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么小神仙——温留白
时间:2022-04-22 06:48:49

以至于她仅有的这个藏身之所,即将被攻破。
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她仰头看向那条窄缝,隐约能看到许多爪子,不断地拉扯着树根,挖开表层覆盖的土壤,莹绿色的指甲像鱼钩,锋利而坚硬,能轻易划开人的咽喉。
然而……
 
几乎在同一时间,这些爪子突然停止挖掘了。
它们似乎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纷纷停下动作,而后不停地怒吼起来。
 
还有希望!
宋连蝉踉跄着站起来,顺着变宽一些的缝隙向上看。
树根的表皮很多都被抓破了,边缘是青绿色,黄白的木屑散发着令人致郁的气味。
 
视线再往上,是有巢氏杂乱的脚步和纷扬的树叶,橡果。
有巢氏接二连三地朝着某个地方扑过去,似在肉搏,场面十分混乱,夹杂着各种叫声,什么也看不清。
 
就这样过了十分钟。
上面的动静消失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缝隙处滑了下来。
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头偏向一侧,没有说话,像一具尸体。
 
宋连蝉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将他的脸庞拨过来才看得真切。
是苏信。
 
他的身上都是有巢氏的抓痕,一道又一道,后背的衣服被撕裂了,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他以血肉之躯,抵挡住了所有的有巢氏。
 
宋连蝉不敢挪动他,担心会加重他的伤势。
她凑到他的身边喊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个从头到尾都神秘无比的男人,却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两次。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和这些有巢氏纠缠在一起?
是知道她就在地底下,特意过来帮她解除困境?还是只是纯粹路过,引起了有巢氏的注意?
 
很多事情,宋连蝉都来不及细想。
外面的有巢氏在受到重创后,纷纷离开了,眼前的困境是解决了,可新的困境立刻接踵而至,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时间。
 
天色变暗,黑夜降临。
他们即将迎来橡树森林里的第一个夜晚。
 
随着最后一丝天光消失殆尽,黑暗即将给他们带来最为致命的一击。
寒潮来势汹汹,顷刻间抽走了森林里最后一丝温暖。
它从森林深处席卷而来,就连有巢氏也在和寒流赛跑,抓紧时间回归巢穴,互相取暖。
 
橡树上很快就覆盖了一层冰霜,土壤被冻地坚硬不堪。
位于地底的裂缝之下,一株顽强破土生长的橡树幼苗,在寒流中迅速枯萎。
 
今夜如果没有一堆篝火,那么无论是她还是苏信,都熬不过这个晚上。
 
宋连蝉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迅速做出了反应。
 
她的背包里有火柴,只是之前给了沈尧山。
口袋里倒是有一块压缩饼干,在她生起火保住性命之前,没有半点价值。
 
在野外生火的方法有很多种,夜间温度太低了,钻木取火费时费力,显然不现实。
寒意沁入骨骼,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他们体内仅存的温暖。
每次呼吸都变的痛苦不堪。
 
没有时间了!
宋连蝉迅速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那几具尸体。
 
她一瘸一拐地跌倒在那两具尸体边上,争分夺秒地搜刮了起来。
这些人生前应该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他们的装备齐全,不可能没带生火工具。
 
不出意料,宋连蝉很快就在一具尸体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个打火机。
 
顾不上肿胀的脚踝,她开始在四周搜集一些枯枝树根作燃料,仅仅用了几分钟,就在苏信的周围升起一团篝火。
寒潮从他们身边席卷而过,冰封了整片树林。
 
温暖的篝火虽然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却并不会让他们好过很多。
这个夜晚依旧难熬,宋连蝉缩成一团,忍不住地颤抖着。
她感觉自己的骨骼因为寒冷也变得脆弱易断起来。
 
她检查了一下苏信的情况,依旧昏迷不醒。
因为寒潮的降临,伤口处的血液凝固地很快,血是止住了,只是他的呼吸依旧微弱,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死去。
 
手指已经冻得僵硬了,她咬咬牙,又踉跄着去扒那些尸体上的衣物。
那些死去的脸孔,在火光下变得苍白可怖。
他们的躯体僵硬无比,像冷库里的冻猪肉,每每她用手触碰,内心就十分抗拒。
 
然而为了活下去,她极力忍受着。
尽管她的内心已经无数次地叫嚣,颤抖,畏惧,可手上的动作却始终从容不迫。
她的神色依旧是坦然的。
 
谁也看不出,她在十分钟前,也曾绝望无力,彻底崩溃。
她甚至想过,在有巢氏抓到她之前,先杀死自己。
 
寒流桎梏着她的每一个关节,她的动作变得迟钝缓慢,像生了锈的机器,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于她来说,也要完成地十分艰难。
她把一部分衣物垫在了苏信的身下,希望能隔绝一些地上的寒气。
剩下的就盖在他身上,自己则是毫不松懈地守着这团篝火。
 
她抱着自己,忍不住地颤抖着,两只瞳孔里,各自倒映着一团微茫的火光。
只有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她才会显露出一丝脆弱。
 
沈志文的死,对她来说是个打击。
委托人死亡的责任,需要她来承担。
还有下落不明的沈尧山,岑倩,和生死未卜的小渝。
 
枯枝被掰成一截一截,丢进篝火之中,迅速被或火舌吞噬,粉身碎骨。
这些温暖在寒流中变得不值一提。
 
寒冷逐渐摧毁着她的意志。
她该怎么办?
 
堆积着尸体的黑暗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响。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大提琴的琴弓与琴弦轻轻接触,起初不成曲调,只是为了试音色,而拉出了突兀的音调,低沉又迷人。
 
宋连蝉的瞳孔迅速放大了一些,仿佛是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东西,她迅速后退着,直到背部靠上了冰冷的树根。
退无可退。
 
她的噩梦又出现了!
她慌张又畏惧,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害怕。
 
这些年来,每当自己她意志薄弱的时候,那个拉大提琴的人就会出现。
他在黑暗中,长久地注视着她。
反复拉着同一支令人窒息的大提琴曲,音色深沉,宛转悠扬。
 
她始终无法窥见他的全貌。
 
她屏住呼吸,打开手电筒,将唯一的一道光照向那处黑暗。
手电筒里的光起先是聚集成一束,距离越远,光就散开了。
 
她只能隐约看到枫木制成的背板与琴头,鲜红的颜色。
还有隐匿在大提琴后面的演奏者,穿着黑色的西装,双脚被尸体掩埋,细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优雅地滑动着。
 
琴弓从弓尾走到弓头,又从弓头滑到弓尾,他露出半截手腕,袖扣在微光下闪动着细碎光泽。
熨烫平整的西装上,找不到半点皱褶。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象得到,那个人闭目凝神,微微晃动脑袋,沉醉无比的模样。
 
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除了她,没有人能看得到他的存在。
 
她很清楚,那是幻觉。
可每当她看到那个拉大提琴的人,就会忍不住地颤抖,绝望,慌张,无助。
 
她觉得自己像一条即将窒息的鱼,黏腻地跌坐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从喉咙到口腔,都是冰冷滑腻的感觉。
 
她害怕极了。
从那个大提琴演奏者出现开始,她就害怕极了。
 
便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她下意识地缩回去,却又被他抓住了手指。
紧紧地握着。
 
苏信的意识混沌,半昏迷半醒地睁开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眼神炽热,虔诚而恭敬。
他抓着她的手,迷迷糊糊地说了几句话。
 
宋连蝉只听了个大概。
他说,“你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故作坚强,在我面前,不必这样。”
 
她觉得眼底温热,眨一眨眼,就有有眼泪流下来。
而后又听到他闭上眼睛呓语,像在宣誓。
 
“要洒尽满腔热血,剖开赤忱肝胆,要倾尽一切,要一览无余,从此一心一意地……侍奉着你……我以生命为誓言,你要相信,我的虔诚……”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哭得莫名其妙。
再看向暗处。
那个在黑暗中拉着大提琴的演奏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看到晋江小天使的留言评论啊~天好冷,冻jio……
初来乍到真的没有小天使强撩吗???
 
 
值得托付
 
 
有巢氏的袭击堵住前路的时候,沈尧山也不知道怎么的,慌慌张张地和岑倩跑到了一起。
“哎呀跑慢点喽,已经甩掉了,人家脚疼死了。”
 
岑倩说什么也不跑了,吊着沈尧山的手,“我们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好不好?”
在确认过危险过去之后,沈尧山才发现刚才一路上他都是拉着岑倩跑的。
怎么堂叔没拉住,拉了这只狐狸精?
 
沈尧山一脸嫌弃地甩开她,岑倩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上,说话有些刁钻,“警察叔叔啊,刚才明明是你拉着我跑的,现在又是什么态度呀?”
 
她也没生气,找了块石头坐着揉脚。
刚才一路都是脱掉高跟鞋赤着脚跑的,现在脚底下有很多小伤口,实在是疼地走不动了。
 
“你休息好没有,休息好就赶紧起来,我们得去找堂叔和小神仙。”沈尧山没给她好脸色看。
岑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哦,那个女孩子就是小神仙啊,听说她很贵的,一般人请不起,我干爹到底花了多少钱请她来的?”
 
“多少钱也不关你的事情!”沈尧山一听她谈钱就气愤,“怎么,怕你干爹的钱都被小神仙拿走,没钱给你买鞋买包了?”
岑倩手里的那双高跟鞋,逃命的时候也不忘带上,这一路上他有好几次要求她把鞋丢了,她都不答应,非得带着,说是名牌。
沈尧山对这种要鞋不要命的人,自然是不屑的。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样的啦,我只是好奇问问,你不说就算了。”
她一点点擦拭着高跟鞋上的泥点子,一边喃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稀罕你干爹的这几个破钱,我就是急着想要探探他的家底,好早点嫁给他成为家里的女主人……”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沈尧山有些不耐烦了,转身离开,却又听到了身后的抽泣声。
他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回头就看见岑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神情样貌无辜地像一只小兔子。
 
“人家的脚受伤了你看不到的吗?怎么走?都流血了。”
沈尧山生平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他叹了一口气,开始脱自己的鞋。
 
“喏,你穿我的鞋总行了吧!”一双大号男士运动鞋放到她面前。
岑倩不为所动,“你的鞋太大了,不合我的脚。”
 
沈尧山都快被她逼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岑倩娇滴滴地朝着他伸出两只手,眼泪还在流,“你背我。”
她在哀求的时候,丝毫看不出半点风尘气息,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甚至还撒娇似的动了动。
 
沈尧山现在总算知道他堂叔是怎么沦陷的了。
这个女人确实厉害,她辗转风月场合多年,熟知怎么拿捏各种类型的男人。
 
比如他堂叔,喜欢妩媚成熟的,她就妩媚成熟。
比如沈尧山,浑身都是责任感,所以她笃定他不会丢下她。他最见不得女人哭,她就哭一哭,沈尧山就把她背到了背上。
 
防备还是要有的,沈尧山告诉自己。
她缩在自己的背上,起先没说话,他也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
她的两只手环着他的脖子,手里还抓着那两只高跟鞋,他走一步,悬在他脖子下面的高跟鞋就晃一晃。
 
“这双鞋,确实是你堂叔送的。”她闷闷地说着,也不干爹干爹地称呼了,知道那么说,只会让沈尧山更加气愤。
“他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自己已经跟他老婆离婚了。”
 
“放屁!”沈尧山几乎脱口而出,“他上个星期才离的婚!”
堂叔真不是个东西!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来他家找他,就是为了把他送我的东西都还给他,彻底同他划清界限的。”
沈尧山的心情有些复杂,那确实是他冤枉了她,难听的话他都骂过了。
抱歉的话噎在胸口。
 
没走几步,又听到她说,“所以我才不想丢掉这双鞋,这鞋太贵了,丢了我还得再买一双还给他,我是买不起这么贵的鞋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