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么小神仙——温留白
时间:2022-04-22 06:48:49

原来鞋也是要还给堂叔拿来划清界限的,怪不得她一路都不肯丢。
 
她抽了抽鼻子,继续道:“还有,我只是舞女,不是小姐,难听的话你说过一次就行了,以后不许这么说我。”
“那谁让你之前一直……”
“那是因为你先骂我的,我生气,就故意干爹干爹地叫,气你的!你太看不起人了!”
蓬松的卷发垂在他的脸颊旁边,有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沈尧山有些郁积,“对……对不起……”
 
他看不到背后,岑倩脸上是和语气截然相反的得意神色,又一个人,被她拿捏地稳稳当当了。
 
寒潮来临的时候,两个人蜷缩在一个树洞里取暖。
沈尧山从宋连蝉给的包里找到了一些生火用具,在树洞外生了一堆篝火。
 
小小的一团火光,两个人都在颤抖。
不远处,一个逐渐僵硬的身影,朝着火光的方向艰难靠近。
等到走近了,才咚地一声栽倒在地上。
沈尧山听见动静出去查看。
 
“堂叔!”
……
 
这一夜对于宋连蝉他们来说,也非常漫长。
 
天刚亮的时候,苏信醒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身上盖着的衣服,坐了起来。
 
宋连蝉把一把干柴丢进篝火中,张开双手取暖,随口解释道:“我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活命要紧,你不会介意吧。”
毕竟他看上去像是那种有洁癖的人。
 
苏信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几具尸体,有些惊讶于她在面对寒潮时的自救速度。
她应当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所以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才能如此熟练地掌控全局。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都还在娇滴滴地和父母撒娇,和闺蜜逛街,会因为挑选口红色号而纠结,也会挑剔地将不吃的东西从碗里夹出来。
睡一觉就能将一切烦恼抛在脑后,心情不好就让男朋友送一杯奶茶,几袋零食。
 
她没有经历过这些,这么想着,又有些替她觉得惋惜。
 
等到寒潮逐渐退去,太阳升起,温度回升时,地底原本枯萎的橡树苗也开始再次展露生机。
它们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了几千年,早已进化地比一般的橡树更能应对寒冷。
 
宋连蝉对着手掌心呵出一口暖气,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躺在上面的那个人,死状……惨烈吗?”
 
苏信皱了皱眉,“什么?”
 
“沈志文的尸体,跟我一起误入到这里的人。”
宋连蝉又把手往篝火堆里靠了靠,“难道你昨天不是因为看到沈志文的尸体,过来查看,才被有巢氏袭击的吗?”
 
“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
他来这里纯粹是因为自己知道她在这里,特意来救她脱困的。
 
这个答案让她更困惑了。
“不可能没有尸体,昨天我明明听到沈叔叔的惨叫声,他的血还溅下来了……”转念一想,心底又有了更坏的结果。
“难道……有巢氏把他吃掉了?”
 
苏信略略舒展眉头,“有巢氏只吃橡栗,没有发现尸体,就说明那个人没有死,他应该只是受伤了。”
为了让她宽心,又继续道:“我在上面发现了一些用过的鸡舌香,他应该是用那些鸡舌香脱困了。”
 
原来那东西叫鸡舌香。
宋连蝉想起之前统计数量的时候,沈志文的口袋里确实还有几枚鸡舌香,受伤是肯定的,没丢了性命就好。
 
便在这时,洞口传来了窸窣的声响。
宋连蝉戒备地看向上方,沈尧山探出一颗脑袋,对着下面张望。
“小宋?小宋我来救你了!”
 
沈尧山把宋连蝉和苏信从地底拉了出来,在看到苏信这个陌生人后,沈尧山满脸戒备地挡在了宋连蝉面前,跟审犯人似的审了人家八百回合。
苏信的耐心也是好,问什么答什么,丝毫没有表现出厌烦的情绪,一番审问下来,沈尧山倒是变得格外殷勤起来,恨不得帮人家提鞋。
 
在这期间,宋连蝉见到了手臂受伤的沈志文,看上去非常虚弱的样子。
 
岑倩搀着他坐下,过来和她交代。
“昨晚最冷的时候,顺着火光过来的,幸亏遇到了我们,不然得冻死,还好在篝火边烤了一夜,缓过来了。”
 
宋连蝉观察了一下沈志文的神色,呆愣愣的模样。
“可我怎么觉得他还没有缓过来?”
“那是因为今天早上我同他说了分手的事情,再加上尧山听说他丢下你,自己从地洞里面爬出来了,又把他骂了一顿,受了点儿打击吧。”
 
“尧山?”这个称呼让宋连蝉有些诧异,“你们什么时候……变这么亲近了?”
明明昨天还势同水火。
 
岑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宋连蝉拉远了一些,“妹妹,我先问你一件事。”
“你问。”
“你喜欢尧山吗?”
 
这算什么问题!
“我和尧山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是有的,谈不上喜欢,只是关系很铁的那种朋友关系。”
“那就行了。”岑倩总算舒一口气,“那我要追求尧山,你不介意吧。”
 
宋连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沈尧山那棵万年光棍今儿个终于要开花了?
多不容易啊,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被女孩子喜欢过!
 
“当然不介意。”她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是一个晚上,你怎么忽然……”
岑倩知道她想问什么。
“真正遇到危险了,才会暴露身边这些人的本性。连他堂叔都丢下我跑了,他不同,嘴上说着有多厌恶,逃命的时候还是不忘带着我,保护我的安全,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岑倩热忱地抓着她的手,“妹妹,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找一个值得托付的好人有多难,所以啊,你要是遇到了,也一定要牢牢地抓住他呀。”
 
值得托付的好人?
不知怎么的,宋连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信。
 
沈尧山正鞍前马后地帮他剥橡栗,苏信礼貌地道了一声谢,接过剥好的橡栗,视线恰到好处地撞过来。
那个角度,与她脑海中某个模糊的画面互相重叠,一一吻合,她忽然一下惊觉。
怪不得这么眼熟,终于记起他是谁了。
 
原来他们是见过面的。
 
 
不怒自威
 
 
宋连蝉的小雁堂就开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三楼,并不高。
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底下的地铁口,附近吃的喝的都有。
 
每到夏季,写字楼门口就会出现一个卖白兰花的老奶奶,搬着小马扎坐在一旁,熟练地解开重复利用过无数次的红色塑料袋,用细钢丝串上一朵朵白兰花,从不叫卖,过往的人闻到香味,就会停下来,大多都是妇女和小孩。
 
老奶奶与她素不相识,对她却很好。
每次进出楼下,老奶奶都会送她一串白兰花。
久而久之,两个人就熟悉了,外面每当刮风下雨,宋连蝉都会请她上来坐坐。
 
小雁堂没有接到委托的时候,她总是趴在窗前发呆。
那个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
 
宋连蝉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停下来买花的男人。
她从没有见过他的正脸,每次都是在进出写字楼,亦或是开窗的时候偶然撇到一眼。
 
只用印象里几个不同角度的侧脸和头顶心的画面拼凑到一起,就能坚定地得出结论:
这个男人的颜值应该是绝顶高的,从这个角度向下看,连发旋都顺眼地要命。
 
他买的不多,每次只买一串,付钱的时候递出的都是百元大钞,从不要求找零。
 
就在刚才,一眼之间,无数个画面拼凑到了一起,她才有所惊觉。
苏信就是那个买花的男人。
 
他似乎从很久以前,就以路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的身边了。
 
这么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怪不得觉得你眼熟,你是不是经常在小雁堂的写字楼下买白兰花啊。”
 
还是被发现了,那些太过刻意的遇见。
苏信沉着地笑了笑,“老奶奶卖花很辛苦,每次路过那里,都会买一些。”
他把一颗剥好的橡栗又递给她,“你知道吗?白兰花的香气能治愈心情,不开心的时候闻一闻,心情会舒畅很多。”
 
一旁的沈尧山不合时宜地插进来,“对了大佬,之前你给小神仙的东西,能不能再给我们几个?对付那些怪物挺好用的,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帮堂叔找儿子的。”
 
大家纷纷向大佬投去期望的目光。
苏信略表遗憾地摊了摊手,“鸡舌香已经没有了。”
当时全部都塞给她了。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有巢氏其实非常温驯,它们之所以变得这么凶残,是因为有巢氏的族群中,最近丢失了一个孩子。”
所有的有巢氏都在搜寻孩子的下落。
 
宋连蝉的恍然大悟,“所以它们攻击我们,是因为他们觉得是我们偷走了它的孩子?”
 
苏信点了点头。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鲜明起来。
“我猜测,你们堂叔的孩子,应该在有巢氏的巢穴中。”
 
那个孩子不会有任何危险,因为孩子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气味,能让有巢氏平静下来。
“基于某种巧合,失去孩子的有巢氏误入了人类的世界,带走了人类的孩子。”
 
听到这里,沈志文再次暴怒了起来,“它失去孩子,凭什么带走我的孩子!”
 
苏信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如果你们真的有好好照看那个孩子的话,孩子也不会丢失。有巢氏只会带走被认定为失去父母关爱的孩子,在它眼里,那个孩子可怜又无助,所以它才把他带走!”
 
“如果你真的关心孩子,很久以前你就应该发现一些征兆了。”
苏信的话语,字字掷地有声。
只见过一次面,还不足以让有巢氏下定决心带走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仿佛在拷问着他的灵魂,沈志文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他的时候,自己的气势一下子就蔫了下来。
是的,那些征兆很早以前就出现了。
只不过当时他忙着和妻子吵架,离婚。
并没有在意。
 
孩子书包里滚落的大把橡栗。
夜晚儿童房里的窃窃私语。
他和妻子吵架砸东西的时候,孩子在房间里不哭不闹,甚至偶尔还会传出笑声。
 
带走小渝的有巢氏,其实已经悄悄陪伴了小渝很久很久了。
久到它足以判定小渝失去父母关爱,所以才下定决心,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沈志文的嘴唇颤抖了几下,膝盖一软,当场跪在了苏信的面前。
“是我的错,求求你,救救小渝吧!”
 
苏信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沈志文能感受到那道目光朝他压迫而来,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竟然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而后,他的声音冷冷地从头顶传来。
 
“凭什么?”
 
这样的回答让他始料未及。
毕竟在刚才的短暂相处中,他已经给苏信打上了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古道热肠的标签了。
沈志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看到苏信的眼神里越发透着冷意。
 
“不是所有的人,都活该要帮你。”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出奇地平,可字字句句都极具攻击性。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似的扎在沈志文的心里。
“你活了这么大,应当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
 
苏信不怒自威的气势,纵然是身在高企打拼多年的沈志文,也鲜少见到。
这样的人,大都拥有无上权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不敢得罪,便只能越发地低下头道歉,“对……对不起……”
 
他捡起一颗橡栗,放在手里摩挲,也没看他。
“你该道歉,但不是对我。”
 
沈志文愣了一下,随即调整了一下跪着的方向,见离宋连蝉有些远,又跪着挪了两步。
“小神仙,是我对不起你。”
 
沈尧山眼看着苏信镇住了堂叔,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机会,便借着苏信起的头,继续说了下去。
“堂叔,小神仙她接你这份委托,完全是出于好心,又没收你一分钱,她凭什么要受你这份气。更过分的是,你看见她脚受伤了,也不拉她一把,竟然自私地把她丢在那个地洞里。”
 
沈尧山三两句话,就好比是在火堆里添了几把柴火。
沈志文知道自己单单是道歉,似乎过不去这道坎了,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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