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么小神仙——温留白
时间:2022-04-22 06:48:49

 
从递出那枚胸针开始,他终于有勇气抬起脊梁。
“不要入戏太深。”
 
岑倩把盒子放进包里,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出门的那一刻,又变成了夜总会的舞女岑倩。
她看了一眼毒辣的日头,娇气地抱怨,“太阳这么大,又要晒黑了啦。”
 
沈志文重新打开百叶窗,让阳光透进来,打开抽屉,把古董钟的发条钥匙丢进垃圾桶。
古董钟的铜制鎏金底座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氧化发黑了。
 
发条驱动的卷簧即将耗尽气力,秒针无力地向前迈出最后一步,悬吊的钟摆渐渐停止晃动。
时间定格在九点一刻。
……
……
苏秋开着车,接苏信回家。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开心地笑过了,仿佛只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不论做什么,他都是开心的。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透过后视镜,无数次的观察着苏信的表情,面露担忧。
“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真的已经……瞒不住了?”
 
苏信从口袋摸出那枚胸针,用手帕包着,仔细观察,“瞒不住了,这次的事情,就是为她而设的一个局。”
 
胸针分三层,结构精巧地不像话,每一层都能够独立拆卸下来。
第二层和第三层是衬在第一层底下的,边缘锋利地像刀片。
 
第一层中央是用银制成的羊头骷髅,像羽翼般张开的羊角上布满了鳞甲。
一枚银针,从羊头骷髅的两只眼睛里穿出来,两头都被做成了箭头的形状,也能独立抽出来,箭头上是淬了毒的,一不小心就会刺破手指,暴毙而亡。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羊骨的头顶,印着一个小小的字母:P
 
苏秋皱了皱眉,“她也真是的,平平凡凡地活着不好么?非要开什么小雁堂,现在弄得名声在外,彻底引起那个组织的注意了。”
 
苏信用帕子把胸针包好,有些不满苏秋对她的刻意评判。
“她开设小雁堂赚来的钱,全都用来支付沉船打捞费用了,这些年,她一直都过得很艰难。”
 
苏秋不满地踩了一下刹车,“那又怎么样?你都护了她十五年了,为了替她隐瞒身份,连我也要成为她的替身,每到一个地方,都要被那些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她哽咽地叫了他一声,“哥哥,你当初,就不应该让苏家领养我……”
 
本来只是想抱怨几句的,谁知他竟然当场往她的账户里转了一笔钱。
“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他平静地说着。
 
以后都不用再成为她的替身了。
 
苏秋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眼睛里满含泪水,不是激动,而是不舍。
“那我以后……还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位置。”
苏信端坐着,冷漠地像一座冰山。
 
苏秋的心被扎了一下。
是了,他那颗滚烫的心,从来都不是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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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改了个小bug,古董钟是靠发条驱动的,而不是电池,忽然觉得自己好无知啊,感谢小伙伴指出我的错误。
 
 
沉船打捞
 
 
窗户半开着,到了夜里,偶有凉风习习。
宋连蝉闭着眼睛,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汗。
她做噩梦了。
 
梦境里,她拼了命地向前奔跑,不敢回头。
在她的身后有无数可怕的怪物在追赶着她,只要稍稍停下脚步,就会被怪物吞噬。
 
前面就是房间的尽头,没有路了!
灯光闪烁不停,窗台上的八音盒是打开的,音乐慢了半拍,淡蓝色的木马转动了一圈又一圈……
 
怪物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她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纵身一跃,撞碎了玻璃,跳下了窗台。
玻璃碎成无数片,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去。
 
没有坠地,反而落入一片深海。
身后的怪物紧随其后,她只能被迫潜入更深的水底。
 
气泡不断散开,在漆黑一片的水底,躺着一艘沉船。
沉船的驾驶舱是敞开着的,暖黄的灯光从门窗内透出来,宛若最后的救赎。
 
她憋着一口气,奋力朝着驾驶舱游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身合上了舱门。
怪物们接二连三地撞在舱门上,外面传来咚咚的沉闷声响。
 
安全了……
 
船舱里没有水,她背靠着舱门,大口大口地喘气。
还没来得及看清船舱内的景象,灯光忽然变暗了。
 
船舱正中央,传来了大提琴喑哑的声音,像是琴弓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琴弦。
而后,是完整的一首曲子。
 
拉大提琴的人再次出现了!
 
他几乎隐没在黑暗里,穿着黑色的西装,不像一般的乐手,更像个贵族。
“你到底是谁!”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朝他靠近。
黑暗中,他的面部轮廓越发清晰。
 
头顶的聚光灯突然打开,她的眼睛在逐渐适应了刺眼的光芒后,终于看到了那个演奏者的全貌。
分明是她熟悉的面容。
是苏信。
 
宋连蝉猛然惊醒,像一条险些溺死在海底的鱼,清醒后依旧心有余悸。
她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楼下卖白兰花的老奶奶,早早地摆起了摊。
装满硬币的红色塑料袋被翻动时,哗啦啦地响着。
 
她赤着脚从沙发上爬起来,叠好毯子,去后面洗漱。
小雁堂就是她的家,没有卧室,她一直都睡在沙发上。
 
后面有个独立卫生间和小隔间,用来摆放私人物品,她的东西很少,连衣柜都窄地可怜,不过够用了。
 
小雁堂是谈生意的门面,平时约见客人,接受委托都在这里,必须大而敞亮。
可这样一来,就没有多余的钱租住处了,所以她干脆就把小雁堂当家,天天龟缩在沙发上,早上起来就全都收拾干净,不敢留下半点生活痕迹。
 
洗完澡,换了件衣服,门铃适时地响了。
开了门,沈尧山提着一袋早餐,熟门熟路地进来,身后跟着的岑倩热情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特地来给我送早饭的?那我可得谢谢你了。”
 
沈尧山哼哼了一声,“我来找你算账的,顺便给你带了点早饭。”
他气不打一出来,指了指身后的岑倩,“我好像被狐狸精缠上了,是不是你把我电话号码和住址告诉她的?”
 
说起来,宋连蝉还挺佩服岑倩的。
行动起来雷厉风行,看上了就立马下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追求,让沈尧山措手不及。
 
这次干脆是换了个风格,连妆容都是淡淡的,是沈尧山喜欢的那种样子。
说起话来的语气倒是没怎么变,时而撒娇,“警察叔叔说我是狐狸精,我就是狐狸精。警察叔叔说什么都对!”
 
沈尧山也就是表面上故作矜持,人家一口一口一个警察叔叔,简直叫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但要是真谈起感情来,他还真不能接受岑倩。
 
一来是碍于岑倩之前和堂叔的关系。
二来,他爸妈要知道他交了个新女朋友,还是个舞女,非打死他不可。
他们全家观念都传统,他妈心目中的儿媳妇得是教师,医生那种,有荣光加持的职业,要么桃李满园,要么救死扶伤。
 
他有些头疼地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开始叨叨:“昨晚加班,处理了一起事故,累都累死了,那王八蛋还想贿赂警察,是不是疯了?我哪能让他贿赂啊,贿赂警察罪加一等!直接从民事案件改成刑事了,那个王八蛋还真以为钱是万能的!”
 
其实这事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就是想说出来显摆显摆,好在岑倩面前,显得他有多么的刚正不阿。
岑倩也是配合,迷妹似的在旁边吆喝,“我家警察叔叔品行端正,怎么可能轻易被贿赂啦!”
 
这俩人一唱一和,跟演戏似的,愣是把宋连蝉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
连吃小笼包的胃口都没了。
 
沈尧山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一夜没睡,困死我了,出了警局就一直被这只狐狸精黏着,回家又太远了,我就是过来歇歇脚,你就让我眯一……”
说到后面都没声了,已经睡着了。
 
岑倩还贴心地替他脱了鞋。
宋连蝉夹起小笼包,在醋里点了一下,“诶诶诶鞋就别帮他脱了,一会儿来生意就得赶他走。”
塞了个小笼包在嘴里,“还真拿我这里当酒店了,想睡就睡……”
 
岑倩乐呵呵地凑过来,顺带帮她倒了杯水。
“妹妹,追男人,就得像我这样一点点攻克,得主动。”
说着,又好奇万分地问她,“你那边,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宋连蝉还在装傻。
“苏信啊!”
“没怎么样。”她喝了口水,“那天来接他的那个姑娘,你看见了么,好像是他女朋友。”
 
岑倩替她着急,“你就这么确定?你问过人家了?”
宋连蝉摇了摇头,“没有。”
 
她把塑料袋都丢进垃圾桶,开窗透气。
屋里都是醋味儿。
 
“妹妹,不是我说你。”岑倩有感而发,语重心长,“在其他方面,你已经很勇敢了,但是在感情方面,还得继续努力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你就来问我,姐姐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拿起笔,刷刷刷写了张条塞给她,“这是我住址。有时候上班,音乐声太大,听不到电话,你来这里找我。”
 
正说着话呢,生意就来了。
宋连蝉毫不客气地把沈尧山踹了起来。
 
来的是个富家女,一身的名牌,挎着价值不菲的真皮包,手上却戴着格格不入的檀木佛珠。
是个眼高于顶的人。
 
进门之后,先是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宋连蝉一番。
“你就是小神仙?”
 
岑倩和沈尧山没有打扰她谈生意,出奇安静地坐在一旁。
 
“是我。请问您有什么……”
宋连蝉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对方就直接砸了张支票出来。
 
也没直接递到她手里,从包里拿出来之后甩了一下,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两百万,够不够?”
 
颇有些侮辱人的意味。
岑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嘟囔着,“有钱了不起啊。”
 
这一句话直接引起了富家女的注意。
她从墨镜边缘打量了岑倩一眼,“穿着廉价的裙子,戴着劣质的首饰,小雁堂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她颇为看不起岑倩,这样的态度让睡意朦胧的沈尧山清醒了一下,皱眉。
岑倩不想给宋连蝉惹麻烦,也就没说话。
原本按照她的脾气,揪着头发也要打一架的。
 
“两百万不够啊,那就三百万。”迅速又写了张支票,丢过去。
又掉地上了。
 
宋连蝉面不改色地坐在办公桌前,扫了一眼地上,得亏她脾气好,即便心里再生气,态度依旧好到极点。
“您先说说您遇到什么麻烦吧,什么也不说,我也不好贸然定价。”
 
富家女摘下墨镜,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
“我失眠。”
 
宋连蝉笑了笑,“失眠的话,应该去医院。很抱歉,小雁堂帮不了你,出门左拐,麻烦把您丢的垃圾也一并带出去。”
 
富家女一看宋连蝉并不打算接受她的委托,当时就急了。
“不是,我失眠和家里的风水有关,你就……帮我去看看风水。我……我可以再加钱的!”
 
“不是钱的问题。”
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尊重是相互的。您一进来先丢两张支票,又嘲讽我的朋友,我觉得我们即便合作了,过程也不会太愉快,既然这样,又何必让各自糟心呢?”
 
富家女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迅速捡起支票,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出去,连离开都是盛气凌人的骄傲模样。
 
沈尧山朝着门口看了一眼,“都是些什么人啊,光有钱了,修养都被狗吃了!”
 
然而不出十秒……
高跟鞋的声音去而复返。
 
富家女再次推门进来,“我道歉。”
她难得弯下腰,对着所有人鞠了一躬,几欲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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