……”
阿宝还没说完，顾俊打断道：“死不了。”
谁死不了？当然是张氏。
不过顾俊这么说像是预料之中，又算是预料之外。
阿宝站在原地挣扎，心里非常想对顾俊说不，还是委屈巴巴地回去给顾俊点上油灯。阿宝边擦火石边哭道：“相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要给相公看病，还要买人参给相公补身子，阿宝几月不沾肉味就算了。就是委屈了相公和娘……”
你就说你几月没吃肉就行了，还说心疼我和娘，顾俊对阿宝的哭诉相当无语。
不过顾老汉刚死几天，院子里有杀猪的痕迹，阿宝会几月没吃过肉？
想起张氏的为人，顾俊又释然了。
阿宝点燃油灯放在灶台上的时候，背着光影子倒映在墙上，顾俊背对着她正好看见阿宝擦眼泪，心中烦躁，不就是钱吗\"五马归槽的山沟里，就是那楠竹边大石头下有颗人参，你现在打着火把去把它给我挖回来。\"顾俊说。
五马归槽是四五里路外五座大山聚在一起像五匹马聚在一起，在水槽里喝水，由此而得名，不说山路崎岖，还要走夜路，就是村里最近传言，有只受了伤发情的大猫在那里出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