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事，还不如去照顾苏珊呢”我刷着微信朋友圈，嘴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句话。
“是啊，苏珊喜欢卢卡，这谁都可以看出来。可卢卡呢？对她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Melissa一脸正义地抱怨道。
“下午让他去看望苏珊吧”Bella把手中的笔往课本上重重一戳，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件大事。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卢卡下课了，拖着一脸的疲倦坐在办公桌前喝水。之前预定的披萨已经送到，我们三个边吃边看着卢卡，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Bella拿起一块披萨递给卢卡，他接过去，瞬间脸色大变。
“哎哟，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好啊，你不会对我有企图吧”卢卡终究是卢卡，不着调的性格让人很无语。
“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给你递块披萨就算对你好啊？那苏珊呢？她给过你多少好吃的？送过你多少贴心的礼物？”Bella眼睛瞪得大大的，恶狠狠地看着卢卡。
“苏珊？对哟，她人呢？”卢卡一脸诧异地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寻找着。
“她今天生病了，没来”我吃着披萨，头也不转地甩给卢卡一句话。
“生病了？流感吗？最近不是什么流感病毒肆虐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下午你不是没课吗？你去看看苏珊吧”Melissa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卢卡面前，一脸兴奋地问他。
“去看她啊？”卢卡眼神闪烁了一下，“可是下午校长要和我谈新课件的事情，我给苏珊打电话吧”他扔下披萨，拿起手机，拨了苏珊的号码。
我和Bella还有Melissa停住了吃披萨的嘴，全都在全神贯注且光明正大地“偷听”卢卡和苏珊的通话。卢卡体贴地询问着苏珊的病情，声音温柔的像在对待一个孩子。他告诉苏珊，如果需要，他晚上可以去她家照顾她。“如果你的感冒加重的话，打电话给我好吗？”他在挂断电话之前再次叮嘱苏珊。“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打电话啊”卢卡放下电话，扭过头发现我们都在偷瞄着他。卢卡拿起披萨，又开始没心没肺地吃起来。
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竟然出奇一致地向卢卡竖了大拇指。
两周后，是苏珊的生日，我们都在“怂恿”他向苏珊表白。毕竟两个人之间模棱两可的关系持续的时间太长；既然彼此都有感觉，为何不试一试呢。何况苏珊对卢卡的感觉与日俱增，那么好的女孩，绝对的相夫教子型。
令人兴奋的时刻终于到来，苏珊喜欢吃意大利菜，卢卡提前三天就预定好了位子，在十一区的Buono意大利餐厅。下班后，我陪苏珊回家，她说要换一下衣服；卢卡带着其他人先去了餐厅。威廉也正在赶去餐厅的路上。
对于生日聚餐，我们没有去过问细节，只是听从卢卡的“指示”。虽然他平时比较不着调，但这次我们都选择相信他。我和苏珊最后到达餐馆，卢卡、威廉他们正在翘首以盼地望着餐厅的门，就像是在等待一个巨星的闪亮登场。
“喔，好漂亮啊”Bella远远地就看到苏珊，兴奋地喊着。
“苏珊，你今天真美”卢卡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上前来。
“谢谢你”苏珊微带羞涩地看着卢卡。
“这件礼服真的太适合你了”Melissa指着苏珊身上的暗蓝色低胸晚礼服一脸羡慕地赞赏着。
“当然啦，这可是我们今晚的公主啊”我站在苏珊身旁，请她入座。
苏珊在卢卡旁边优雅地坐下，在那之前，她又偷偷地瞄了一眼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幸福感。服务员拿着一瓶匈牙利品牌的香槟，粉色的标签纸，好大的一瓶，轻轻地放到桌子上。卢卡站起来，豪迈地拿起香槟，使劲地摇了摇；然后握着起瓶器，“嘣”的一声，香槟就像是爆发的山洪般，猛烈地喷出来，弄得桌子上到处都是。大家一边欢呼，一边看着眼前的杯子，又兴奋地看着卢卡，等待他的“赏赐”。他先给苏珊倒了一杯，动作太快，香槟从杯子里溢了出来；紧接着，卢卡又一一给我们也倒上，最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要说话。就像他之前无数次戏弄我们时一样，总是先装出一副假正经的样子；最后我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我们都只是他的“玩偶”，他开心快乐的“筹码”。
“我和苏珊认识已经两年了，你们都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今天是她的生日，在这个重要的时刻，我想，我想借机表达我对她的一份情”卢卡激动地说，他竟然也会紧张，很稀奇。就像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恶棍突然害羞起来一样的令人震惊，或意外。“苏珊，生日快乐”卢卡转过脸看着她，眼神依然是暧昧的，却是那么的正经。我突然对眼前的这个总是那么不着调的男同事有了新的认识。“其实，自从去年我们从英国旅游回来，我对你就有了特殊的感觉。上次我发烧，天下着大雨，你跑去为我买药，全身都淋湿了，还在家照顾了我一个晚上。直到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真的爱上你了。所以，苏珊，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卢卡情意浓浓地看着苏珊，又从背后突然“变”出一束红艳艳的玫瑰。
“答应他，答应他”我们像顽皮的孩子，在一旁使劲地拍手起哄。虽然苏珊知道这场生日宴，是卢卡为她精心准备；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直对她忽冷忽热的“花花公子”居然会向她表白。苏珊的表情是懵的，眼眶湿湿的。五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珊，都在等待她的回应。她轻轻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看着卢卡，一脸幸福地说，“我答应你”。在苏珊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卢卡伸出双手，紧紧地把苏珊搂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深情一吻。苏珊像个乖巧的小女孩，把头藏在卢卡的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苏珊值得拥有如此浪漫的爱情，毕竟她静静地等待了这么久。安静的人，并不意味着内心是脆弱的；他们可以坚强地为了心中的期待，默默地忍受着寂寞，痴痴地等待着，就像爱情。
服务员准时地端来了蛋糕，水果冰激淋口味的。蛋糕上面摆满了芒果和紫葡萄，都是苏珊最爱的水果。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双手紧握，放在胸前，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许了愿，吹灭了蜡烛；我们集体为她唱着生日歌。周边的几桌客人也转过身来，加入我们唱生日歌的队列。卢卡起身离开了座位，我以为他是去卫生间。不到两分钟，他抱着吉他，从后面深情地唱着Sufjan Stevens的《Futile Devices》走到我们面前，目光直直地注视着苏珊，暖暖的。
我突然注意到那个吉他和威廉的好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我转过脸看着威廉，他点了点头，冲着我笑。威廉和卢卡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连我都被蒙在鼓里。原来卢卡前几天一下班就急着回家，是为了练习这首歌，唱得还可以，虽然和威廉的水平还是相差甚远。
唱完歌，苏珊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上前搂着卢卡，脸埋在他的胸前，良久。卢卡给苏珊的生日礼物是GUCCI手提钱包，经典款，上面印着梅花的图案。我也知道她喜欢那一款钱包，之前和她一起逛街时她站在店里看了那款包好久，可是价格有点贵，她一直舍不得买。
聚完餐，已接近午夜。我们酒足饭饱地站在餐厅门口一一道别。我和威廉站在车站，等着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风很大，吹得我瑟瑟发抖。威廉解开风衣的扣子，把他和我一起裹在里面，就像在保护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公交车来了，我们坐在后排的位子上。威廉抱着我，在我耳边悄悄地说，“我会永远爱你”。
回到家，洗完澡，已过凌晨一点，威廉睡着得很快；我侧着身子，呆呆地看着窗外，久久不能入眠，不知道内心在感慨或者担心什么。我很讨厌那种感觉，因为我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就是让人很难受，很烦躁。
半年后，苏珊和卢卡一起回了英国，婚礼在爱丁堡的一个教堂里举行。那天，我、威廉、Bella还有Melissa集体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三个是伴娘，一个是伴郎。
第 6 章
“真的吗？”站在走廊里和校长说话的我几乎要跳了起来，瞳孔爆破般地瞬间放大，一脸“祈求”地看着校长认真的脸。打心底期待着她会给我一个否定的回答。
“是的，这个初级班一共有十个学生，来自同一个公司，明年要去北京培训项目，所以，就集体先来学中文了”凯瑟琳校长一脸喜悦地和我解释着，就像她身上的那件五颜六色的外套，充满令人愉悦的元素。
“哦，那，挺好的”我即为学校高兴，又为即将“累成狗”的自己感到可悲。
“不过只是短期学习，三个月而已”校长说得很轻易，脸上“金钱”般的喜悦溢于言表。
“三个月学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没问题的”，我使劲压住内心的挣扎，心平气和地告诉她。
“是啊，你好好加油吧”校长说便优雅地转身离开，像个高贵而又“慈祥”的圣人。
拿着校长刚给的针对这个新初级班的教学要求，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办公室。卢卡和Bella正站在办公桌旁斗嘴，我连招呼也没打，一屁股愣愣地瘫坐在椅子上。上午中级班学生的作业还没来得及批改，却看到下午还有四个小时的课，什么话也不想说。拿起手机，本想给威廉发个信息，撒个娇，可他最近为了钢琴赛的事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看着眼前的输入框，无奈地删掉已经输入的第一个字”BB”，我对威廉的特殊称呼，Big Baby，大宝贝的简写。威廉当初想把他对我的称呼由“Baby”改成“□□all Baby”,小宝贝，简称SB。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告诉他想都别想。他问为什么，我冷冷地甩了他一句，“文化差异”。放下手机，深深叹了口气；挤出微笑，轻轻地眨了一下眼，像是在一个自我安慰，开始准备下午上课的材料。
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和威廉一起吃晚饭了。为了这次即将在维也纳举行的欧洲钢琴大赛的决赛，每天放学后他都会待在钢琴室勤加练习。听他说一共有八个人入围决赛，只有他一个意大利人。威廉对钢琴的喜爱，是痴迷的；犹如蜜蜂对花粉的钟爱，失去了不会立刻送命，但等待自己的就只有奄奄一息。他从小就一直参加各种钢琴大赛，高一那年，还拿过意大利青少年组的冠军。但是，至今他还没有赢过任何国际比赛，这也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
而此刻的我，最忙的时候，一天上了八个小时的课。每次上完课就像是刚在KTV通宵完一样，喉咙针扎般的疼痛；不停地喝着从国内带来的胖大海，可是效果也没有很乐观。经常在半夜前才赶到家，只想立刻倒在床上，睡死过去，一直到天明。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威廉习惯性地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还可以”我实在是不想开口说话，心中衍生一股莫名的烦躁。
“晚饭吃意大利餐可以吗？”
“可以”
“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洗？”
“都可以”
“晚安”睡前他伸手关了台灯，背对着我说。
“晚安”我侧过脸，终于可以入眠。
距离钢琴赛还有两天，威廉放学后居然总是去酒吧街喝点酒；压力太大，毕竟这是他最重视的一次比赛。而我只能把他的焦虑看在眼里，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为了缓解他比赛前的压力，我选了一家环境优雅，价格偏贵的餐厅，对面就是多瑙河和城堡山上的马加什大教堂。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发信息给威廉，提前告诉他晚餐的时间。我之前计划共享晚餐，并没有和他商量，只是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傍晚五点多，我上完最后一节课，一个人到校园外的小街上走一走，舒缓一下筋骨。抬头看着天，乌云密布，大风刮个不停；从不远处一个金属色圆形垃圾桶里吹掉了一个可乐瓶，标签掉了一半，像个无牵无挂的流浪汉，任凭生活无情地推搡，不一会儿被吹到了我的脚下。我停住了几秒，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它，弯下腰，捡起，放回了垃圾桶。在这座城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我和这个可乐瓶很相似，感觉不到家人的牵挂，不过，我还有威廉。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我赶紧折回到办公室，这时，外面居然噼哩哗啦地下起了雨。晚餐预定在八点，看了看时间，七点半。我赶紧在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容，拿起包便离开了学校。赶到餐厅时，我在门外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又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头发，才推开门进去，看了一圈，发现威廉还没有到。
桌子在落地窗旁，透过玻璃，隐约可以看到夜晚的多瑙河和链桥；只是雨水打湿了窗，朦胧了这美好的夜。天气变得越来越糟，倾盆大雨彻底打破了安静的夜。我听着雨声，静静且焦急地等待。手机就在面前的桌子上，异常安静。威廉和我一样，是个讨厌约会迟到的人。八点十分了，威廉依旧没有出现，也没有发来任何信息。
下着这么大的雨，肯定是堵车了。我像往常一样总是那么体贴，没有打电话催他，想必他一定正在赶来的路上。那个满脸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年轻男服务员已经来过两次了，询问需不需要点餐，我尴尬地先点了一杯果汁。我喝了一口，然后两只手握着玻璃杯，不停地搓着。手机上的时间似乎一下子就跳到了8：30分，我开始紧张起来，似乎8：29分的时候还没有那么紧张；可就是这一分钟的差距，我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了起来。拿起手机给威廉打了过去。他没有接，瞬间我的大脑嗡嗡直响，不停地胡思乱想，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内心无法平静，血液开始沸腾，在血管里使劲地翻滚。一遍遍地刷新手机，担心会因为信号不好而没有及时收到他的信息。大约五分钟后，手机屏幕终于亮了，就像是黑暗后的曙光，振奋人心。是威廉打来的，我抓起手机放在耳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今天太忙了。我现在刚刚忙完工作”威廉急忙解释到。
“哦”在知道他没事，我先是放心了好多；可是，又感到无比失望，他完全把晚餐之事忘在了脑后。
“我现在可以赶过去，或者我们改天再去吃吧”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生气。
“我现在累了，想回家”我冷冷地告诉他；声音平静地就像是在打法一个街上偶遇的令人厌恶的推销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