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耀觉得,这时的丰阳和父亲有些像,其实从相貌来说,丰阳是最不像丰力行的。可是在气质来说,有时却出奇的相似,气场逼人,冷漠如霜。
丰阳察觉到丰耀的神色有些怪异,才缓缓的收起了森然的寒意,靠回了沙发背:“二哥,你是想阻拦,可是你心里也清楚,当时有人透露了你的行踪,是那个半勺吗,你跟他说过你在哪里?”
“没……”丰耀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心里明镜的很,丰阳是顾左右而言他,给他留了余地。
当时丰耀只跟一个人说过,他和甄立当时途经了哪里,被身后追来的车子,有意的逼到了海滨大道,那就是他的母亲,虞炜丽。
这是他一直不敢与人说的秘密,丰力行在后来也没问过当时发生的过程,他以为这样就能搪塞过去,却不知为何在多年后,还是被翻了出来。
丰力行身体朝前倾着,语气不轻不重的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与她有关,她,丰耀,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丰耀木然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这事和甄立无关,应该不是。”
丰力行缓缓的站起了身,朝着厨房的方向喊道:“张姨,给我盛碗饭来。”
说完,就不紧不慢的走到餐桌前。
这边,丰阳凑近丰耀,丰耀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实施暴力行为,丰耀朝后扬了扬,作势要躲避,丰阳笑了笑,故作姿态的拍了拍丰耀的肩:“二哥,你去警局,有没有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或者说,他们告诉你马雯菲是怎么死的吗?”
丰耀这才稍稍放心,回忆了片刻,眨着无辜的桃花眼:“没有啊,他们只问我认不认识戴林周,认不认识半勺和梁子,知道他们最近在哪,我就说我现在不知道,让我去打听打听,知道了告诉他们。”
丰阳凝眉思索了一会,自言自语道:“那甄立为什么会吐?”
“傻吧你!”
丰阳的头顶忽的被丰耀打了一巴掌,揉了揉自己的天灵感,恼怒道:“你干嘛?”
“小子,你要当爸了。”丰耀这次却主动的凑近丰阳,神神鬼鬼的笑着。
“胡说,我和甄立还没有,你瞎说什么?”丰阳脸色的戾气顿起。
“那是谁的,我告诉你,丰阳,这事你要搞清楚,我们丰家男人可不能戴绿帽子。”丰耀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丰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的站了起来,把丰耀摁在了沙发上:“我告诉你,丰耀,你再敢乱说一个字,我跟你拼了。”
丰耀挣扎不开,他现在很是懊悔自己的胡言乱语,之前的事情没有挑起丰阳的怒火,却在这胡诌之间,生生的把丰阳给得罪了。
丰力行一边夹着菜,一边轻咳了几声,这边兄弟俩双双把目光投了过来,丰阳摁着丰耀的力道也稍稍放轻,抬腿狠踹了丰耀两脚,气呼呼的上楼去了。
第226章 朋友和爱人
带着不安的情绪,丰阳过了一夜,再过了一天,下班后他实在按奈不住,给王子俊打了个电话,说要见他。
王子俊电话里一脸疑惑,这丰阳可是难得这么直接主动来找他的,下班后就去了说好的咖啡馆。
沿街的咖啡馆,门口撑着两把大阳伞,夕阳映照,带出了一个半圆的光晕,被光晕笼罩之处,坐着一人,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咖啡,没有一点热气。
天色还是很亮,王子俊远远的就能看到,丰阳那张写着不安的脸,他抬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才六点。
王子俊走近,拖了把椅子坐下:“怎么,你主动找我,还真有事?”
丰阳见他来了,隔着玻璃朝咖啡馆里挥了挥,王子俊这才发现,丰阳坐着的地方,正对着吧台。
丰阳扭头看他:“我给你早就点好了,就等着你来。”
王子俊往后靠了靠,目光直视着丰阳:“说吧,有什么事,不是案件的事吧,有的话,希望尽早告诉我,最近为这事忙的焦头烂额,谢了啊。”
丰阳修长的手指握了握咖啡杯,倏地又离开了,随后把手放到了膝盖上,在裤子上蹭了蹭,喊道:“子俊哥。”
这称呼刚一出口,王子俊原本懒散的身体突然挺直了,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丰阳,你可是难得这么称呼我,见面都是王子俊王子俊的叫,我都习惯了,你这下突然这么亲密,让我很是不习惯。”
王子俊作出惊吓耸肩状,让丰阳一阵乐呵:“你原本不就是比我大吗,好吧,我开门见山,子俊哥,我很想知道甄立这三年来的状况。”
王子俊的脸不禁抽了抽,显得有些古怪,作为一个已经三十而立的男人来说,他能看出丰阳的疑虑。
这时服务员递过了一杯咖啡,王子俊只能回神道声谢谢,接过咖啡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咖啡有些热,冒着腾腾的热气,缕缕飘散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丰阳突然冒出了一句很幼稚的话:“很香!”
王子俊有些僵硬的脸才稍稍缓和,放松的笑了笑:“嗯,其实,我在一年多前,就知道了。”
等着对方的下文,却只有沉默,丰阳抬眸看了一眼王子俊,王子俊脸上的笑意还在,丰阳缓缓的开了口:“知道什么?”
“知道她爱的只有一个人啊,而我并不能走进去,其实到现在,我也还是不甘心……”
王子俊苦笑着,“你一个小她五岁的小男孩,我有时觉得是不是你那身后显赫的家世。但我知道她不是这种人,或许你长得帅?”
王子俊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摆出不解状:“我也长得不差啊。”
此话一出,丰阳笑了,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和这个男人说话,有时真觉得开心,他正了正脊背:“那就是,我比你长得更帅,哈哈。”
王子俊摇头,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爱情,真的是靠缘分,我和她能做朋友。但做不了爱人,可是,我跟你说,你和她或许能人,但不一定能做朋友。”
“什么意思?”丰阳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放在膝盖上的手在腿上抓了抓。
“你们之间是有……”王子俊说着,两只手作势,比了一个宽度,随后就放了下去,“有这么宽一条沟,你就知足吧,有时啊,我还挺羡慕你的,我呢,可不想跟她只做朋友,你这么聪明,看得出来,我早就对她有意思了,这么多年,就想着哪天,能钻进她的心里,哪怕就一条缝也好。”
王子俊突然凑近丰阳,压低声音道:“丰阳,你知道吗,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唉,你与她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可她从来没说跟你分手了,我问过她,丰阳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成州,她就不说话,关于你们俩的事,他在我面前,只字不提,但我看得出来,她很不开心,于是我就不提了。”
丰阳不由得伸手在右眼角上蹭了蹭,他没有流泪,只是觉得很难受。眼眶有些酸涩。
王子俊接着说道:“去年年初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王墨间陪了她有小半个月,我不知道她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之后她就住进了我们的职工宿舍,宿舍一般住两个人。
因为她是临时住进来的,落了个单,我怕她有事,就找了个相熟的女警察,人家也是成州人,原本回家住的,在我的急切恳求下,才勉强答应和她住上一段时间。”
“那后来呢?”丰阳的心头开始发颤,双手十指不由得微微蜷起。
“后来啊……”王子俊侧了侧身,视线落在路边的一棵银杏树上,良久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我那个朋友说,甄立晚上经常睡不着觉,她能听到甄立不停的翻身,有一次她半夜起床,见到甄立就这么靠着,坐在床上,她问甄立是不是睡不着,甄立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丰阳的头渐渐的低了下去,他只看到自己的鞋尖,白色板鞋上面不知什么时候,飘上了一片绿叶,像是压抑的生活里,多了几分勃勃生机。
“她是个藏心思的女孩……”王子俊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哽咽,“我原本只认为,她是受到了伤害,才这样的,有次我路过她的办公桌,她没有发现我,只是在看着手机,而手机上,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丰阳抬起了头,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丝。
“是你和她的照片,就是那张放在网上的照片,照片很和谐,只是照片外的世界,似乎又太不和谐了,到现在她还在想着你,我就知道,你是唯一一个住进她心里的人,你把她的心撑得太满,再没有人能进的去。”王子俊的神色很是茫然,抬头望着有些压黑的天空。
“那,你和他,没有发生什么吗?”丰阳终于把自己心里的那个结说了出来,弯腰把鞋上的那片绿叶捻了起来,握在了手心里。
王子俊偏头看他:“我说到现在,你还没明白吗,她怎么想你的三年,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你对她的三年,应该信任,她纵使这么寝食难安,也没发烧,可是你一回来,她就发烧了,我当时就知道,是她看到你后彻底放松了,她原来是一直绷紧的生活和工作,唉,如果你能亲眼看到,你就知道她,算了,都过去了。”
丰阳的喉头动了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的心里被什么堵住,很闷很堵,竟然喘不上气来。
王子俊见状岔开了话题:“还有件事,她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没事啊,不对,王墨间走之前那天,他说甄立吐了,还问我来着。”丰阳的脸羞了羞,不好意思道。
王子俊斜睨了丰阳一眼:“吐了,哈,王墨间这小子,是不是猜到?”
丰阳不知为何一阵心虚,疯狂摆手:“没有,我和甄立,还没有。”
王子俊却没有半点惊讶,只是低头沉思了片刻,继而抬头,端起那杯凉了的咖啡,大口喝了半杯,才悠悠的道:“我知道甄立,她是个对爱情忠诚的人,可我没想到,你也是,想不到啊,你不像你爸,也不像你哥。”
王子俊伸手在丰阳的肩上拍了拍:“甄立前天看到了一张不该看到的照片,也是我的错,告诉你也无妨,我相信你不是出去乱说的人,那张照片是马雯菲死的时候的照片,她是在被谋害前,遭受奸,照片太血腥,不该给甄立看到的。”
丰阳不敢置信的瞪着王子俊,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忽然很是懊悔,那天看到马雯菲被拽上车。
而自己却什么都没做,如果自己做了些什么,那个女孩或许不会落到如此悲惨的下场。
第227章 拆迁
两人道别后,丰阳步行走回丰行无尚,就在路边站了一会,他还是走向了马路对面。
路过小区传达室,丰阳不由的扫了四周一眼。因为他听到了一群人正围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拆迁,丰阳走近,有些人发觉,回头看他,有几个人认识他,丰阳也无所谓,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着,任由这些人眼神复杂的瞪着他。
可这些人却不说下去了,丰阳没忍住问:“你们这里要拆迁?”
有人不善的瞟了他一眼,却也没吭声。
有人装模作样的回答,没有看他,像是在和旁边的人交流:“听说力行集团也想争这个项目,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丰阳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确实是要拆迁,至于自家的公司会不会争到这个项目,他并不太关心,于是他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前走着。
听到咚咚的敲门声,甄立一手拿着拖把,就这么开了门。
丰阳皱着眉瞪着甄立手里的拖把:“你都不问谁,就给人开门。”
“我看到你进楼道了……”甄立将拖把杵在门口,“你不是说有事吗?”
丰阳瞪着那个碍事的拖把,一步跨进屋,一把抱住了甄立,连带着那个拖把,砰的关上门,可是发觉那个拖把真的很碍事,甄立手里一直拽着,戳的他肋骨疼。
他伸手要拿开,恼怒道:“你拿着干嘛?”
“我拖地啊……”甄立把拖把拽的更牢了,把碍事的丰阳推到了一边。
丰阳无奈嘻嘻一笑,走到一边:“听说你们这里拆迁了。”
甄立拿着拖把去了阳台,半晌之后才走回客厅,看了一眼丰阳,才反射弧极慢的应了一声。
丰阳也不以为意,跟在她身后:“我过一阵会搬出去住,是一间小公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暂时搬过来住。”
好一个旁敲侧击,轻猫淡写的说了出来,甄立回头注视了他好一阵,直看的丰阳一阵心虚,不由得摸着自己的脸:“你这么看我干嘛,我是不是很帅啊?”
“听说力行集团也参标了,不会是?”甄立终于艰难的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啊……”丰阳脑筋急转,立马猜出了甄立的疑虑,不禁哈哈一笑。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我爸为了我,要拆迁这么大一块地,他对我没有这么多的关爱,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找不到我妈了,其实他想找的话,也是能找得到,他才不费这个劲呢,找到了又不能娶。”
心头多年的郁结,丰阳已经能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他看着甄立发愣的表情,为自己找了个台阶:“反正也不是马上能拆迁,还要过几个月,到时再说吧。”
丰阳走到了卧房门口,这间是王墨间住的,他大喇喇的说道:“王墨间还是要回来住的,你如果那个,他不就是没地方住了。”
“他可以回青港。”
丰阳全身僵直,麻木到没有知觉,好半天才捋清了自己身体里的脉络,缓缓的转过身来,无声的清了几次嗓子,似乎被肝火撩到了喉咙,竟然发不出声音。
见他没有出声,甄立走了过来,纳闷的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即皱着眉想了一会,才开了口:“你怎么了,发烧了,没有啊?”
你就装吧,丰阳拿开了放在额头上的小手,蹲下身去,无意的撩拨,直挠的他心发慌,他也漫不经心的说:“到时你住过来,我睡外面,你睡卧室。”
话说出口,他就想起发烧的事情,只觉得心里难受,仰头盯着甄立:“甄立,我以后不会让你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