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在跟我说话么?”
“嗯,要不要跟我进去?”
林仙拉开大门。
于安想了想,“进。”
林仙跟在她身后进到冷饮店,率先跟店员说要一个草莓味儿的冰激凌,又问于安要什么口味。
于安愣愣地看着她,林仙说:“我请你。”
于安踌躇了一瞬,“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什么口味?”
于安被林仙凌厉的气场搞得有些不自在,“芒果。”
林仙转向柜台,“一个草莓,一个芒果。”
林仙把于安引到窗边的座位,但于安不太想坐,因为刚才骂她的女生坐在前面座位,眼神十分不友好。
林仙回头瞧了眼,跟于安说:“过来坐吧。”
于安只好坐过去。
冰激凌很快就来了。
林仙吃了一口冰激凌,于安小小地吃了一口。
林仙:“好吃么?”
于安抬起眼,怯怯地回答,“好吃,谢谢姐姐请我吃冰激凌。”
林仙笑了一声,“不客气。——还要别的吗,随便点。”
于安连忙摇头,“不用了姐姐,够了,真的够了。”
林仙:“你叫于安是吧?”
于安一愣,“姐姐……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林仙笑了一下,“好奇么?”
于安茫然地看着林仙,“姐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
林仙笑了一下,点起一根烟来。
后面座位的女生都在看她们。
于安看着这个漂亮的姑娘,“你……是……是我哥的朋友么?”
林仙抽口烟说:“我是谭石的朋友。”
林仙吐出一口眼圈。
于安的表情变了,“你……是谭石的朋友?”
林仙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从桌子上推过去。
“这是你吧?看看。”
林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于安莫名得紧张起来,袋子里是一沓照片,她轻轻拉出一角,之后又迅速地推了回去。
她重新打量起这个漂亮的女人,“你到底是谁?”
林仙:“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你应该很清楚我要说什么了吧?”
于安:“我不清楚。”
林仙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知道啊,那行吧,你会知道的。”
林仙说完就站起身,从桌子上收回照片。
于安忽然按住照片,抬起眼睛看着林仙,“你想怎么样?”
林仙坐下来,“想要啊?那就该知道怎么做。”
于安的眼神忽然从怯怯软萌的样子转向了完全对立的状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仙:“那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确地告诉你,别打谭石的主意。”
于安:“我喜欢他,我喜欢他不行么?”
说完就低下头。
林仙看着她,“还有这个路数呢?”
林仙戴上墨镜,“照片你喜欢就留下吧,还是那句话,别打谭石的主意。”
林仙的表情严肃下来,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但于安也没有惧怕,拿起照片,转身就走了。
林仙也站起身,不过临走前,去了前面那桌。几个穿校服的女生看见她过来,停止了交谈。
林仙抱着臂膀,对几个女生摇摇头,“你们几个惨了。”
刚才骂过于安的女生上来就骂了一句:“我×你妈,你别以为你比我们大几岁就能怎么着?”
林仙皱皱眉头,“真是好赖不知啊,算了,你们要真怎么样也是活该,不是有句话说么,恶人还得恶人磨!”
林仙走了,几个女生还很不忿,“喂!你说谁呢?你有能耐你别走啊你!”
“臭不要脸的傻叉。”
于安一路跑回学校的卫生间,找了个隔间把自己锁进去。
其他隔间里相继传出冲水的声音,谈话的声音,洗手时八卦笑闹的声音。于安躲在隔间里,咬着手指头。
一直等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了,于安才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哥,是我。——你别挂别挂,我就是想跟哥哥说说话。哥哥我害怕!”
“可你就是我哥呀!”
“虽然我姓于,但我身体里流着李家的血,哥,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哥等一下,我还……我还能帮你的,我不是替你找到了嫂子吗,我还会帮你的,我肯定尽力而为,肯定不让哥失望,哥你就等着看我的表现吧!”
于安挂断电话,假装冲了下水,从隔间里走出来,其他隔间里都没人了。她在水龙头那儿洗好了手,照着镜子,对自己微笑。
“于安,再忍忍,不要急。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盛德花园在市中心地段,又有学区,所以房价很贵。保安和物业也都很专业,对进出的住户保护得很周到。
谭芸的新住所就在这里,李森帮她找的。谭芸以前还住过比这更豪华的地方,李森本来说要帮她请阿姨的,但谭芸拒绝了,说家里有外人在不方便,李森后来也没坚持。
谭芸从菜市场买了一兜青菜回来,东西不太多,只够一个人一天的分量。
她住在二十三层,一梯两户,旁边的邻居是谁她不知道,从搬进来就没见过。
谭芸打开门,钥匙扔在鞋柜上,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着她发出的声响。
谭芸有点受不了这份安静,先把电视打开,才去做饭。
她打算做一个黄瓜炒鸡蛋,米饭已经闷好了。她把菜板拿过来,菜刀用水冲净。锋利的刀刃在流水中闪着凌厉的光,洗着洗着她忽然停下来。
电视机里的广告声忽然放大,她才回过神来,拿出一根黄瓜洗净,一刀一刀切成片。
黄瓜片切得一个比一个薄,最后简直薄成了纸片。她拿起一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放在嘴里嚼起来。
晚上五点半,谭运开始吃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按门铃。谭芸起身开门,是李森。
李森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儿,看屋子里的一菜一饭一人,问:“就一个菜?”
“一个人够了。”
“营养太少了吧。”
“有鸡蛋。”
李森看她腿上放着一个热水袋,问:“你冷么?”
第57章
谭芸把热水袋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有点。”
李森仔细地在屋里晃了两圈感受温度,“我看温度计有二十度,你怎么会这么冷?”
谭芸喝口热牛奶说:“吃上东西好多了。”
李森走到她身旁,捏着她的脖子,轻声在她耳边说:“身子虚,要好好调养,哥帮你养,嗯?”
谭芸挣开他,把碗筷拿去洗。
李森在厨房门口看她忙活,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个遍,一寸也不放过。
“明天就可以过去上班了,已经打好招呼了。”
谭芸回过头,“真的?”
“当然。”
谭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真让她出去工作。
“什么单位?”
“翻译公司,干你的老本行。还满意么?”
谭芸的确是有些惊讶的,“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李森在她无喜无忧的脸上难得地看见了一丝丝欣喜的表情,“嗯。”
“好,我知道了。”谭芸转回身,继续洗碗。
李森抱着臂膀,说:“真是不会享福,在家里呆着不好吗?洗车,缝衣服,手都搞粗了还不嫌累呢?”
“你没听说过么,人一旦闲着没事干就容易得病。”
“切!天生劳累命。”
“你没跟他们说我是谁吧?”
“没,你不是说不要公开吗?还说怕人戴有色眼镜儿看你这个空降兵。”
“真没说?”
“我答应的事什么时候食言了?”
谭芸洗完了碗,拿起菜板上的菜刀放在水龙头下面洗,“好,我知道了。”
她的手指头修长,在刀片上来回擦拭。
“小心手啊!”
那双漂亮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接着洗,“我很有经验了。”
“怪我没照顾好你,以后哥不用你干活儿,只让你当少奶奶。”
谭芸没有说话,把洗好的菜刀放进刀架。
李森走过去,把刀又给拿了出来。
谭芸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一步。
李森拿过案板上的一个橙子,一刀切成两半,橙子的汁喷得到处都是。谭芸的眼睛也被喷了。
但她只眨了下眼睛,没有乱动。
李森拿起橙子咬了一口,把刀重新放回刀架。
“这橙子还不错啊 !哪儿买的?”
“楼下超市。”
“挺好吃的,多买点放冰箱里。”
“已经太熟了,买多了怕放不住。”
李森点点头,“有道理。”
看得出李森今天心情还不错,并且还帮她安排好了工作。这简直是破天荒的“恩典”。
只要还跟外界有联系,她就还有一线生机,就还有呼吸的余地。同时也会减少和李森的接触机会,这已经是对现阶段的她来说最好的状况。
李森没有久留,吃完了一个橙子就走了。
万幸!谭芸松口气。
下一步计划安排妥当,谭芸换上手机卡给谭石打了通电话,告诉谭石她搬家了。谭石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尤其听说她搬到了全市最贵的地方住的时候。
谭芸也知道谭石会一时难以接受,甚至会衍生出很多猜想,她跟李森提过不要住这么贵的地方,但李森拒绝了,谭芸知道,在某些问题上,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对谭石,跟谭石说自己换了新工作,房子同事朋友的,因为在外地出差,就让她暂时住在这里了。
谭石当然有疑虑,立刻就来了姐姐的新家。
谭石在屋里转了一圈,“你这同事挺够意思啊,认识没几天就给你介绍这么好的房子,租金还便宜。”
谭芸说:“因为人家本来就是有钱人,朋友也是,所以根本就没把这房子当回事。我这同事比老板还有钱,出来工作就是为了有点事做而已。”
谭芸这话说得很有说服力,谭石联想到了那个叫林仙的,有钱人的世界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如果不是……咳,我是说你早该过这种生活了,姐,之前太委屈你了。”
“嗐,委屈什么?多点生活技能是好事。——欸?你腿怎么了,我看你走路好像有点不舒服?”
“哦,打球的时候拉伤了,没事。”谭石的语气和态度都有些遮掩。
“去医院看过了吗?”
“还用上医院?擦擦药躺几天就好了。”
“真没事?”
“没事,大男人哪有那么脆弱。”
“石头。”
“嗯?”
“姐忙起来的话可能没时间照顾你,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愉快的就跟我说,或者跟你好朋友说都行,别自己憋着,你照顾好自己我才放心,知道吗?”
“知道。姐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我住校照顾不到你,我还担心呢。再说你忽然就换了环境,换了一批人接触,谁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都不可靠。”
其实谭石心里还是对姐姐忽然的改变有疑虑,也可能是他多想,因为他有病,思维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他自己也知道。或许这就是姐姐东山再起的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我没关系,我好的很呢。”谭芸却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得那么雀跃,但她已经尽力了。
幸好谭石没有提出要留宿,待了一会儿就回学校了,否则谭芸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万一他和李森碰面可就糟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很少生病的谭芸忽然发烧了。
家里没有退烧药,谭芸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块发热的火炭,舌头嘴唇都热乎乎的。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天花板,想起遥远的小时候。
大概十四岁的时候,谭芸有一次生病发烧,当时家里没人,谭石去姥姥家住了,王芳和谭家梁在外面打牌,谭芸一整天没正经吃东西,早晨自己炒的鸡蛋,一吃就吃了一天。
晚上的时候,她感觉浑身关节都酸痛起来,并且身体越来越热,她打电话给王芳,但王芳说她在打麻将没空回去,让她自己多喝水,谭芸虚弱地说难受,王芳当时就不耐烦了,说你难受跟我说有什么用,有这个功夫你自己去倒杯水不会啊?
谭芸是流着眼泪挂的电话,这一晚上,王芳和谭家梁都没回来,谭芸硬是靠喝热水捂汗挺了一晚上,还真让她给挺过来了,到后半夜的时候烧就退下去了。第二天她空着肚子去上学,路上遇到熬了一宿大夜的王芳和谭家梁,看表情是又输了。姥姥早就说过,他们俩没有赢钱的命,让他们俩别糟践钱了,但他们不听,每次都要拉着苦脸回来。
与王芳视线相接的那一刻,谭芸就知道她又要当出气筒了。
果然,王芳看见她如常上学,什么屁事都没有,就说她撒谎。谭芸解释说没有,但王芳不信,在大街上就说她一天天也不要 个脸,一个女孩儿怎么这样云云。从那个瞬间开始,谭芸的绝望终于到达了极限,她认清了一个现实,她的父母并不爱她。
她为他们找过那么多理由,或许是因为这样,或许是因为那样,他们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哪对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每一次她都这样劝慰自己,到了如今,她再也找不到理由了。
做了一晚上奇怪的梦,谭芸醒过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半。身上已经没那么热了,但身体发虚,一点胃口都没有,还有点出虚汗恶心。
谭芸去楼下买了一袋子雪糕回来,她感觉胃里火辣辣的,必须要降降火。
电梯在23楼停下来,谭芸走出去,发现邻居家的门大开着。
里面有人走动,还有人说话,听声音是好几个人。
“咦?谭小姐?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