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程,其实我在你喜欢上我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她看着男生的眼睛:“只是我慢热,不敢说出口,但是我很幸运。”
滕程没听她说完就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大到几乎想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许荞轻轻拍拍他的背,让他不要害怕。
大榕树下,见证了一对年轻男女各自的心事。
风吹动树叶,像是榕树爷爷在为他们无声的祝福。
……
五点多,两人告别了奶奶坐上了出租车。
滕程死死牵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他们都明白如果他们回到家意味着什么。
可能他们接下来的一年半都见不到对方,也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
许荞拿出耳机,递给他一只:“听歌吗?”
滕程接过来戴在自己耳朵上。
两个人无声对视。
耳机里传来歌声,是周杰伦的《发如雪》:
无法挣脱的无奈
谁将往事变成情怀藏在心中隐蔽的深海
终究有天我们都会离开,就像我们不曾到来
这是生命的留白
两人一路无话,只是静静听歌。
但……滕程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许荞。
……
到了小区门口,两人下车。
许荞:“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滕程忍不了了,把她逼在墙角。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是很卑微的姿态。
他到头来还是不想让她离开。
过了半晌,滕程声音嘶哑:“能不能……不要走。”
许荞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她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她知道自己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为了他,她想努力一把。
她的少年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能离开他,而她……也不能没有他。
“我不走了,我不离开,我去和她说明白,我不走了。”许荞哭着。
滕程不说话,他应该开心的。
许荞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眸子里干净纯粹,她像是个不惹世事的精灵,但现在那双眼睛里只有他。
“滕程,现在是我离不开你了。”她声音清软带着哭腔:“我去和她说,我不走,打官司就打吧,我马上就成年了,我有自己的选择。”
说完拉起滕程的手就往自己家里走。
滕程被她拉着,他仿佛看到了他们的以后。
许荞敲门进去,所有人都在。
这些人她都认识,唯独不认识的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那是她的妈妈,生她但却没有养她的人。
女人站起来,眼睛里是惊喜或者是别的:“荞荞。”
许荞看了她一眼,就转移视线。
她走到坐在沙发另一侧的许巍成面前,声音坚定:“爸,我想好了,我不走。”
许巍成抬头,许荞都能看见他头上又增添的白发。
他真的老了。
蓝星花花语
宣城洋溢着的过年气氛没有褪去,每家每户的灯笼还挂在门前,天气转暖。
不知是哪家做了好吃的,香味跑出很远。
处处都洋溢着生活的气息。
许荞看向女人:“麻烦您跑一趟了,我不会离开宣城的。”
向抚一脸诧异:“荞荞,我是你母亲啊。”
许荞低笑:”我知道,但是您不能用母亲这个称呼来绑架我,我有自己的选择,我想留下来。”
女人皱起眉头,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不屑:“荞荞,你别忘了是我生下你的,我和你爸爸的合同也是白纸黑字写清楚的,你要是不跟我走,你爸爸就要上法庭。”
啪的一声,许巍成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我告诉你,向抚!你要告就去告,我还真不怕,你不就是计算好你的那个年纪那么大的老公快要死了,好让许荞给你分家产吗?许荞不会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你哪来回哪去!”
向抚气急败坏:“许巍成!你就等着接法院通知书吧!”
说完拿起包踩着高跟鞋就离开。
经过许荞旁边时,她凑到她耳边:“你毕竟是我亲生的,你只要是跟着我走,对你爸对我对所有人都好。”
许荞没说话。
“哦,对了,我在圣德酒店601,想通了来找我。”
……
等脚步声不见,许荞差点站不稳,滕程扶了她一把。
“爸,你刚刚在说什么?”
男人一直抽烟不说话。
赵敏兰说:“荞荞,这些话本应不是由我来告诉你的,但是现在……”
“阿姨,您说。”
“你爸和你妈离婚是因为你妈婚后出轨,她和你爸刚离婚,她就嫁给了一个比她大20多岁的男人,但是你妈为了想要得到那个男人所有的家产,就说要在你将要18岁的时候由她抚养,其实是想让你能够分到家产。”
许荞不明白:“可是我和那个男人又没有任何关系,她为什么会认为我能帮她继承家产呢?”
“你不知道,那个男人在你小时候见过你一面,他特别喜欢你,所以……他想收你为干女儿,但是你爸不同意,所以也就只能这么办。”
许荞笑得直摇头。
怎么这么离奇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许巍成走过来:“荞荞,你不想走咱就不走,不就是法院通知书吗,爸还能抗。”
许荞低头不说话。
过了许久,她拧紧眉头,“爸,您别担心了,我去就是了。”
滕程听见这话,心里没有怨念,有的只是对这姑娘的心疼。
许巍成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你不用委屈自己的。”
“爸,我没事。”
两人拥抱着,沐禾悦和赵敏兰在旁边抹泪水。
安慰好男人的情绪,她说:“爸,明天我去找她,会让她撤销法院通知书的。”
男人只是流泪,四五十的人了,哭的像个孩子。
许荞为他擦干眼泪,又走到赵敏兰身边。
“阿姨,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其实在我心底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妈妈了。”
女人听完这话捂嘴转身跑开。
沐禾悦走过来哭着抱着许荞:“姐。”
许荞摸了摸她的头:“禾悦,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以后一定能一帆风顺,姐姐提前祝你中考顺利。”
沐禾悦哭着不说话。
今天这个夜晚,很煽情,但也都是真情,简短的告别,是不知以后能不能相见。
她看向滕程,滕程紧紧攥着拳头。
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滕程,对不起,我食言了。”她吸了吸鼻子:“我得走,我没有选择。”
滕程拉着她来到外面。
许荞伸手去碰他那死死攥着的拳头:“滕程,我不能看着我爸爸上法庭,我原本以为……我以为我可以凭借着她是我母亲的身份来劝说她,但是她……她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她的女儿,我只是她争取家产的工具。”许荞哭的泣不成声。
许荞刚才一直在强撑,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像个孩子一样。
也只有他,是理解她的。
滕程把她抱进怀里。
他真的心疼她,这么好的姑娘她应该每天都眉眼带笑的,而不是在这个最好的年纪想着本不应该由她想的事情。
许荞在他怀里抽噎,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他身上,他也不嫌弃,任由她哭。
她需要发泄。
哭声渐渐弱了下来,许荞的声音哑了。
滕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软糖放进她嘴里。
就像他以前说的那样:吃颗糖,心情就会好。
许荞嚼着软糖听见他说:“你尽管往前走就好了,我一直在。”
许荞点头。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滕程毫不犹豫喜欢她的同时,恐惧也同样铺天盖地般卷来。
……
第二天一早,许荞自己一个人就去了圣德酒店。
她敲响了门,没一会儿女人来开门。
女人笑得虚伪:“荞荞来了,快进来。”
许荞进去坐在沙发上。
向抚坐在她旁边:“哎吆,我女儿都长这么大啦,可真漂亮。”
许荞不动声色的往侧面移了移:“我答应跟您走,但是您要撤销官司。”
女人盘着腿:“当然没问题,但是到了A城,你必须把那老头子哄高兴了。”
许荞皱眉然后点头。
“其实啊,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能给你。”
许荞苦笑:“是吗?那我想要一样东西。”
“你说?”
“我这十几年来所缺少的母爱,您能给吗?”
向抚一时语塞。
“我跟您走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爸爸为难,我谢谢您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但也仅此而已了。”
许荞站起来:“您可以随时带我走,但是我总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因为我爱的人都在这里。”
许荞把一个纸条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的电话,等您想走了随时打我的电话。”
“我先走了。”许荞说完就离开。
留下向抚一个人走神。
她想起了自己离婚那天回楦余镇收拾东西,这小姑娘抱着她的腿问她去哪,一双大眼睛干净的要命。
她心一横:“我不要你了。”
说完就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女人摇了摇头,现在看来,她长大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所追求的有钱人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快乐了。
……
许荞坐车回到家,在门口深呼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赵敏兰刚从厨房出来:“回来了啊,坐下吃饭。”
沐禾悦也下楼,亲昵的叫她姐。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许荞环顾一周,没有发现滕程,她问沐禾悦:“滕程呢?”
“他可能在家吧。“
许荞低下眼:“哦。”
赵敏兰端上菜:“快吃饭。”
许荞洗手坐下。
赵敏兰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都聊好了?什么时候走?”许巍成问。
许荞吃了口米饭:“嗯,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她的电话。”
许巍成不说话。
赵敏兰把辣酱推到许荞面前:“来,快吃点,我又做了好几瓶,你走的时候带着,在A城可没有。”
许荞点头:“谢谢阿姨。”
“哎,没事。”
许荞手机响,她接起,是向抚打来的。
许荞只是应着。
挂了电话,许荞拿起米饭吃着。
赵敏兰:“什么时候走?”
许荞强忍眼泪:“今天下午两点,她来接我。”
赵敏兰哑声连忙应着:“那行,快吃,吃完了去收拾东西了。”
眼泪落在米饭里被她吃掉。
吃完饭回到自己屋里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但是书本还挺多的。
她把《哈利波特》六册书放进行李箱。
然后开始收拾桌洞,她拿出那个蓝色本子也没打开,就放进了书包。
她拿出那个木头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几块软糖和一瓶牛奶。
她的思绪被拉回前几个月刚认识他时,他递给她牛奶,摸摸她的头说让她快点长高,在她心情不好时递给她软糖安慰她。
这些都证明了她喜欢一个少年,一个宝藏。
……
收拾好东西已经将近两点了,她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向抚已经来了。
向抚对旁边的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老李,去帮小姐提行李箱。”
“是的,夫人。”
男人走过来帮她拿过行李箱:“小姐,我帮你提。”
“谢谢您,叔叔。”
许荞看了眼所有人,连贺尧都来了,但他没在。
许荞苦笑了声,站在那里不说话。
贺尧走过来:“荞妹妹,到了那边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坐飞机也过去帮你揍回去。”
许荞笑着点头:“嗯,贺尧哥,提前祝你高考顺利。”
贺尧抱了抱她。
向抚走过来:“走吧,我们三点的飞机。”
许荞没说话,往门口看去,然后点了点头:“走吧。”
到了门外,许荞一步两回头,但他还是没出现。
老李为她拉开车门:“小姐。”
许荞点头:“谢谢。”
车子启动,她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小丫头,声音嘶哑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转头往回看,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一直朝她奔跑。
他想要追上她,他是真的舍不得。
仿佛这样就能追赶上她的脚步。
许荞看着还在跑的少年,泣不成声。
她笑着:“傻瓜。”
“你喜欢他?”向抚问。
许荞没回答。
“告诉你一个道理,再喜欢一个人也没用,我当初那么喜欢你爸,最后不还是离婚了?人嘛,最终都会向现实低头。”
许荞没看她:“我和您不一样。”
“什么?”
“我有心。”
……
滕程不知跑了多久,跑到再也看不到那辆白色的车影他还没停住。