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木槿王妃——素笔执火
时间:2022-04-20 09:28:31

  谢琛双腿一软,险些没昏过去,上前抱住皇太后的胳膊,佯装委屈道,“皇祖母,孙儿……”
  他话还没说完呢,皇太后又道,“哀家知道,你安心待在慈宁宫里抄写,想吃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谢琛有些头脑发胀,看了一眼谢珩似笑非笑的神情,简直就是有苦说不出,拉了拉他的袖子,可怜巴巴道,“九哥,你字得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什么情分?你们这些个合起伙来,一同坑骗哀家,这笔账还没跟你们清算呢!”一旁的皇太后听闻此言,又觉得身子不爽了。
  “皇祖母,孙儿冤枉啊,九哥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晓,”谢琛底气不足,畏畏缩缩道,“只不过一时忘了告诉皇祖母,孙儿也不是有意要隐瞒的……”
  他一面又哭喊道,“皇祖母您就绕过孙儿这一次吧,孙儿发誓再不敢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马上告诉您,绝不隐瞒。九哥,你别光看着,一起帮着说说话啊!”
  皇太后提笔,指了指谢珩坐着的方向,拉长了脸,忍不住取笑道,“这话,你方才九哥已经说过一遍了。”
  谢珩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谢琛,又看了皇祖母:
  而谢琛则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只鸡蛋,欲哭无泪,只是乖乖起身,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纸笔,走到案牍前,默默地抄写着。
  三个人的围坐在书房内安安静静抄写佛经,是少有的景象。谢琛年幼,哪里坐得住,才写几个字,便闹着要吃什么瓜果香茶的,十分闹腾。好在看到谢珩专心致志抄写的模样,皇太后这才倍感欣慰,谢琛再胡闹,也由着他去了。本就不指望他会精心抄写,只是让他长长记性,择善从之,不善改之。
  却在这时,有宫女从外头走了进来,恭敬回禀道,“太后娘娘,端王殿下求见。”
  皇太后有些压抑地抬起头来,不冷不淡道,“他来做什么?你只说,哀家正忙着,有什么事过会子再来问吧。”
  那宫女有些犹豫,面露难色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适才也说了,可是端王殿下似乎有很重要的事,现在殿外候着呢。”
  话音刚落,皇太后将狼嚎重重地掷扔在桌案上,语气清冷了不少,“他愿意待,就让他待着吧。”
  一旁的谢琛嘴里吃着果子,见皇太后神情有异样,便起身道,“皇祖母,孙儿去看看七哥。”
  说着一边往门外走去,前脚还没出门槛,后脚皇太后就喝止道,“站住,给哀家老老实实坐着,哪儿都不许去。”
  “哦!”他低低嘟囔一声,缓步折了回来。
  谢珩握笔的手,微微一怔,开口道,“十四弟,不要惹皇祖母生气。”
  待那宫女领了命走了出去,皇太后沉默了许久,勃然变色道,“晦气!哀家看到他那副死鱼眼,就浑身不自在。殊不知,我堂堂大卫国,什么时候竟惹了天怒,生出此等不祥之人。”
  此话一出,两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木槿见他二人又开始暗地里较量,眼角余光环顾四周,虽然已没有多少旁观者,但自己的脚尖还没有走出镇北侯府呢……
 
 
第47章 、怂
  大概是因为性格温顺,故此在陈贤妃出家之后,永庆帝并没有刻意为难他。众皇子们原是过了弱冠之年,要分地封王。也因他身体残疾,不能站立行走,永庆帝心一软,就将留在了皇宫内。
  尽管他什么也没错,但皇太后一看到他,就觉得莫名心烦,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看着他失望离去,谢珩停下笔,目光停留在面前的书案上,突然心生一计,开口道,“皇祖母,孙儿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永庆帝一直不待见他,而皇太后更是把他视为不祥之人,在这深宫中,他是唯一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其母亲陈贤妃因为无法忍受其余妃嫔的嘲笑,在他十岁那年,离了皇宫,去往青云寺出家为尼。
  而每年永庆帝都会准许他出宫探望,可自此以后,他的性格就越发沉闷了,也不爱说话。许多事,央求了一遍,别人拒绝,他也就默默离开了。
  大概猜到他在为谢弋想办法,皇太后稍稍皱眉,有些厌弃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谢珩笑意浅藏,“皇祖母可还记得,当年皇爷爷曾说过,青云寺虽小,地处偏僻,可香火旺盛。即便是皇宫寺庙同它相比,也稍逊一筹。孙儿以为,皇祖母何不就此事,做个顺水人情?”
  他转过四轮车的方向,默默地流下泪来。方才去见永庆帝的时候,语气说不上有多少和善,只说国事繁忙,这点小事叫他自己过来问皇祖母。
  哪想,皇祖母也是匆匆敷衍了事。出门的瞬间,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因为母妃患病,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去求皇祖母,果真应了那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自他出生以来,因为先天患有腿疾,没少在宫里遭受他人的讥讽和冷眼。看着哥哥弟弟们,飞跑跳跃,他的眼里只有艳羡,自卑的种子从幼年时就已经悄悄萌芽。
  “这事你只管去问皇帝,哀家做不了主。”还说完,就被皇太后毫无情面地打断了。
  大概早已经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他很是失落地低下头去,小声道,“孙儿方才就是从父皇那里过来的。”
  听着稍稍刻薄的这一句,谢弋不禁有些心酸,方才那一下起身已经是费了他好大的力气,眼下正直冒冷汗,在宫女的搀扶下,又坐回了四轮车上,淡淡一笑,“孙儿见过皇祖母,皇祖母福寿安康。”
  “哀家不喜欢这些虚礼,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从进门起,皇太后就没有正眼瞧过他,这一句更是几分打发人的意味。
  “十四弟!”谢珩下意识地唤了一声,随即转眼看向皇太后。他原想阻止的,毕竟皇太后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哥哥,谢琛这么说,虽是好意,怕只会适得其反,帮了反忙不说,也寒了太后的心。
  好在,皇太后只是长吁一口气,声音懒懒道,“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方才出去传话的宫女,又回来复命了,她支支吾吾道,“回太后娘娘,奴婢是按着您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端王殿下,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走,现如今在殿门外跪着呢。”
  谢弋心一凉,语气平淡温和道,“孙儿想去青云寺探望母妃,下月初八,是她的生辰,孙儿想
  皇太后放下手掌茶盏,冷冷道,“既然这样,那哀家就更做不得主了。皇帝是一国之君,哀家脸面再大,也不能和他对着干。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哀家心狠,不让你们母子相见呢。”
  话音刚落,却见谢弋的身子很明显地瘫了一下,眼眶微红,低声道,“谢过皇祖母,孙儿先行告退。”
  此话一出,谢弋少不得又猛咳了几声,费力的喘着粗气,嘴唇发白,“皇祖母,孙儿绝不是这个意思。只因前些天,母妃突然来信,说是身子不适,孙儿放心不放下,所以想去看看。”
  “你倒是脑子清明,把难题推给了哀家,”皇太后没好气道,“若是不同意,哀家就是不仁不义之人,你打得一手好算盘,那么哀家也把话挑明了说,这事,哀家做不了主,爱莫能助。”
  宫女领命又退了下去,不少一会儿,只听见稀碎一阵动静,和几声沉闷的咳嗽。有宫女推着四轮车缓缓地走了进来,上头坐着的正是端王谢弋。多日不见,他好像看起来,神色又憔悴了不少,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时不时掩嘴轻咳,病魂常索,面色无华。唯有发髻上的碧玉簪子,强撑住最后一丝少年气色。
  有宫女搀扶着他从四轮车上下来,还未行礼,太后就有些厌弃地转过脸去,“罢了,免礼吧,哀家可是无福消受。”
  虽然有些不情不愿,皇太后还是把耳朵凑了过来,“你且说来听听,哀家也觉得方才就那样打发了他走,有些不妥当。”
  谢珩道,“皇祖母常年礼佛,而陈贤妃也早已遁入空门,那些在佛前供奉过的经书,必定功德无量。让七哥回宫的时候,捎带几卷回来,也好给皇家带来福气。”
  皇太后听后,如醍醐灌顶,不住地点点头,赞扬道,“哀家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一来,他也不用因为欠哀家人情,而时常来烦,而哀家也算仁至义尽,可谓是两全其美。”
  谢琛在一旁同样是佩服地五体投地,拍了拍手,“定是因为九哥虔诚抄写佛经,感动上苍,得到菩萨的指引。”
  谢珩没好气地使了个脸色,他这才安静下来,走到皇太后的身边,给她轻轻捶背。
  皇太后直了直身子,同旁边的掌事女官道,“你去瞧瞧,可走远了?叫他回来吧。”
  女官领了命,出门去了。谢弋会来的时候,很显然心情大好,但在看到皇祖母神情严厉的瞬间,又战战兢兢了起来,语气温顺道,“皇祖母找孙儿,可有事吩咐?”
  “哀家才想起,你上回去青云寺还是上元佳节的时候,按理说,也是时候去探望探望,你父皇他国事繁忙,一些琐碎的事未必都能记得清楚,今日哀家就做个主吧,只是记得准时回来。”
  “谢、谢皇祖母。”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皇祖母会应允,谢弋心中激动,好半天也没能缓过神来。
  待他出了门,皇太后这才想起,忘了佛经一事,不由地看向谢珩,“哀家这记性,可是越来越不好了。”
  谢珩会意,微微颔首,起身追了出去。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庭院内的绿植在雨水冲刷下,变得油光发亮,生机勃勃。雨滴落在琉璃瓦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小雨如酥,谢弋坐在长廊下,看着朱墙碧瓦间的那一线天,慢慢地伸出手去。雨滴落在手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弹指间,仿佛一眼就过了许多年。
  他静静地出了神,并未见到谢珩走近,嘴角是甚少才有的笑意。
  “七哥。”他近前,轻声唤了一句。
  谢弋有些惊诧地回过头来,见到自己身后站着的谢珩,原想着站起身,可最后只能摸了摸残废的双腿,温和道,“谢谢你,九弟。”
  谢珩自然不想他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和亏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是皇祖母的意思,七哥记得回宫的时候捎一些佛经回来,她很喜欢的。”
  而谢弋那里又看不出来他的用意,却也不忍心说破,只是微微颔首,心怀感激道,“好。”
  春雨如愁丝,百转千绕,谢珩也忍不住触景生情,“记得小时候,其他的哥哥都嫌我呆头呆脑的,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可七哥你从来都不嫌弃我,还教我一些他们从未玩过的游戏,又送了我鲁班锁。后来,这件事被哥哥们知道了,他们就过来和我抢,我当然不能给,就滚在地上哭啊闹啊的,最后被父皇狠狠地打了一顿。你为了哄我,不知道从哪里又寻了九连环来。那时候觉得日子太过漫长,殊不知是一生中最短的时光。”
  谢弋也跟着动容,眼角微微泛红笑道,“我听闻父皇已下赐婚圣旨,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恭喜你,九弟。”
  谢珩浅浅一笑,轻点了点头,“我盼了那么久,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谢弋收回目光,看了看两条几乎畸形的双腿,嘴里苦涩,轻叹一口气,目光飘向远方,自嘲般笑笑,“只可惜,我这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了。”
  心中所想,肺腑之言,令谢珩身子微微一震,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既已成事实,却也并非不能逆天改命。”
  谢弋笑着,叹了口气道,“是啊!”
  他从慈宁宫出去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停下了,谢珩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宣纸,粗粗估算起来,需得在这里待上几日,这样一来,也该有些日子见不到她了。
  且说苏元青领着妹妹出来侯府,一路往和风楼去了。她知道哥哥这么做是为了气气谢珩,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欲转身往回走。
  苏元青在她的前头拦下道,“妹妹,害你委屈了,是哥哥没用。”
  回想起先前那一幕,苏木槿只是浅浅一笑道,“倒没什么委屈的,你更不用同殿下生气,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我怕是又要和她们磨上好一阵子,实在是头疼。”
  苏元青点点头,看着妹妹强颜欢笑的模样,惭愧不已,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让那对母女从世上彻底消失,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唯恐被哥哥看出自己心思,她起先道,“哥哥不说,我倒忘记了,正巧我也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大概有很久没有来过和风楼了,这里最出名的就是鲜虾鱼丝汤饼,春江鲫鱼和清水河虾的味道,溶于面汤之中,入口鲜香,是她最爱的江南水乡。
  看着妹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面汤,苏元青润了润干涸的嗓子,问道,“妹妹当真放下了?”
  她抬起头来,看了哥哥一眼,又收回目光,没有说话。甚少见到哥哥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可见自己的前世真真爱惨了裴彧,重活一世,她自己早已看淡,反倒是教这些亲人个个心有余悸。
  “裴彧,”苏元青道,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她,“从前你那么喜欢他,为了他总是和我吵架。现如今你和晋王殿下情投意合,我就觉得像做梦一样,太不真切了。哥哥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她搁下手中筷子,想了想道,“那是因为,从前的我,并未好好了解过殿下。他明明为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只能借着裴彧的名义。他那么小心翼翼,为得就是生怕我厌恶。如此良人,我怎能错过?哥哥只管放心,他会待我好的。”
  苏元青点点头,突然想起谢珩来府邸时的情形,忙不迭问道,“妹妹,他不是一直重病在身吗?怎么?”
  听哥哥这么一问,吓得她也赶忙往后挪了挪身子,花容失色,魂飞魄散道,“哥哥,我忘了太医说过的话,殿下的病会传染,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见她这般举动,苏元青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忙拉着她坐下,神情肃穆道,“妹妹,你可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她摇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元青,很是不解。
  “你想啊,他要是真的重病在身,腿脚还能这般利索?声音还如此洪亮?还有就算他想出府门,那些太医第一个就不答应啊。况且,他若真的得了什么传染人的怪病,又怎会到处乱跑?他的性子,你哥哥我最清楚不过了,嘴硬心软,实则就是一个字,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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