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的皇帝不是善茬,崖底没有他们的尸首,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他久留此地也不安全。即便他此刻尚在恢复中,连站都站不稳。
他这一副逞强的样子,竟和半大的孩子差不多。
韫欢掰开岩缝里的胡杨枯木,取了一截,用火石点燃了,左手举着它。右手主动挽住绰罗斯景晖左侧胳膊,景晖心里一暖,耳边浮动着她的声音:“走吧!”
韫欢搀着绰罗斯景晖在洞内穿梭了许久。这座平顶山里的洞穴似乎是前人有意开凿的,幽深曲折,他们走了好几处都是死胡同,前方无路。
后来,韫欢听到有流水声,她决定赌一把,干脆一路循着流水走,哪怕走不出去,也能找到水源。有水的话不至于渴死在洞里。
幽深的洞窟里洒进来几缕月光,韫欢欣喜地丢掉了手里的火把,火把落地后撞在岩石上,瞬间熄灭了。她又松开了搀着绰罗斯景晖的手,一路寻着光跑了出来。
洞外过了几步居然是萨里克河,在荒漠之地坚强地涌动着。
韫欢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回头看向洞内的高大身影,笑容灿烂:“绰罗斯景晖,我们走出来了。”
景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终于走出迷窟一样的洞穴,可他似乎没有那么开心。方才小丫头一直搀扶着自己,胳膊上的余温还在。这是怎样的一份温暖?他从斗兽场里搏斗厮杀出来后,从来没有触过这样的温暖。
月色皎洁,月下正对萨里克河沐浴着清风的桃红身影窈窕如诗。
景晖几步冲上前去,自韫欢身后抱住了她。他比她高太多,肩宽起码是她的三倍,即便此刻他身上有伤,这样的怀抱也叫她挣脱不了。
韫欢心里一惊,他都已经逃出生天了,难不成还是要抓自己当人质?
所以说,对男人还是不能心软。
不过这回绰罗斯景晖搂着她再没了之前的压抑感,显然比前几次温柔得多。
她听见他在自己耳畔道:“小丫头,还记得我刚刚在洞里问了你什么吗?”
他问她有什么打算?她当时只当他身伤太多,意识不清醒了,毫无理由来这么一句,现在看来他问这句居然是别有用心。
韫欢没有回答他,景晖也没有松开她,这一次,他鼓足了勇气道:“小公主,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草原?我年方二十,尚未娶妻,你过去就是唯一的正妃,我会好好待你的。”
原来他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韫欢掰开他的两只宽大胳膊,逃了出来,后退几步到了河畔,郑重对他道:“我不愿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为什么?你还要回到笼子一样的紫禁城里吗?我听我兄弟说那里的女人并不幸福。你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在战场上都放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回去?”景晖质问她。
韫欢抚了抚额边的碎发:“在我心中,他不是别人,他就是我阿玛,绰罗斯景晖,我不管你是何居心,反正我不会和你一起走!”
韫欢说着,拿出了那把绿松石短刀,方才她趁他不注意时,特意将这把刀捡起来了,打算防备的也正是他。她将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绰罗斯景晖,你别逼我!”
景晖捡起一枚小石子,弹了过去,打在了匕首上,匕首瞬间落地。
韫欢正打算逃,却被他拽住了手腕。
“小丫头,我不逼你,你放心!”他捡起地上的绿松石匕首,小心地放到她手上:“这个你留着防身,这里离清军营地不远,他们应该能找到你,你自己小心点。”
他湛蓝的眼里似乎含着星子,亮晶晶的:“快走吧,小丫头。”
韫欢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不过还是先远离他。接了绿松石短刀后,她迅速走出几步。
身后的男人突然叫住她:“等等!”
韫欢只当他又反悔了,加快了脚步。绰罗斯景晖几步追上了她,站在了她面前,他从自己破烂不堪的衣物里掏出一块类似伤疤的东西,贴在了她左侧脸颊上:“你自己小心点。”
小丫头还没完全长开,但已有倾城之姿,容易叫人动心思。虽说这里离清营不远,但还是这样,他才能放心。
毕竟,不是每一个绰罗斯人都能像他这般,大度到放过这样一位娇滴滴的美人。
韫欢自然明白他的用心,在他从自己身侧走过之际,她说了句:“绰罗斯景晖,你也要珍重。”
景晖心头一暖,朝她一笑,眸光灿若星辰:“放心!”
不过,他在心里默默道,如果下次再碰到你,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韫欢轻轻抚着面上的伤疤,心里一阵温暖,这男人还挺细心。
景晖走在相反的方向,他故意放慢了步伐,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那个小小的身影渐渐隐在了黑暗中。
韫欢一个人走在草丛中,草原上传来各种动物的叫声,最明显的是狼的嗷叫。
她真是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现在一个人走在路上也胆战心惊的。
身后有道黑影渐渐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