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他的意中人是盖世侠女——乔语泽
时间:2022-04-25 09:27:15

 
一块玉佩从杀手衣襟口掉了出来,他睁着眼出神。
 
我扯他,示意快快离开此地,一个高大的黑衣人闪现在我们面前,阻住了去路。
 
看来不免有一场恶战。
 
“废物。”他瞟了眼地上的尸体,转而对我阴恻恻笑,脸上的刀疤也跟着扭曲起来,那正是拜我所赐。
 
“翛,没想到在他身边的是你,他们死得不冤。”
 
“你竟然没死。”杀手楼的甲一杀手,那场内战的漏网之鱼。我将焦望春护在身后,对上来人的视线。
 
面上横亘着刀疤的黑衣男人渐渐逼近,又是一阵笑,歪了歪头,那神情仿佛是逗弄落入陷阱出不去的老鼠,“见血封喉都要不了你的命,我怎么能死。”
 
我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脱下大氅扔焦望春怀里,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那方光亮是巷子的出口。
 
他身子微微颤抖,眼里有水意,却没摇头。
 
气氛冷肃,圆月当空,连风都静了。两个顶尖的杀手对峙。
 
长刀尚在沥血,轻轻划过地面。
 
对方的兵器是一把钩戟,似剑而曲。
 
忽而两人身形一动,兵器交接,打在一处。
 
黑衣男人步步紧逼,红衣女子毫不退让,没有多余的花式,用的都是杀人的招式。
 
许多次堪堪避开钩尖。
 
胸口气血翻涌,身体沉重起来,刀停滞了一瞬,我强压下喉头腥甜。
 
刀势陡然凌厉,是不要命的打法。
 
黑衣男人眯眼望了我身后,我乘隙逼退他一式,对方不屑地笑笑,薄唇吐出冰冷的三个字,“他跑了。”
 
我反倒心中一轻,他终是懂了我给他打的眼色,照做了。
 
“你拼死护住的人丢下你跑了。”黑衣男人重申。
 
我依旧面无表情,唯有刀锋更利,出招速度更快。明明已经渐渐枯衰的身体,却死灰复燃般有了力量,竭尽一切,欲要将这个叛乱者斩于刀下。
 
十数个回合以后,身上多了几道钩子钩出的伤痕,钩尖带出些皮肉,鲜血晕染红衣,我却感觉不到疼。
 
再次闪过刺来的钩尖,我红着眼,看着对方黑衣之上也多出几道刀伤。
 
好像回到了少时,那日风雨大作,一身粉衣被鲜血浸透,辨不清原本的颜色,我一个人从屠杀场里面出来。
 
雨好大啊,却怎么也洗不干净。
 
玄天心诀第八重已出。
 
第九重是我从未使用过的招式。
 
尚未使出这一式,与之同归于尽时,我手臂剧烈一颤,丹田内息混乱至极,体内的毒再也压制不住。
 
勉力握住刀,五指收紧,我屈身噗的吐出一口黑血。
 
钩戟已至我面前。
 
继而是对方阴恻恻的笑声。
 
输了。
 
我好像看到了满城天灯。
 
隐隐约约有几个字,焦氏未婚妻。
 
 
别离总会到来
 
 
叮的一声,薄剑灵巧地阻住了钩尖的去势,另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而至,掌风朝刀疤杀手甲一逼去。
 
甲一闪身避过,钩戟也随之撤离,他退了一步,气急败坏:“你还真是一条好狗啊,以前是那个楼主,现在是他的孽种。”
 
修不语,身形如风,剑落如雨,两人又过了数招。
 
原先与翛打斗已受了伤,何况上次旧伤未愈,甲一露了颓势。
 
剑尖刺去,却拐了弯儿,划过对方手腕经脉。
 
钩戟落地,修持剑抵上男人咽喉:“解药,给我。”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甲一依旧笑得猖獗,瞪大了眼看着他认真的脸,“解药?根本没有解药。”
 
他倏尔左手一动。
 
“你!”修松了剑柄,闪身打落掷来的暗器。
 
那人却已逃之夭夭。
 
修动身欲要追去,侧头瞥了一眼身后,又止住了步伐。
 
数息之前……
 
她浑身浴血,仍旧紧紧地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刀,不让自己昏厥。
 
耳中嗡鸣,眼前一阵黑一阵白,那光晕忽大忽小,又一阵阵扩大,她好像出现幻觉了。
 
无数次死里逃生,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
 
她想笑,她生来为杀人而活,如今为了救一人却要死了。
 
呵,她本来就要死了啊。
 
他杀了他,那个男人,她所谓的父亲本应该死在她手里……
 
光明渐渐缩小,沦入永远的黑暗。
 
红衣女子即将失去意识倒下前,一双手轻轻接住了她,还在微微发颤。
 
“翛翛……”
 
修走过来,俯身从焦望春手中抱起了她。
 
目光随着她而移动,焦望春看了修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
 
黑衣男人抱着她走在前面,焦望春跟上去,解下腰间玉佩递与他,“后院暖阁,府中有大夫。”
 
“那你?”言下之意是担心甲一会去而复返。
 
“我脚程不及你们习武之人快。”焦望春摇摇头,看了看某个方向,“官府的人快来了。”
 
耳朵动了动,听到有许多人的脚步声逼近,修点点头,第一次正眼看了这个文弱书生似的男子。转身施展轻功往焦府而去。
 
焦府,暖阁。
 
修手持焦家家主玉佩,果然未曾受到阻拦。
 
红衣女子没了往日凌厉的模样,面色青白,嘴唇发乌,似累极半靠在床上。
 
尽管点穴止血,伤口仍有鲜血渗出,沾污了干净的床褥。
 
一道真气自掌心缓缓灌入她体内,意识模糊的人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我慢慢睁开眼。
 
认出是焦望春的住处,往日他等我的时候总在这里。
 
“你怎么……”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无力。
 
“我看到了他放的天灯。”修继续施加内力,垂了眸,想到了那灯上的字……城西杏花巷救焦氏未婚妻。
 
原来不是幻觉。
 
忽而,门槛上踏过了好多人,内中有年长的有年轻的。一双双眼睛盯着我,不一会儿围了过来,诊了脉,看了舌苔,翻了眼皮。
 
倏地,人群又散开,围聚在房间一角,议论纷纷。
 
大夫个个摇头叹气。
 
我神思游离,未听他们说话,好像他们商量的不是我的身体。
 
床边的黑衣男子佩着剑,冷面,皱眉不语。几个人不免露出害怕神色,最后派出一个胆大的来,上前斟酌道:“外伤虽然可怖,未曾伤及要害,尚且容易,只是这……毒,我等实在无能为力。”
 
说着就叫人替我处理伤口。
 
这点伤在我看来实在不必大费周折,大约拿人钱财总得做点什么。
 
我只是看着某一处发怔。床头案几上放着一盏花灯,纸上的浆糊还很新。
 
那灯笼安在底座上,边角缀四时风物下饰流苏,轻触便缓缓转动。
 
油绿芭蕉叶下,红衣女子拉着白衣男子躲雨。焦府门外,白衣男子送别女子,她发上多了一支殷红的梅花簪。热闹集市上,白衣男子望着女子的背影……不久之前,他们在前院放烟火的场景。
 
最后一面,却是空白。
 
暖阁外,匆匆赶到的焦望春喘着粗气,也被拦在门外。
 
只见他发丝散乱,狐裘披风破破烂烂,蓝色衣裳上血迹斑斑,煞是吓人。
 
九叔惊恐瞪大眼。“少爷!”
 
“我没事。”焦望春抬手制止,一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这扇门。
 
大夫鱼贯而出,门又合上,他迎上去,眼神殷切。“如何?”
 
为首的医者为难道:“大少爷,这……哎我们已尽力了。这位姑娘她应是强行动武,耗损过大,以致毒发攻心。如今……命在旦夕。”
 
“还有多久。”焦望春嗓音颤抖,面色平静,却比方才那位冷面侠士更瘆人。
 
“至多半日吧,若那位侠士继续输真气给她。”医者道。
 
焦望春身子晃了晃,强撑的精神尽数溃败,力竭不支似要倒下,贴身小厮及时扶住他。
 
“我知道了。”他声音里没有喜怒,什么都没有。“张文张武回来了没有?”
 
“他们说,找不到鬼医的踪迹,有人说他已经死了,几日前他们来信,我忘了跟少爷说。”小厮苦着脸。
 
不远处欢欢带着非要来找萧姑娘的宥宥,好似感知到了什么,宥宥睁着天真的大眼睛,哭闹起来,“姐姐会像雪人一样不见吗。”
 
焦望春未作声,小厮见他不对急忙去看,只见一身狼狈的蓝衣公子当即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喷在房门前地上,些许溅在了门下方,鲜红刺目。
 
“少……”小厮正欲出口的惊呼被他堵在嘴里,焦望春看了九叔一眼,周围的闲杂人等也退下去了。小厮悄悄清理了血污。
 
焦望春走到稍远的地方坐下了,拿出方帕擦拭嘴角血迹,九叔瞧着这个他看着成长的孩子,满面忧心忡忡,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焦望春给了九叔一个安抚的眼神。
 
有焦家在,他不能有事。
 
九叔又生气又心疼,话语也重了些,“你那叫活着吗?魂儿都没了。”后半句吞在喉咙里。过去两年,他是活着,可是全没一点儿生气。若是这女子真的……
 
屋内。
 
我身上几处严重的伤口包扎过,上了药,修仍旧替我源源不断地输入真气。
 
“别白费力气了。”我推他,他贴着我后心的手掌却不动分毫。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况只能任人摆布,不再是以前拿捏别人生死的翛。
 
无力劝止他,我冷言冷语,有几分不解:“死了不好吗,再也没有人与你争了。”
 
斗了半辈子,他始终压她一头,他们谁也没有跻身甲一杀手,因为甲一还活着。危急之刻,却是这个人救下她。
 
“没有堂堂正正打败过你,大概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我侧头看了他道。
 
修抿唇不语,专注手上动作,好似没有听到。
 
“焦望春……”我念着这个名字,看了那扇紧闭的门,先前门外的嘈杂都静下来了,没有人语声。
 
我伸出手,修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是那盏灯笼。
 
“叫他进来,我有话同他说。”我不知道我如何笃定他就在那里,未曾走远。
 
修还未曾开口,推门声响起,他依旧穿着那件带血的蓝衣,脚步却有几分急促,在床前停住了。
 
白皙俊秀的脸颊冻红了,嘴唇发紫,唯有那双眸子依旧很温和。
 
“翛翛。”
 
翛抬眸看向他,焦望春发现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更似回到了初见的时候。
 
她低下眼,“焦望春,我并不爱你。”
 
闻言,焦望春微微瞠大了眼,继而是很平淡的一声嗯。
 
“翛是杀手,最爱的是自己,焦望春,我只是利用你。”她看着面前男子,抬眼嘲讽地笑了,说出的话似无形的利刃,“我只是利用你,利用你,你知道吗,你真没用!”
 
将手边的花灯狠狠摔在地上,灯笼落在地上,烂了,她不停地喘气,“不要自作多情了!”
 
修极不赞同地皱眉,扶住了她的肩膀。
 
焦望春没有去看那未来得及送出的灯笼,紧张地去看她,抬手用衣袖擦去了她嘴角溢出的黑血,眼眶已经泛红。
 
他依旧没有生气,一边擦血,一边道,“可我就是心悦你,就是喜爱你,七年前我就将心给了你,翛翛,你要撕碎也好踩烂也罢,它都是你的。”
 
这样热烈这样直白的话,她平生第一次听到,不由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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