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着,他慢慢靠近她,只差0.1的距离,她一双剪眸微醺着,分明快要闭上了。他的手指粗糙的,摩擦着她粉嫩的唇,方汀看着他的脸,头皮一阵酥麻。
只是考虑了几秒钟。
许柏筠身体往后,坐回了驾驶座。
不愿意,他不愿意做一个替代品。
她只觉得一阵凉意灌入,热度渐渐退却。
节奏打乱了,她就清醒了一些,她在做些什么?
许伯筠看着前方忽闪的灯,出离了欲望,更多的细节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以致于他又看到一些更隐秘的东西。
她方才靠在车子靠椅上转瞬的出神,目光越过他,堪堪落在某处。
她的双腿下那纤细的脚踝,在桌椅下交叉着搭在一起。
她鼻头一颗小小的黑痣,刚才似乎被他摩擦到发红了。
......
方汀突然觉得这方寸之间,空气让人窒息。她有点难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最后又是因为什么,止步了。
最近这两天,只想乱来,昨天和陌生男人半夜聊骚,今天被章家人撞见和陌生男人吃饭。刚才还想和陌生男人一夜春/宵。
失恋的打击,也不至于大到让一个人想堕落吧。
她瞅了旁边人一眼。
嗯,她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觉得这种男人可以随便带回家。
倒不如现在就下车走人。
但是救命之恩怎么办?刚才也是他买单。
唉。
异性交往真的麻烦。要么邀请他去商场逛逛?买个礼物送他。
算了,这看起来更像是刻意接近,就当她是个不懂知恩图报的人吧。
她低着头准备给叶芝发信息,让她10分钟后打电话过来。
巨大的阴影突然覆盖在眼前,一阵熟悉的香味伴随着荷尔蒙的气息完全地笼罩着她。
“嗯,想继续吗?”
“我拒绝。”
方汀的大脑都不需要思考,干脆利落地就回答了他。
他像是突然从梦境中抽离出来,眉眼舒展。就好像是料定了她会这么回答,甚至是期待她这样说。
方汀被他笑得脸都涨红了,靠在椅背上目不斜视。
“送你回家,你住哪里?”
方汀随意报了一个家附近的小区,把实时定位发给了叶芝。
有财有貌,不代表他就是好人了。她差点就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冒了丢肾的风险。
真可怕。
平凡如她
许伯筠驱车去找顾清明,大脑里把昨天的细节全过了一遍,发现除了她叫方汀之外,其他一无所知,哪个“ting”?
如果不是昨天偶然出现的章敬之,可能这个名字她都不会说。至于健身房,她用的是别人的卡。
昨天送她回家后,她溜得这么快,就好像他是什么骗财骗色的不良分子,倒搞得他莫名其妙了。
睡不在一张床上,也可以做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
算了,这个城市这么大,难免遇上几个新鲜人。
不是值得费心的事情。
秦家的事情有眉目了最好,免得许宗仁一天到晚把他当传话筒,烦不胜烦。
——
方汀匆匆拿上包,就往市局跑,没顾上身后张老师递过来的相亲男照片。
市局的张法医是她的同门师兄,他们合作案子好几年了,这次这个焚尸案,和张法医有渊源,所以他特意避嫌,就把任务都压在了方汀头上。
尸体气管内壁状态已经查验,并无黑色灰尘,无烧伤痕迹,判断是生后烧死。皮肤水泡进一步检测,蛋白含量低。可以推论是谋杀后焚烧。
方汀赶到市局,就看到张法医已然换了休闲装,站在正门口等人。
想必不是等她,她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往里走。
张法医走上前出声拦住了她:“方汀,一会儿忙完有空吗?”
“倒是没有什么事。怎么了?”方汀把档案袋往包里一扔,有点疑惑。
他们关系这么近,有什么事发个信息就好了。
“一会儿跟我们去吃饭,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张法医和善地笑笑,眼里却似有哀求之意。
我们?
她抓住关键词,往他的后面看了看。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从后面的车上跨了下来,男人个子不算高,但是气场很强,金边眼镜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不是善类。
方汀的第一直觉就是往后退了一步,她处理刑事案件多年,死人见得多,活人见得也不少。灵敏的触觉比她的脑子反应快。
男人并不给她犹豫的时间,靠着张法医就往前挪了一步:“这位是?”
显然是明知故问了,不是有所图,不会在这里等她。现在她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兜里的报告。
但是竟然在市局门口,这么明目张胆。
张法医的眼神逐渐软了下来,双手交握的手骨节发白。他像是下定决心,侧过身就靠在一边,为两人搭桥。
“这位是我的同门师妹,方汀。”
男人伸出书,那双手保养得体,掌心处有厚厚的茧,握住方汀的手,往下按了按。
方汀被架上火烤,正想找机会推脱。对方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死者的背景,她是大概知道的,他们做这一行,没点风险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她向来只做幕后工作,遇到罪犯的几率很低。
对了,为什么不走流程,而是催她尽快送报告?她着急出门,压根没有多想。敢情是被师兄卖了。想来,她的底细,已经被抖露干净了。
她的背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刚想开口找理由。
一股自然的气息就从背后传了过来,她被半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她抬眸刚想作声,就望进深邃的桃花眼中,那双眼的主人弯下腰,配合着她的高度,嘴巴擦过她的耳廓,声音柔软至极,却又刚好让身边人听见。
“发信息为什么不回?”
“你还要气多久?嗯?”
他的手搭在她腰窝的位置,耳边一阵酥麻,极尽魅惑,方汀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回望着他,双颊粉嫩,话都说不出,倒是真像闹变扭的小情侣。
许柏筠用手轻轻剐蹭着她的耳朵,仿佛才意识到旁边站了两个人,站直了看着他们点头微笑。
“许哥。”戴着金边眼睛的男人走上前来,眼神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打探,“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来找舅舅,顺便接她去吃饭。”许柏筠笑了笑,顺势把她捞进怀里。
“哦,我们也想请嫂子吃饭。”男人看了一眼许伯筠的脸色,马上改了口,“但是今天算了,下次我再上门拜访老爷子。”
“嗯,走了。”许柏筠拉着她,就往里走。
方汀搞不清状况,只能跟着他亦步亦趋。走到了法医办公室拐角,她就想甩开他的手。
许柏筠还没等她动手,动作比她还快,俨然站在一旁的正人君子。
“谢了。”
“举手之劳。”
方汀点点头,她直觉上也不想跟他有过多纠葛。顺嘴说了一句:“下次有时间,请你吃饭。”
“嗯,我今天有。”许柏筠看着她转身就走,放出一句话止住了她的脚步。
这位哥怕不是中国人,客套都听不懂。
方汀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遮住了一个白眼。
真是有趣,就没见过像她变脸这么快的女人,许柏筠凑过去笑得像个痞子:
“救了你两次,还不值一顿饭?”
“嗯,你稍微等等我。”方汀点点头,内心深处很赞同他,就是有点言行不一。
“我现在也有事要做。”他退了一步,看了看时间。
方汀闻言,一下子就松快了,之前纠结的双手垂在两侧。
“加个微信吧。”
——
金边眼镜男都怵的人,差这一顿饭吗?
方汀集中注意力,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头脑里赶出去。她今天是来办正事的。
“方老师,报告显示死者是死后焚烧,这个跟走访调查也是吻合的,已经可以确定死因了。”助理法医翻阅着报告,打开了几个内部文档。
“嗯,颈部大量出血,应该是锐器打击致死,报告还没有出来。”
“这么一个富家大小姐,死得太惨了。”
“尽快把这份报告提交上去,不要耽搁。”方汀想到金边男的眼神,有些胆寒,她总觉得那个人有问题。
“放心,顾局也很看重这个案子。”
“是吗?”方汀有点疑心,这个案子鱼龙混杂,就算是内部,也不知道几方力量在角逐。
“嗯,昨天遇到我还在问我进度。”助理法医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她,“新官上任就遇到这件案子,不知道是福是祸。”
方汀眨了眨眼:“怎么说?”
对方摆出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方老师,我刚才可是看见许家少爷和你在一起哦,他就是为这件案子来的,顾局是他舅舅。”
原来如此,想来,平凡如她,怎么突然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那点旖旎可是全无必要。
兴许是觉得从她这里入手,最为便捷,一个小法医,为名为利都更容易攻克。他们真是高估了她。
“张法医跟死者,有什么关联?”这个问题,她之前并不关心,现在却有些好奇了。
“他是死者丈夫的表弟,秦家不愿意让他负责这个案子。”
那么那个金边眼镜男,可能就是死者丈夫了。
方汀站在大院门口等许柏筠,果然看到顾局和他前后走出来。顾局应该是很喜欢这个侄儿了,送他到大门口,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颇为赞许。
许柏筠也乖得不得了,立正站好,点头含笑,还不经意间往方汀这边瞟了一眼。顾局看到是她,远远地打了个招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方汀并不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只觉得在长辈又是间接上级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顾局拍了拍侄儿的肩膀:
“方老师人品佳有学识,工作又尽职尽责,你要是有心就认真点。”
“嗯嗯,舅舅,那我就走了。”
“你真的有约,我就不拦着你了,去吧。”
方汀走上前来,对方向她点头致意,就向了员工食堂走去。她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对方若有所求,会主动开口的,许柏筠看上去比金边眼镜男好对付多了。
自作多情
市局旁边就是家属楼,爬山虎深绿的叶子一层层地把楼盖满,清风吹过,掀起阵阵绿浪。男人踱着步子,气质卓然,一双清冷的眸子微微上扬,梨涡若隐若现。
他的眼睛锁住前面的女人,方汀毫不胆怯,也抬眸回望他。
不同于那一天晚上的戏谑、好奇,也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那双眼里有万千情绪,又似一场空。
大概她刚才是误判了,许柏筠不一定比金边眼镜男好对付。不过,他至少不会伤害她。
许柏筠领着她到了车旁边,为她打开车门,又摸出烟盒,伏在车窗上问她:
“介意么?”
方汀摇摇头,就看着他侧身靠在车边,后视镜里只能看到一部分。“啪嗒”一声,猩红的火苗在他指尖点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的脑海中涌现一个念头:这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不知道他是做什么职业的。
有人在车上等他,安安静静。
许柏筠抽到一半就掐了烟,瞥了一眼副驾驶座,她在闭目养神,一派安然自在。
他其实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想好要做些什么。要是放她一个人走,秦家姑爷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来,那个人素来喜怒无常,胆大包天。
刚才她站在那里,握过的手背在身后,掐得手踝都红了,还要佯装镇定。
他见不得小姑娘这个样子。
许柏筠从后备箱拿了一瓶饮料,坐进驾驶座,递给她。
方汀本想拒绝,瞄到瓶子上的字,有些诧异地看他:“胶原蛋白肽......男人也这么精致吗?”
“别人放在我车上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